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防夜防天雷難防,左避右避雷劫難避。
卞相惟看著被天雷打飛出去的阮葙寧,邊跑去解救她,邊百思不得其解。
他明明都跑那麼遠了,拖家帶口都跑那麼遠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天雷還跟長了眼睛似的瞄著阮葙寧就劈?!
明明那道雷劫是板上釘釘要劈驚竹頭上的,為什麼臨到陣前突然急轉彎,跟狗見了肉骨頭一樣,巴巴就飛過來了?!
這個謎題暫時得不到解答,卞相惟隻能在心裡祈求阮葙寧抗造一點,可千萬不要被這一記雷劫給劈死了。
不然,他出了秘境回宗門不好交代。
到時候大長老和二長老逮著他問,小師妹師是怎麼嘎的?
卞相惟該怎麼說?
他總不能說,阮葙寧是被玄劍宗小弟子的金丹雷劫給劈死的吧?
靳相柏的化神雷劫沒劈死她,符葙妤的元嬰雷劫也沒劈死她,她總不可能被金丹雷劫劈死吧?
彆說卞相惟不理解了,阮葙寧也是很不理解,為什麼那天雷就瞄著她劈呢?這是為什麼呢?
她又不是避雷針。
阮葙寧:虞七,都到這份上了,咱也彆藏著掖著了,你是不是在修補我魂魄的時候,往我魂魄裡摻了什麼引天雷的介質?
虞七:什麼?!我能是那樣的人嗎?!我能是嗎?!
阮葙寧:……那我為什麼天天被劈?被化神雷劫劈,被元嬰雷劫劈,現在還要被金丹雷劫劈……我活過來是犯天條了嗎?既然如此,其實我也可以去死一死的。
虞七:不行!!!
阮葙寧:為什麼?
虞七:我好不容易救活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阮葙寧:你現在不也是一縷魂魄嗎?
虞七:可我還活著啊!隻是現在的我少了一縷魂魄癡癡傻傻了而已,我還活著,你不能說死就死!阮葙寧,你要是再說這話,我……我……
我個半天也沒聽他還說出個什麼,聲音聽著急切,但好像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阮葙寧嘴角一勾,詐出來了。
虞七:反正,你不能這麼不負責任,說死就死!我……
阮葙寧笑:哦,說說看,你現在缺了一縷魂魄的肉身在哪裡?
虞七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阮葙寧,你詐我!
阮葙寧:嗯哼,問你什麼都不說。使得這點苦肉計好像挺奏效,你一下就招了。哎呀,也不知道你現在的肉身長成了什麼樣子,要是沒有你當年的一半風采,那可怎麼辦呀?
虞七:你……
阮葙寧:我得早做打算,等出了這秘境,小弟子大比一完,我就各個宗門都溜一圈,看看有沒有特彆順眼的。
她故意將特彆兩個字咬的極重,虞七瞬間就像炸毛的貓,在她識海裡咋咋呼呼的嚎起來。
虞七:阮葙寧!隻是兩千多年沒見,你怎麼能移情彆戀呢?!阮葙寧,你不是讓知白帶話給我,說隻喜歡過我一個人嗎?!你……你……你怎麼能這麼輕易移情彆戀,你怎麼能這樣?!
阮葙寧:你自己都說了,是喜歡過。我現在變心了,就不喜歡了。
虞七:阮葙寧,你!
阮葙寧:哎呀,頭好疼,你說什麼我聽不見了,哎呀哎呀,我的頭好疼啊……
識海裡咋咋呼呼的聲音戛然而止,半晌才聽見虞七小心翼翼地開口:葙寧,你…你沒事吧?怎麼好端端的頭疼,是不是我的魂魄波動太強影響到你了?我……我……那我等你進階金丹的時候再出來,我現在立馬沉睡,不影響你。
阮葙寧都沒來得及回他話,他就徹底沒聲兒了。
她愣怔片刻,不由在心中暗笑,這小師弟什麼都好,就是不經逗。一逗,就急眼,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要是按照他這樣說的話,那同輩的其他同門或許也還活著。
會不會,也像她一樣成為宗門天驕,隻是失去了記憶,或者是進入了下界之類的。
有了這個猜想的可能,她重活過來之後,良久不安的心也在此刻終於全部歸於平靜。如一泓寂靜的清泉,隻是被飄落的樹葉激起了片刻漣漪後,再次歸於寂靜。
她輕闔上眼眸,感覺自己此刻正置身一方小天地,入目皆青翠。涼風習習,湖水波光粼粼,心中無比安寧,周身溫暖且舒適。
驀然間,她驚覺自己的心海一陣動蕩不安。當即動用神識,內視一眼,隻一眼便被震驚到怔愣住了。
她的心海之中有一方靈力凝聚而生的淡紫色蓮台,蓮台之上佇立著幾株顏色各異的嫩芽,搖搖晃晃汲取著她從四肢百骸流動而來的靈力。
或許是察覺到窺視的目光,這幾株嫩芽輕輕擺動著矮小的身子,搖搖晃晃卻也更加賣力的吸取靈力。
阮葙寧不知道這是什麼,隻是在嫩芽更加賣力吸取靈力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身體也有了奇怪的變化。
待她忽略掉這種奇怪的念頭之後,再去看那幾株嫩芽的時候,嫩芽已經像是得到充分的養料和生長條件,轉瞬間極速生長比原來高了大半截。
她狐疑不解這嫩芽是什麼東西,便用自己的神識輕輕去包裹一株閃著金光的嫩芽,細細摸索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神識不過剛剛包裹住一株嫩芽,其他的嫩芽便像是有了生命般,紛紛依附而來,輕輕貼著她的神識,一下又一下搖晃著。
阮葙寧在嫩芽貼上神識的瞬間,突然覺得自己耳目一新,像是什麼東西驀然衝破了束縛,偷偷拓寬了她的識海,讓她的神識更加強勁。
在那一瞬間,無數問題似是迎刃而解。她看著五株迅速生長,還搖晃不斷的嫩芽,倏然意識到了什麼。
這是她的五靈根?!
可是,大師兄說過的,自己的五靈根品階較低,幾乎與普通人無異,修煉多無希望。
但是,他為什麼還要引天雷劈自己?
難道,他在見到自己的第一麵時,就感覺出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或許,入門的資質靈根測試出了什麼問題,大家都沒有發現,所以誤以為她就是下品五靈根了。
她的靈根在生長。
她的靈力無比充沛。
她的神識可控範圍似乎在不斷擴大。
她意念一動,將神識化作手掌形狀與自己的手連通觸感,再將自己的神識小心翼翼遞到那蓮台之上,意圖證明心中某個呼之欲出的猜想。
正欲觸碰到蓮台的時候,指尖似乎觸碰到了什麼隱形的、脆弱的、不堪一擊的屏障。
隻是微微用了力氣,她的指尖就穿過無形的屏障觸摸到了那還在生長的靈根。
是真的?!
那就是她的五靈根!
刹那間的欣喜若狂鋪天蓋地朝她席卷而去,靈根似乎也有所感覺,一個勁地蹭著她神識。
她不禁滿心歡喜地退出自己的心海,再度望向這無邊的小天地,滿目懷念。
此處,是她上輩子在虞七身上看到過的。
她修為比虞七高,在某次虞七道心不穩,險些走火入魔的時候,她替他穩固境界,一時不察被虞七拉入了他的靈海。
入目便是滿眼青翠,生生不息。
那個靈海裡的虞七,和平日裡常見的模樣有些不一樣,但幾乎沒什麼太大差彆。
一頭利落的短發,一身的奇裝異服,很節省布料,眼神迷蒙地望著自己,就像是一隻迷途的小鹿,辨不清回家的方向。
他眸光清澈,眼中飽含著熱烈而真摯的情感,能讓人一眼生畏,也能讓人一眼沉迷其中。
當然,她沒那麼高大偉岸,所以她一個猛子紮入了虞七的圈套。
隻那一次,往後便再沒有進入過虞七的靈海,直到渡劫失敗,身死道消的時候,也再沒有了。
所以,在知白找到她的時候,她撐著還尚未完全消散的魂魄,告訴知白,要好好守著虞七。
隻是不知道虞七後來是怎麼給知白洗的腦,這小靈獸就一個根筋認死理,上來就忍不住可憐兮兮的要哭。
知白算是虞七順手撿來的,撿到他的時候,他就抱著那枚龍蛋。
都已經過了三千年了,他的龍蛋還沒有孵化,實在是太有毅力了。
到如今,阮葙寧還是不得不感歎一句,這條小龍毅力著實不錯。
再想想如今在自己識海沉睡的那一縷魂魄,她唇角的弧度微微變大了一些,不禁感歎:都是認死理的,認死理好啊,認死理的能少些花花腸子。
但話又說回來,虞七那個嘴硬到挨了打,也什麼都不願意說的,真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師姐。”
阮葙寧隻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沒太在意。
“師姐。”
又是一聲,她對這個聲音太過熟悉,以至於又一次聽見這聲師姐之後,驀然警惕,當即回身看去。
虞七一身破爛的黑衣出現在她的靈海裡,距離著她不遠不近的距離,雙眸空洞無神地望向她。
這樣的虞七很不對勁,這神情也不像是他會露出來的。
他現在這樣,更多像是被攝了魂魄,成了行屍走肉一樣的傀儡。
“師姐。”
她試探著開口,“虞七?”
虞七的眼眸裡沒有任何感情流露,還是無神地望著她,又一次喊道:“師姐。”
阮葙寧不再做任何反應,隻是滿臉警惕,眼眸裡的防備幾乎要溢出來,直勾勾地盯著他。
他仍舊執著,無神呢喃:“師姐,救……救我……師姐……”
“……虞七?”她釋放自己的神識快速靠近他,可卻在即將觸碰到他的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直接反彈回來。
驀地識海一疼,頃刻間虞七化作飛灰消失在她的眼前。
“虞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