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長安街,哪個商鋪最屬興旺,那“極樂”賭坊稱第二,就沒店敢稱第一了。
這間賭坊常年聚集著一群又一群的賭徒,他們從天亮賭到天黑,從家財萬貫賭到人財兩空,更有甚者,為了賭還不惜獻上自己的性命。
而就這樣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每天還有絡繹不絕的客人紛湧而至,淪為新的賭徒。
不過昔日來賭坊的大都是男子,鮮少有女子出入,但這幾天卻有兩個衣著秀麗的姑娘頻繁在這裡進進出出。
這不,今天又來了。
嘈雜淳厚的聲音中夾雜著一聲高亢亮麗的女聲:
“大大大!”
“大大大!”
蘇卿眠在眾位賭徒之間幾乎是扯著嗓子喊著下注,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也是一刻也不帶眨地盯著小廝擲骰子的動作,生怕他在私底下動些什麼手腳。
畢竟這次是她最後一筆現銀了,如果要是再輸,自己就得帶著一旁的侍女小桃一起去喝西北風了。
“諸位,買定離手了。”
小廝邊搖著骰盒邊喊道,緊接著骰盒落地,然後再當著眾人麵緩緩掀開骰盒。
“三個一,三點小,這局壓大的輸,壓小的贏。”
謔!好家夥,竟全是三個一。
見此結果的蘇卿眠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心裡也是百感交集。這一輸,就意味著她剛剛下注的全部身家都要被壓小的人給全部拿走了,而自己分文不剩了。
而這時,她還要眼睜睜地看著坐在對麵擲骰子的小廝無情地用木竿劃去自己麵前一塊一塊銀兩時,她更加麵色發白,心如刀割。
如果能重來一次,她一定要壓小。
“這位姑娘,還賭嗎?”
小廝已經重新布好賭桌,其他賭徒也開始重新一輪的下注,而蘇卿眠這邊遲遲還沒有動靜。
“賭,當然賭!”
聽到話語,蘇卿眠的臉色又恢複了些許,雖然輸的慘烈,但她還在興頭上,總還想再賭一次,不管怎麼著至少也得把本金給賺回來。
接著,小廝用木杆敲了敲蘇卿眠麵前的那塊空地提醒道:“那請姑娘繼續下注吧。”
對,下注。蘇卿眠一時恍惚,然後立馬翻了翻自己的衣兜,伸手一模,空空如也。她不死心,轉頭再望向自己的侍女小桃,一臉殷切地問道:“小桃,你還有錢沒?”
旁邊的侍女小桃兩眼淚汪汪地道:“小姐,我們一分錢都沒有了。”
得知消息的蘇卿眠瞬間如遭雷劈一般,感覺天都塌了。仔細再摸摸自己身上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典當時,卻發現發髻上、耳垂上、脖頸上、手腕上都是空空如也,可明明在三個月前,她從頭到腳都還是穿金戴銀的,可如今卻是一貧如洗。
現實又給了她慘痛的一擊!
“喂喂喂,要下注就趕緊下注,沒錢就走開。”對麵的小廝是個極會看人下菜碟的,見她沒錢,立馬起了轟她走的心思,語氣也由之前的畢恭畢敬變成了嗤之以鼻。
“催什麼催,不是還可以賒賬嗎?”蘇卿眠毫不客氣地回懟道,因為來這裡的大多數人都是抱著一夜暴富的幻想而試一試的,並不會帶很多的現銀,所以賒賬在賭坊裡是最為常見的事情。
雖然蘇卿眠在這輸得個底朝天,但她好歹在這玩了有幾天了,賭坊裡其中的一些門道還是摸得清楚的。
誰知那小廝聽完她的想法後竟當麵冷哼了一聲,不屑道:“小姑娘,你知道能賒賬的是何許人也嗎?不是家裡有田就是有地的,他們有賒賬的資本,你有什麼?”
見小廝愈發地囂張和瞧不起人,蘇卿眠很是氣憤,舉證道:“你這是什麼話,我在這不僅有一處宅子,還有一間醫館,我怎麼就不能賒賬了?”
聞言,小廝收回木杆,瞧不起人的眼神稍微收了收,轉而心無旁鷲地當著眾人麵擦起了杆子來:“竟然你有地有鋪子,那就先抵押了吧,等賺了錢再把它們一並贖回來吧。”
聽著確實是個好主意,蘇卿眠剛想逞強應下,衣袖卻被小桃扯住。她回頭望去,小桃正緊抿著唇,不敢言語,但頭卻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
恰好正因小桃這一出動靜才讓蘇卿眠有了片刻的冷靜,蘇卿眠她也察覺到了之中的一絲不妥。
那小廝明明說好有家產在身就能賒賬,可為何現在卻突然改口讓她把家產如數典當呢?這不純屬就想把她的家產全給吃乾抹淨了。
青天大老爺的,這賭坊的心可真黑。
“喂喂喂,想好了沒有?這麼多人都在等著你呢?”小廝見她還沒動靜,又多了一絲不耐煩了。
蘇卿眠瞬間來氣,雙手叉腰質問道:“你明明說滿足以上條件就可以賒賬的,憑什麼不給我賒賬?”
她想著自己好歹是賭坊裡常來常往的顧客,這小廝總得給自己幾分薄麵吧。
誰知小廝根本沒把她當一回事,嫌棄道:“沒錢就不要來玩,哪來的就滾回哪去,不要耽誤老子做生意!”
“誒,我這暴脾氣。”蘇卿眠忍不了了,擼起衣袖就想乾這家夥,可還沒等她上前,身後立即出現了兩個彪形大漢,把她和小桃給團團圍住了。
蘇卿眠見狀,氣勢一下就被壓了下去,剛擼起的袖子又悻悻地放了下去,當即賠笑道:“抱歉,抱歉,各位大哥,剛剛天熱我才擼起袖子的,我們絕無搗亂的意思,我們這就哪裡來的就回哪裡去。”
說完,蘇卿眠就想牽著小桃的手腕溜走,可那兩個大漢並不打算放過她們,攔在二人麵前,隨後一人一隻手提起她和小桃的衣領,像提兩隻小雞仔似的把她倆提溜至半空,然後大步朝門外走去,最後再把她們當垃圾一樣隨意地扔向門外。
“撲通!”
蘇卿眠和小桃兩人紛紛四肢著地。
啊啊啊!簡直是奇恥大辱!!!蘇卿眠內心無比的崩潰。
她,堂堂妖族的公主,此時在凡界居然被人當垃圾一樣扔在門外,這要是被傳出去,她的那位好兄長不得又笑話她半年!
想到這,於是蘇卿眠還是四腳著地模樣趴在地麵上,羞愧地不敢抬起頭來,生怕街上有什麼認識的人看見。
而與她一同被扔出來的小桃以為自己公主是受傷了起不來,立馬爬起來上前將她扶起,一臉擔憂道:“公主,沒事吧!”
聞言,蘇卿眠身子一滯,扶額無奈道:“小桃,說了多少遍了,在外隻允許叫我小姐。”
“是,小姐。”小桃怯弱地回應,轉頭又問起,“小姐,那我們今後該怎麼辦呢?”
想到這個,蘇卿眠就來氣,她本想著靠賭坊來實現一本萬利、一夜暴富的,可沒想到這裡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前幾天她剛來時可是成把成把的贏錢,而後麵幾天卻是一直輸一直輸,這不把她給輸得個一窮二白,兜比臉還乾淨。
可惡的賭坊,可惡的凡人,蘇卿眠恨的咬牙切齒的,真是越想越氣,於是她便惱怒地朝著天空露出了她的獠牙,哦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小虎牙。
她呲牙咧嘴地指著天空大喊道:“啊啊啊!我要吃人!我要把可惡的凡人都吃光!!!”
話音剛落,上天好像是感應到她的召喚,倏地,立馬從上空中掉了一個黑衣男子下來。
又是“撲通”一聲。
這個摔下來的聲音比蘇卿眠和小桃剛才著地的聲音都要大,也著著實實把兩人都嚇了一大跳。
見此突發情形的蘇卿眠不由地咽了咽口水,慢慢地收起自己的小尖牙,緊張地朝小桃問道:“這這這是上天顯靈了?”
“不不不不知道,小姐。”小桃也表現得同樣害怕,緊緊地躲在蘇卿眠的身後。
可摔下那人就在地上靜靜躺著,一點動靜都沒有。
思想鬥爭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壓抑不住好奇心,隨即,蘇卿眠還是壯了一下膽子就帶著小桃一起上前查看。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人頭發淩亂散開、衣服多處破開,臉上、胸口、腿部、手臂等等都布滿了大小不一的傷口,這傷口裡還有黑血不斷地往外冒出,真真一副慘烈的死人模樣。
或許人死得太過慘烈,再者蘇卿眠本就沒有真要咬人的心思,更不想在這凡界惹是生非,於是她便打算帶著小桃悄悄一走了之的。
可就在二人路過這副“屍體”時,蘇卿眠卻在餘光中意外瞥見了有一塊發光的東西在該男子的腰間上。
直覺告訴蘇卿眠,這一定是個值錢的玩意。
於是她忍著血腥味,扒開該男子的外衫,果真就顯露出一塊完整玉佩的模樣。
蘇卿眠一把扯下來,再把玉佩舉在日光下仔細端詳一番,是一塊刻著祥龍的翡翠玉佩。
“謔,這成色,這光澤,一定是個頂尖貨。”蘇卿眠一臉興奮地說道,她活了幾百年,什麼樣華貴的物品沒有碰過,這貨好不好她一眼就能探查出。
正當她把如此寶物收入囊中時,躺在下麵的男子卻忽然有了動靜,猛然伸手抓住蘇卿眠的小腿,氣息微弱但還是鏗鏘有力地喊道:
“還我!”
他這突然地出聲可把蘇卿眠嚇的不輕,慌忙之中,她不得不蹬了好幾下腿才甩開男子的手,可那人卻在挨了兩三記腳後便兩眼一閉又昏了過去。
真是碰瓷都不帶這樣碰的!
“小姐?我們——這是殺人了?”一旁的小桃心驚膽顫地問道。
這世上分為四界——仙界、魔界、妖界、凡界,這千百年來各界雖表麵上是風平浪靜,但背地裡卻是暗流湧動,都等著以什麼好借口把另一邊給平了。
為了各界的和平,四界一直以來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那就是——凡是在各界作亂、擾亂界間平衡者可於當場處置絞殺。
所以如果蘇卿眠隻是偽裝成凡界的一個普通人在這裡生活那還好,可她剛剛卻踢死了人,這要是被凡界的人發現,這不得派出一群弑妖者將她給生吞活剝了去。
“救…救人!”一想到這,蘇卿眠立馬顫顫巍巍地喊出這二字來,為了自己的性命,為了妖族,為了各界的平衡,這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