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七雙手交疊墊在阮葙寧的頭頂,神色平靜看著麵前的兩位親傳弟子。
其實內心慌得一批,壓根不敢開口說話。
雖然他躲在阮葙寧身後,但高出小半截身子的樣子,好像不是躲,是純把阮葙寧當成他解放雙手的桌墊。
完全暴露在二人眼前,還是以這樣一種無比羞辱他們小師妹的方式暴露的。
符葙妤隻覺得自己的拳頭硬了,心中咆哮:他居然拿小師妹當桌墊!傲慢無禮,又廢物不能自理的師叔祖居然奴役她的小師妹!叔不可忍,嬸更不能忍!
“不是老登啊。”卞相惟瞥了他一眼,然後默默撿起剛剛掉落的燒火棍,緊攥在手中,手背的青筋根根暴起。
他皮笑肉不笑,道:“師叔祖,打個商量。您能將您尊貴的雙手從我家小師妹頭上挪開嗎?雖然你是魂魄,沒有什麼重量,但是這樣看著總歸有些難看了。”
虞七不敢吭聲,速度飛快收回了手,然後改為偷偷去拽著阮葙寧的衣袖,頗有大鳥依人的既視感。
符葙妤狐疑,“小師妹,你的玉符裝了防詐騙嗎?”
“裝了,四師兄給我弄的。”
符葙妤點點頭,“那剛剛在組裡發言的是……他?”
阮葙寧眨眨眼,一時沒話說了。戰術性沉默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了。
符葙妤:“……”
卞相惟默默舉起自己手裡的燒火棍,指向她身後的虞七,驀然失笑地點了點頭。
虞七心虛,努嘴笑了笑,麵部僵硬過度,眼角都忍不住直抽動,偷偷拽著阮葙寧的衣服,想說點什麼。
畢竟,距離他上次看到這個表情已經過去了三千多年。但記憶猶新的是,這類表情的出現,通常都是人無語到了極致,生生被氣笑。倏地下一秒就要展開特級戰備模式,並華麗麗地動手敲碎他的一魂一魄。
想到這兒,他驀然打了個冷顫。
然而碎魂會不會打冷顫,沒人知道。卞相惟隻知道那個躲在自家小師妹身後的阿飄,突然揚了揚嘴角,眼神輕蔑又不屑地看著自己。
他:“……”
他不過是舉著燒火棍,防止那隻阿飄冷不丁對自己來個貼臉殺。失笑也隻是因為突然想起了好笑的事情,作為專業人員,他一般不輕易笑。要是輕易笑出了聲,估計那事兒很不一般。
對,沒錯!
剛剛他接到親妹的消息,組委會有黑幕,據說六組隨機隊伍采取四個一加二機製。
什麼是四個一加二呢?
插個話題,胡亂科普一下。四個一是四宗隨機各出一名弟子,加二則是隊伍裡百分百概率會出現剩下那一宗內隨機的兩名弟子。
所以,他就美滋滋地想,要是他正好和小師妹一隊,然後淩霄宗隨機出的弟子是他親妹的話哈哈哈……
那麼,他想得也太美了。
“這位……”符葙妤適才出聲,斟酌了一下用詞,繼續道:“師叔祖,您貴姓?”
“虞。”
“哦,虞師叔祖。”她從善如流。
虞七隻覺得彆扭,“呃,能換個稱呼嗎?”
她福至心靈,“哦,虞總。”
虞七:“?”
“哈哈哈,在下不才,也是有幸閱讀過幾本疑似權力巔峰人士戀愛腦,轉身變成法外狂徒,最後進入火葬場當燒爐師傅,狂燒對象遺體的經典故事。”她麵臉笑容道:“像虞總這樣敗光宗門家底的偽霸總,我隻能說都是小case。在我二師兄來之前,你還能有狡辯的機會。請問,虞總對此有什麼想狡辯的嗎?”
虞七:“……”
“哈哈哈……”卞相惟想著想著就忍不住發出魔性笑聲,然後掏出玉符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繼續開口:“謔哈哈哈……”
符葙妤淺笑一聲,“虞總,失敬了。”
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的二人隻是茫然地點點頭,然後就眼睜睜地看著她猛地一個回旋踢,一腳將卞相惟踢出了戒律堂。
望著在空中留下完美拋物線的卞相惟,二人同步忽略了他淒慘的嚎叫聲,默默收回了目光。
阮葙寧:“……”好可怕,如果我的馬甲掉了,我不會也像這樣被踢出宗門吧?
虞七:“……”感覺下一秒,那一個回旋踢的對象就要變成我了,好赫人,赫死個人了!
“繼續我們的話題。”她一臉風輕雲淡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笑容溫柔恬靜道:“剛剛我們說到哪了?”
“讓我們聽虞總狡辯!”阮葙寧率先回答,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理,一個矮身躲開虞七拽向她衣服的手,迅速閃身躲在符葙妤身後。
虞七:“……”隊友棄我而去!
虞七斟酌了一會兒,乾笑道:“呃,現在聽我狡辯的話,待會兒其他人過來,你能幫著我狡辯兩句嗎?”
“怎麼可能呢。”符葙妤笑容滿麵地說:“虞總,您想得也太美了吧。您知不知道您現在的標簽是什麼?”
“是什麼?”
“敗家、無能、企圖餓死五行宗十七代親傳弟子的門內瘟神。”她笑嗬嗬道:“您敗家的本事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呢哈哈哈……虞總,幸好您現在隻是一縷神魂。要是活人的話,估計在踏進門的時候,就已經被我們舉全宗之力,一人一棍子給敲死了呢。”
“……我,我可是你們的師叔祖啊。”
“對啊,就是您呢,無能的師叔祖。”她笑容愈發燦爛,“叫您虞總,純粹是抬舉您了呢。我對您的第一印象,就是老不死的牛忙。現在改變了一點點,您就是老不死的敗家玩意兒呢。
我這種類似底層打工人的身份,對您的怨氣可謂是與日俱增。虞總,您就像是我的那個欠債不還錢,然後卷了公司所有資金逃之夭夭的無良前老板呢。
現在,你要是還等著坐享其成的話,我真的會把你的神魂打散哦。”
明明每一句話都是溫溫柔柔說出口的,但是每一句都帶著恨不得把他給大卸八塊的憤怒。
偏偏阮葙寧在她身後,還一臉感同身受地揚了揚拳頭。
他心更涼了!
“修仙一道本就艱難,我這麼做是為了磨煉你們的意誌力!”直接心涼到口不擇言,他乾脆一鼓作氣道:“而且,我那個時候比你們現在辛苦多了,風餐露宿,食不果腹的!你們現在好歹還有賺靈石的路子,不至於過得那麼慘,也不至於東躲西藏的!
再說了,當年你們師祖渡劫失敗,生死道消。若是沒有我強行破境頂上去,如今哪來的修真界,修真界早就毀滅在天裂裡了。
不說,不說要你們原諒我。但是,你們……你們起碼得想想,我為了保住這個修真界可是費了不少功夫,還死了不少的表同門!”
符葙妤狐疑地盯著他,片刻之後,表情鬆動像是被說服了。
“你說得對,我們既然能來到修真界,那麼天裂沒得到修補的話,估計嗜血成性的魔修也能去到另一個世界。仔細想一想,其實也算是好事一件。”
她自顧自道:“畢竟,現在修真界一直流傳著五行宗師祖劍仙尊者的傳說。要是寫成話本子來賣的話,應該能大賺一筆。”
話題一下就跑偏了,符葙妤仿佛受到了虞七的點撥,已經想到了賺錢的路子。
虞七和阮葙寧二人還在四目相對 ,相互用眼神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虞七:現在是什麼情況?
阮葙寧:就這麼輕而易舉的相信你了?
虞七:不要掉以輕心,我覺得她是笑麵虎。
阮葙寧:?
“菜,就多練。”
虞七沒留心這是從哪冒出來的聲音,隻是下意識接話,“輸不起彆玩。”
“下麵請聽題,腦筋急轉彎。森林裡有一條眼鏡蛇,可是它從不咬人,這是為什麼?請回答!”
虞七:“因為森林沒人。”
“回答正確!再請聽題,腦筋急轉彎。一塊麵包在路上扭了腳,它會變成了什麼?請回答!”
虞七:“牛角包。”
“回答正確!又請聽題,腦筋急轉彎。好人和壞人一起坐車,請問誰先下車?請回答!”
虞七:“壞人。”
“請說出為什麼?”
虞七:“因為好人做到底!”
“回答正確!請聽最後一題,腦筋急轉彎。把一隻鵝和一隻雞一塊放進冰箱,結果雞凍死了,鵝卻沒事,請問這是為什麼?請回答!”
虞七:“因為鵝是企鵝。”
“回答正確,恭喜虞總獲得五行宗首席的赦免資格,繼續保持!”
靳相柏扛著被敲昏的席相珩不知從何處躥出來,繞過虞七的魂魄,神色溫和的與他說話,道:“免貴姓靳,號相柏,區區不才,是五行宗的現任首席。”
虞七雙眉一揚,看了看他扛著的人,遲疑道:“那,這位是?”
“哦,虞總見笑了。這位網名自掛東南枝,名叫席相珩。”
虞七張張嘴,話都還沒說出口。靳相柏已經自覺過頭接了話,笑道:“哦,虞總不記得他也沒關係,我們平常也見不到他。因為他屬地鼠的喜歡另辟蹊徑,愛打地洞,等有空我帶虞總鑽一鑽。”
虞七愣怔片刻,咧嘴乾笑了幾聲,因為他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感覺大家精神都不是很正常的樣子。
生怕下一秒,一記重錘飛來把他砸進牆裡扣不出來。
他如是想,靳相柏似有所感,反手就從後腰上卸下一把小巧的鐵錘,緊握在手裡狠狠地揮舞了兩下,帶著駭人的錘風。
虞七心頭大震,默不作聲往後飄了飄。靳相柏這才抬頭看他,看似笑容滿麵,實則暗藏殺機道:“虞總怎麼離我那麼遠?”
“我怕你敲我。”
靳相柏失笑一聲,麵上的笑容轉為猙獰,高高舉起手中的鐵錘,滿臉戾氣道:“怕就對了,我就是要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