這裡某種固定的靈力流轉,與她試煉時感應到的一樣。
的的確確是同一幻陣。
“試煉幻陣?”靠攏過來的觀妄臻仿佛看到希望,“這是幻陣!那條蛇也是!這些鬼東西也是!太好了、太好了!”
季明燃打斷:“哦不是,蛇是真的,屎也是。”
“那你說什麼好像是幻陣!”觀妄臻感覺絕望重新自內心湧進胃中,控製不住地乾嘔:“嘔——”
沈輕洛則道:“你是說,氣象與雷擊俱是幻象?可我的確受到雷擊。”
“高階幻陣可以以虛化實。師兄雖然沒有細說,但這裡某種靈力流轉方式,與我試煉時感應到的一樣,所以推斷是同一個。”
沈輕洛目露不解:“鑾峰入峰試煉?”
“聽聞是鑾峰獨有的弟子試煉,通過方能獲得身份認可。原來竟布有幻陣。”祝世白解釋後沉吟道:“此處竟有幻陣,從前並未聽聞。”
沈輕洛羽睫輕垂,撇眼望向祝世白:“你們好像對宗門頗為熟悉?”
季明燃是親曆者,知道主峰試煉正常。但他們二人同樣是新晉弟子,言語間似是已通曉各峰之事。
祝世白直言:“我與妄臻,皆為記名弟子,自幼在宗門長大。”
“記名弟子,原來如此。”沈輕洛雖初入宗門一月,但也對宗門內基本情況有所了解。
她目光掃過遠方林野,問道:“你們可知曉破陣之法?”
幾人合力,並非無掙脫的可能,前提是沒有雷電阻撓。
祝世白、觀妄臻二人眸光齊齊落在季明燃臉上。
“我不知道。”季明燃兩手一攤。傳承書籍定有記載,但她修為低下,大腦自動打碼,讀不懂。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觀妄臻本就一肚子火,如今更是抓狂,雙手抓頭語氣暴躁:“世間竟有人比老頭更不靠譜!”
“我倒覺得,你們的師尊,都好。”祝世白突地感慨,而後話鋒一轉:“此陣不破,不僅難敵紫鱗紅蟒。師尊曾言,鑾峰入峰試煉,具有屏蔽之效。外人無法窺探內裡情況,從外看,隻覺這裡一切平常——”
“無論裡頭掀起的風浪多大。”
他們無法對外求救,就算死在這裡,也無人知曉。
正觀望情況的沈輕洛目光一凜,提醒道:“它在包圍我們。”
漫野綠林如海浪般巨幅波動,泥石流倒塌後,地麵晃動得愈發厲害。
泛起波瀾的林野,實則在以他們為中心傾倒推進。
蟒蛇圈圈纏繞,悄無聲息將此地包圍收緊,意圖將此界之物儘數絞殺。
四人兩兩相望,一時間陷入沉靜。
沒有時間了。
他們狀似神誌清醒、言語輕快,實則臉色一個比一個慘白。
方才與巨蟒硬拚,靈識靈力俱耗損嚴重,而後又遭遇雷擊,他們能夠站著交流,純靠硬撐。
沈輕洛雙眉緊緊擰起,率先打破沉靜:“我們必須要搶先將它拿下。”她抬手一把擦去嘴角溢出的血,“搶在它殺死我們之前。”
觀妄臻紅眼呲牙,周身靈氣波動劇烈:“還站在這裡商量什麼,殺了它,不就得了!”他朝幾人道:“上!我衝左,你衝右,祝之殿後,姥姥你啥也不知道,在後頭藏好!要有機會,就偷襲給它來一下!”
祝世白按住他:“彆衝動。”他轉眸望向沉默不語的季明燃,語氣帶上一絲焦灼:“師叔真想不起關於此陣之事麼?”
“我沒有破解之法,全靠硬拚過陣。”季明燃眸光沉靜,“所以,還是拚了吧。”
她小小引氣期,半桶水,解個勞什子陣法。
“你說的對。”沈輕洛翻身下馬,將贏雪的韁繩解下,輕聲道:“自謀出路去吧。”
她轉朝觀妄臻:“按你說的,走!”
話畢,刀光一冷,人已如離弦之箭般向天際飛去。
霎時,季明燃感覺到滔天熱浪撲卷,周圍的空氣變得滾燙至極。瞬影至遠方的少女自高空翻落,烏雲密布的陰沉天空下,一團火紅色的衣裳獵獵飛揚,她手持雙刀利落劈砍,道道烈焰翻湧成浪,裹挾著刀氣衝向巨蟒,饒是狂風暴雨也無影響其分毫。
“她不是兵修?好呀,竟然悄摸修煉術法!”觀妄臻緊跟彈射而出。他瞬影去到巨蟒盤旋的一側,與此同時,他手腕上的黑曜石環脫手騰空而起,逐漸變大成環。觀妄臻一手伸入,從中拉出一粗厚繩索,繩索之上,道道符籙隨風飛揚。
“走起。”觀妄臻嘴角邪笑,用力一扯,貼有無數符籙體的繩索似沒有儘頭般源源不絕從石環中長出。觀妄臻在林木枝丫間不斷穿梭,繩索隨其位置變化,將巨蟒一截身體重重環繞。
繩索上的重重符籙微微顫動,發出嗡嗡低鳴。
粗壯盤旋的蛇身竟逐漸停下,連猛烈翻滾以躲避烈焰的另一端蛇首動作也凝滯下來,迎頭挨上沈輕洛攻出的烈焰刀術。
定身符界。
季明燃一眼認出薑老板曾與她說過的與陣法同源的結界。
“隻能如此了。”祝世白淡淡的聲音自她耳側響起。
季明燃朝旁一看,隻見他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半人大小弩箭。
季明燃愣住,這是什麼東西。
祝世白動作輕車駕熟地上舉、瞄準、叩擊,“轟——”巨鳴響起,一束纏有銀白閃電的箭鏃飛射而出,一生二、二生四,箭鏃一路飛行一路化形,半空中密密麻麻的雷電箭鏃如帶刺的網般籠罩向蛇首。
同一時刻,沈輕洛雙刀齊砍,刀氣化形的龐大烈焰發出尖嘯之音襲向蛇首,而巨蟒此時動作已凝固——它被觀妄臻完全定住!
“嘶——”巨蟒因承受鋪天蓋地而來的攻擊發出尖厲嘶鳴,在劇痛之下身體猛地一顫,但即刻又被結界控住動作。
天色大暗,風雨依舊,但雷電卻不再落下。
立於天地之間的巨蟒被三人連續攻擊,刀刀劈落的烈焰破開它的鱗片,蛇身皮開肉綻。道道傷痕被烈焰舔舐之餘,又被密密麻麻的箭鏃深刺爆開,刀箭、赤炎、電擊,連串攻擊令巨蟒上半身掙紮脫開定身符力,極力朝攻擊它的人撕咬而去,蛇身橫掃碾砸大片林木。
三人並沒有停下,反而乘勢而上。沈輕洛禦刀而行,遊走在蛇身之間,一邊避開它的攻擊,一邊繼續朝蛇身斬擊。原本在季明燃身旁的祝世白早已趕至彆處,不斷從不同方向發射箭簇。而觀妄臻也同樣抓著繩索,去另一處布下結界,加固定身符界,減低其掙脫之力。
動作極速利落、一氣嗬成。
築基巔峰的三人拿出真正的實力,完全沒有用得著她的地方。
季明燃出神看著眼前的戰局。
末日般的氣象、巨大無比讓人深感無力的怪物。
好像從前,卻又不像從前。
站在巨物麵前的,不是那個單薄的身影,而是三個合力禦敵的人。
烏雲層壓,巨蟒衝天而立,對比之下,三道人影何其渺小,但攻勢又何其磅礴。
在後頭藏好。這是她首要做的事情。
她無需衝在前頭。
可她從來都衝在前頭。
這種戰略對她而言過於陌生,讓她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精神怔愣之際,被刻意壓住疼痛感再起。
頭痛欲裂,壓下心中突生陌生的酸澀感,季明燃眨眨眼回神過來,原地坐下,閉目養神。
近在咫尺的那頭,巨蟒嘶鳴,林野震蕩。它上下顎張得極大,承受一波波攻擊的僵硬身軀不斷掙紮擺動。
敵人勢弱。沈輕洛抓住機會,極速禦刀移動至巨蟒血盆大口前,長刀橫舉,刀身赤紅滾燙,已是燃起騰騰煙氣。
沈輕洛一語不發、凝神聚力,“噌——”長刀低鳴,空氣裡出現肉眼可見的波動。
她要發出橫斬一擊,從蛇嘴斬開整個腦袋。
巨蟒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危險。它目眥欲裂,死死盯著沈輕洛,整俱身體都顫動起來。求生意識令它在一瞬間掙脫開定身結界的束縛,鎖定紅色身影,兩顆獠牙撲咬過去。
沈輕洛晶瑩瞳眸閃過決然之意,她立於原處左手長刀劃下,烈焰拖著長尾隨刀而行,衝向蛇首。
巨蟒雙瞳猩紅,上下顎張得極大,竟不管不顧地一口將烈火吞下,勢要將發出砍擊沈輕洛撕咬至死。
沈輕洛隻來得及勉強躲避,左臂被長齒瞬間貫穿。
“頭名!”觀妄臻大喊一聲,頂住體內逆流的靈力,雙手迅速在空中劃出繁複的符圖,定於結界之上。
同一時間,空中“嗖”地一聲巨響,天際劃過一道如流星般璀璨的光華,那是一個足有三米長的箭簇,道道紫白色雷電纏繞其上。電光火石間,箭簇擊中巨蟒上顎,橫貫而入,將後者整個穿透。
沈輕洛當機立斷,禦一刀,拿一刀,反身用力,將自個兒整個從獠牙中拔出。血液四濺,分不清出是巨蟒的、還是她的,沈輕洛臉色慘白,背腹被沁出的冷汗浸透。
頭暈目眩、渾身發軟、靈力逆流,巨蟒獠牙沾有巨毒!
然而未等她撤離,麵前的血盆大口張得更大,“嘶————”與之前完全不同的尖厲高昂嘶鳴聲爆發而出,音波之大,譬同金丹修士一擊!
位於蛇口前的沈輕洛首當其衝,她還未來得及反應,一天青色衣袍人影閃現在她身前將她撲落。
震耳欲聾的聲波震蕩肺腑,渾身經絡血脈、五臟六腑均在沸騰,骨頭似要被擊得粉碎。
況且她本就靈力逆流、身中劇毒。
若非身前之人擋去大量聲波攻擊,她定要當場喪命。
二人自高空摔落,翻滾在地,破爛箬帽滾落在旁,露出主人真容。
祝世白。
他到底哪裡來的這麼多亂七八糟法寶。
努力睜眼保持意識的沈輕洛昏昏沉沉,餘光瞥見躺在地上躺屍狀另一人——觀妄臻。
他竭力控住結界,成功截下一半巨蟒的聲波攻擊,但自個兒顧不得防禦,同樣被方才聲波震蕩得七竅流血,經脈俱損。
祝世白欲想救下二人,但他正麵蛇口,即便佩戴箬帽法寶,也無法承載如此重擊,在奔往觀妄臻位置半途已無法自控,帶著沈輕洛直墜至觀妄臻身旁。
一切變故發生得眨眼之間,他們反應極快,但始終快不過金丹期的紫鱗紅蟒。
吞下赤炎斬擊的巨蟒無法再度發聲,但劇痛令其癲狂,憑著本能追擊敵人不放,蛇尾以破浪之勢朝三人橫掃而去。
蛇尾甩落,轟鳴震耳,泥石四砸,地麵裂開巨大裂縫。
就在蛇尾落地前,金色光芒搶先亮起,罩落在三人身上,而後以肉眼無法追蹤的速度極速連串閃爍,消失在密林之中。
季明燃十指扣地,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你們會死嗎?”
洞穴中,奄奄一息的三人維持原來姿勢躺在土地上。
半晌。
“哈......你想得美。”觀妄臻氣若遊絲地擠出一句。
季明燃低垂的腦袋微抬。
“靈氣逆流,需靜養。”祝世白虛弱聲音響起。
“嗯。”沈輕洛悄聲回應。
三人受傷嚴重,以沈輕洛為最。她深中劇毒,若不及時解毒,命在旦夕。
但他們之中,無一人為醫修,隻能先行調理體內逆流的靈力。
“好。”說話之人顯而易見地舒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洞穴內一片安靜,隻有些許微乎其微的窸窣聲音。
感覺空間壓力變化,調理靈力的祝世白睜開眼眸,望著跪趴在地麵的身影,低聲道:“小師叔,您陣法已有足夠防禦力,無須耗費多餘靈力布陣。”
正在畫第四道金剛陣紋的季明燃頭也不抬道:“無礙,比起以念喚陣,陣圖耗費得靈力要少上許多,且能固定在此。”
祝世白聞言不再說話,他神情木然,目光慢慢掃過躺在身旁的幾乎陷入昏迷狀態兩人,心裡頭如所在洞穴一般黑暗無光。
隻餘一位剛入門的低階小師叔保護他們。
即使僥幸調理好靈力,他們折損嚴重,也不可能與陷入癲狂的紫鱗紅蟒匹敵。
他們在等死。
祝世白闔眼,竭力控製自己的想法,意圖集中注意力調理靈力,但悲涼絕望的心境卻不斷蔓延。
“哐當”輕輕一聲響起。是鐵器撞擊到岩石的聲音。
祝世白重新睜眼,昏暗中,少女從地麵上翻找些什麼。
他這才注意到,地麵到處散落各式各樣的器具。
是他方才從芥子袋袋中倒出的全部法寶。季明燃連這些東西也一起傳送過來。
“師叔。”祝世白捂著胸口中洶湧的痛意,開口道:“切莫衝動,咳咳咳......”
“我沒有衝動啊。那條蛇也是差幾口氣而已,我是時候要給它一下了。”季明燃選中了一把劍刃,在手裡掂了掂。
祝世白忽覺心口一沉,他深吸口氣,止住咳嗽,沉聲問道:“師叔是要進階麼?”
“或許吧。”季明燃隻含糊回答。
“師尊告訴我,你若進階,將會無法自控,會......爆體而亡。”祝世白欲抬手阻止,卻無法動彈,他語速變快,“我們藏匿好,或有一線生機,不要衝動!”
“躲在這裡,我們都要死。”季明燃輪流挽起兩隻手的袖子,回頭看他,眸光平靜無瀾,“我不想死。”
說罷,她腳下金光大盛,身形一虛,已消失不見。
“季明燃!”祝世白焦急大喊,隻有幽靜回應。
他伸手一探,一物迅速飛來懸浮於半空之中——是一塊半臂長的銅鏡,銅鏡畫麵翻飛,數秒後,鏡麵映照出一抹在暴雨綠蔭海浪中快速跳動的金色光點。
光點速度之快,目不接暇,而後,它停頓在暗紫色紫鱗之上。
鏡子也終於因此跟上光點,映照出被微光籠罩的人。
季明燃胸口起伏,微微喘氣,額間因接連使出傳送陣溢出冷汗。
常掛在臉上的笑容不再,她神情肅穆,雙手持劍,黝黑的劍刃劃出泛出冷意的銀光。
目光陡然一肅,旋即疾衝而上。
她奮力衝刺,隻剩一道殘影。與影子相伴的,還有重重劍影以及劍下濺出的無數血花。
新增的痛意讓巨蟒快速地找到了如螞蟻般的罪魁禍首,它翻騰甩尾,似乎想要將身體上的小灰點甩落。
但季明燃身手敏捷地左騰右挪,靈活地翻滾跳躍,衝刺的速度絲毫不減,手上的黑劍隨身形變動,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劍擊。
每一道都精準落在巨蟒皸裂的舊患上。
疼痛令巨蟒瘋狂,它大嘴一張不管不顧地朝身體上的灰點狠狠咬去。鋒利的牙齒一下穿透灰點所站立的布滿堅硬鱗片,但它的目標卻輕巧側身,挨著尖牙跳至一旁,而後繼續不停步挑著舊患攻擊,疾奔而上。
一擊不成,發紅了眼的巨蟒拔出尖牙繼續瘋狂咬去,但尖牙每次落下,都被季明燃以各種匪夷所思地敏捷躲閃而過。若一次轉空子不行,她便以未曾見過的劍招抵擋尖牙,借力打力,將自己反彈至稍遠的地方。
一次又一次的咬擊落空,蛇身被自己洞穿了一個又一個孔洞,潺潺鮮血不斷流下。饒是再瘋狂,巨蟒也意識到這般下去,受傷更多的還是自己。於是它止住攻勢,隻繼續猛烈地盤旋甩動身體,意圖將灰點甩落。
平日裡平地走路都略顯高低不平的人,此刻卻如履平地般在蛇背上極速奔跑,隻在偶遇劇烈晃動時,以劍刃插入蛇身穩住掉落的身形,或以淩厲利落的劍勢抵擋飛甩而來的蛇鱗。
而此刻的巨蟒,劇烈擺動的身體逐漸放緩,豎瞳半睜未睜,似因失血過多脫力。
看著不曾停歇且一再提速狂奔的人,祝世白緊繃的心總算放鬆幾分,眸光從鏡麵移開,察看身旁兩人狀態。
小師叔體力遠超常人,頗有體修天賦。
應是在這方麵很有把握,所以她使出這以身誘敵、引蛇自伐的法子。
想到此,祝世白額角突地一跳,放鬆的心臟複又繃緊。
不對,她分明擅長傳送陣,卻沒有使用。
她沒有使用陣法,是因為她使用不了靈力。
祝世白目光即刻投向鏡麵。
鏡麵中的灰色人影已自蛇頸衝向蛇首。
原已合閉的豎瞳忽地張開,蛇頸一百八十度扭轉,漏出沾滿血跡的鋒利尖牙呼嘯猛衝人影而去,蛇嘴一合,將在空中掉落的人囫圇吞下。
“!”祝世白心臟猛地一抽,不知從何處生出力氣,他猛推身旁二人,厲聲喊道:“醒醒!都給我醒醒!”
“季明燃要死了!”
破音驚喊將二人一下拉出昏沉,沈輕洛、祝世白同時睜眼,看見浮在半空的鏡麵——巨蟒齜牙咧嘴,尖銳鋒利的牙齒上,掛著一灰撲布條。
那是屬於季明燃的灰撲衣衫。
“......把它剖開。”沈輕洛沙啞出聲,她搖搖墜墜地扶著石壁掙紮起身,低喃道,“對,隻要把它剖開。”
“我不信......我不信!”觀妄臻雙眼發紅,喊叫聲似支撐著他的意誌,每喊一聲,他的身體便直立一些,幽藍色光澤在他掌間忽閃忽現。
“她或許還有救。”二人的蘇醒令祝世白理智回歸,望見洞穴虛空中不時劃過的微弱金光,“陣法未完全消失,她或許還有一口氣。我們......”
剩下的話語突地止住。
嘭!
鏡麵中的巨蟒翻地抽搐,瞬息之間,金色與血色相交的光芒以肉眼難尋的速度在自蛇首至蛇尾接連綻開,爆炸氣流掀翻骨肉,血液噴薄而出,沾滿雨霧,惹得一片猩紅。
長長的銀色弧光轉瞬而逝,巨蟒暗紅色的血肉內臟隨銀光掠影,從下至上地傾瀉而出。
就像慢動作般,巨蟒緩慢地、無聲地止住抽動,徹底沒了動靜。
蛇腹之下,暗紅色的血肉內臟傾堆成堆。
不知是腸子還是一大坨暗紅色內臟內,一手探出,接著掙紮爬出一個暗紅色的人形。
全身被濃稠血液及內臟汙垢覆蓋的少女連眼睛都幾乎無法睜開。她用手一抹,臉上的血不減反多。但她渾不在意,嘴角扯開,露出沾滿血的牙齒:“沒死啊。”
暴雨之下,晦暗腥紅色林海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