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好像有點死了，是被我炸死的？”
阮葙寧鬼鬼祟祟探頭去看，就見席相珩躺在坑底一動不動像王八，臉上還掛著安詳的笑容。
真的很像是去了有一陣的樣子，這瞧著，好像救不回來了吧。
要不，就地埋了，反正天知地知，她知三師兄知。
二師兄嘎了，所以他會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邪惡的念頭一出現，就如泄洪的水，止都止不住。該說不說，她真有那麼幾個瞬間，覺得自己有成為反派大魔頭的天賦。
身隨心動，說乾就乾，她立馬雙手捧起一抔土，朝坑裡的席相珩身上丟去。
然後就把人丟活了，席相珩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土，睜開眼入目便是阮葙寧那個鬼鬼祟祟的小腦袋。
“小師妹，埋人呐。”
“是啊是啊，埋二師兄。”
“……要不，你禮貌一下，問問我的意見呢？”
“……”頃刻間的視線交彙，讓阮葙寧陷入了沉默，不確定地閉眼再睜開。
反複數次之後，席相珩實在看不下去，嘴抹砒霜，開口就是一句暴擊，“小師妹，你是人機嗎？”
阮葙寧：“……”
阮葙寧：“二師兄，你又複活了？”
“是啊，你眨眼三十秒換我一次複活機會，記得多眨幾次。”
席相珩緩緩抬手指著天，如同惡魔低語，“還有你那個該死的罪魁禍首同伴，今晚睡覺，記得彆睡太死。”
“你要乾啥？”
席相珩：“我要鏟平五行宗，投身魔修事業。”
“……”
“哇，你好歹毒啊。”曲相勖也湊到坑邊蹲下，探頭往下看，滿臉控訴道：“老二，你這想法也太刑了吧？”
“嗯？你說第一個拿你開刀？”席相珩答非所問，自顧自道：“放心，為兄一定會滿足你這個願望的。”
阮葙寧不懂這波陰陽怪氣，正經衝下喊：“二師兄，三師兄的意思是想問，真的都殺光嗎？一個也不留下嗎？連個看門的也不留下嗎？”
“好的小師妹，為兄答應你，一定在你墳頭上插粉色的玫瑰花。”
曲相勖皺眉，“老二，你被奪舍了？”
“怎麼會呢？我這麼溫柔善良，一定把你們埋在一塊，入了地府還能有個伴。”
“奪舍？”阮葙寧當即黛眉一蹙，豁然起身，撩起自己的衣袍下擺，然後後撤一步，猛地前傾縱身一躍。
“二師兄，我來救你了！”
這猶如泰山壓頂的一幕，讓躺著的席相珩登時頭皮發麻，忙不迭立馬爬起來。然後背靠在大坑的斜坡上，驚魂未定地看著砸進坑裡的阮葙寧。
“你發神經了？！”
而跳進坑裡的阮葙寧驀然仰頭，衝他邪惡一笑，“嘿嘿嘿，死猴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什麼死猴子？！小師妹……啊！你這個可惡的屠夫！啊……”
“死猴子，我讓你假扮我二師兄，我讓你鑽地道，我今兒就要弄死你！”
“屠夫劊子手！你立馬給我撒開，不準揪著我漂亮的毛發！你這個瘋瘋癲癲，暴力又野蠻的人類！”
“我今晚就吃爆烤猴子肉！”
“啊！不要過來啊……”
“讓你變成死禿猴子……”
“……”
曲相勖蹲在坑邊，就看著地下二人打架，一會兒揪頭發，一會兒來個過肩摔，一會兒來一記心窩肘擊，一會兒又來一個黑虎掏心白鶴亮翅二龍戲珠黑龍十八式……
下邊打得熱火朝天，曲相勖看不下去了，回頭瞥了一眼在樹上睡覺的真·席相珩，詫異道：“這猴子進化到已經可以隨意變換成人類了？”
席相珩此刻閉目養神，聞言也隻是慢吞吞地回一句，“沒有，隻是葙妤剛給他喂了化形丹試驗版，他樂意出來招搖撞騙，就讓他騙吧。”
“真是可憐的實驗小白鼠啊，剛吃完藥，出來就被小師妹暴揍。”
曲相勖此刻唏噓不已，忍不住又回頭去看了一眼地下的狀況。
猴王的化形丹效果過了，這會兒身上的毛讓阮葙寧薅得這裡禿一塊，那裡缺一塊，然後直接被摁在坑裡狂捶。
幾乎是壓倒性的戰鬥，場麵一度異常慘烈，僅對猴王而言。
“我覺得它模仿挺像的，你們怎麼感覺出它不是我的？”
席相珩緩緩睜開了眼，輕歎一口氣，翻身從樹上下去。隻是腳剛落在實處，他就忍不住軟著骨頭，靠坐在樹下，又癱上了。
曲相勖：“……”
“怎麼不說話？”
曲相勖：“你確定他像？”
“不像嗎？”席相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穿著，篤定道：“一模一樣！”
“老二啊，有沒有一種可能。”
席相珩抬眸看他一眼，眼裡帶上了罕見的來自純大學生的清澈愚蠢，“什麼可能？”
“化形是一比一的，但嘴毒不是啊。你就算再怎麼不喜歡動，也不至於口出狂言把所有人都殺了吧？”
他抬手往後指了指坑裡還在打架的一人一猴，表情看著有些無語，道：“這是那隻死猴子的口頭禪，想都不用想，一開口就是一股濃濃的猴子味。上次它罵我，就是這麼罵的。上上次罵老五，也是這麼罵的。”
席相珩了然地“哦”了一聲，然後繼續慢吞吞道：“那小師妹怎麼認出來那不是我的？看他倆打的那麼激烈，好像是熟人的樣子，你有什麼頭緒嗎？”
對啊，這話問到點子上了，他仿佛行走的人形嘴替。哪有疑問，就問哪裡。
“可能，或許，大概，應該，小師妹是獸醫？”
席相珩定定看他，然後幽幽道：“雖然這很扯，而且一點也不成立，舉例說明也站不住腳，一點沒有根據性，並且毫無說服力。但是，出於我們友愛的同門情誼，加上你道德感極強，嚴於律己，寬以待人，人品有保障。所以，我選擇相信你。相勖啊，你現在感動嗎？”
曲相勖：“一點也不，我覺得你在傷害我。”
“自信點，把我覺得去掉。”
曲相勖：“……”
上邊的鬼扯不了了之，坑底的戰爭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阮葙寧騎在猴王身上，再一次揚起自己的拳頭，威脅道：“死猴子，你說不說實話？！”
“不說，我就不說！”
她輕嘖一聲，“那我今天就揍死你！”
“啊！！！我說我說！”
拳頭都沒落下，猴王已經沒骨氣地大喊求饒，幾乎痛哭流涕。
阮葙寧：“……”
阮葙寧：“那說說吧，你化形變成我二師兄的樣子，還鑽地道想去哪？想離開五行宗？”
“老東西，你這說得不純純是廢話嗎？！”
“嗯？！”她鼻間哼出疑惑的聲音，挑眉看它，“我容你重新再想想措辭。”
猴王抬手擋著自己的臉，嘴硬道：“都是你那天殺的小師弟！你們真是王八配鱉，天生一對！”
說到虞七身上，她驀然起了好奇心，“和我師弟有什麼關係？”
“你師弟是傻逼！”
阮葙寧輕嘖一聲，將拳頭揚得更高了。
“姑奶奶，姑奶奶，我說的都是實話。”猴王是個欺軟怕硬的，特彆是碰上了阮葙寧這個刺頭。
幾千年前，還是築基期的時候，就把它摁著狂揍。幾千年後，修為倒退成了煉氣期，還是一如既往地摁著它狂揍。
有一說一，不能換個人揍嗎？非得揍它一個柔弱可憐的猴兒？
道德淪喪，人性扭曲！
“你渡劫失敗之後，魔族冒頭，天裂不斷擴大！”猴王抱著自己的腦袋，飛快交代了事情的真相，“他為了天下蒼生，不惜與其他宗門的高手合謀，以身祭陣，尚且補住了天裂。合謀的其他高手，在那次魔族挑起的戰爭中紛紛隕落。
你家小師弟隻有合體期修為，祭陣修補天裂幾乎是不可能完全修補的，所以天裂導致時空貫通逆轉。
很多不屬於修真界的人，都是通過天裂來到這個世界的，就比如你的那些神經兮兮的師兄師姐們！”
阮葙寧的關注點更是清奇，沒關注師兄師姐的來曆，反而細細琢磨了一下它說的這個故事。
“所以，我師兄師姐們聽的版本是你胡編亂造的？”她磨了磨後槽牙，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笑道：“你騙他們說，我小師弟是個隻知道情情愛愛的癡兒，為了我與修真界的所有人為敵？
死猴子，你知道上一次騙我的人死了多少年嗎？”
猴王咋咋呼呼，蒙頭就是喊：“不知道，不知道，不要殺我啊！”
“他已經死了有三千年了。”她陰惻惻地說：“墳頭上的竹子都長了一排又一排了。而你，死猴子，你將會是三千年後，得罪我的最後一隻猴子，今天我就揍死你！”
“不可以，你不能揍死我！你家小師弟向我保證過了，你不可以殺我，因為我替你守著五行宗的地盤！”
猴王怕死喊出的這一嗓子，讓她動作猝然一頓，滿臉疑惑道：“你說什麼？”
“你不可以揍死我！”
她輕嘖一聲，“後一句。”
“虞七親口說的！我替他守著五行宗等你回來，他就保證我不會死！”
它大喊著，登時撤開了抱著頭的雙手，看著阮葙寧凶神惡煞的樣子，慫且硬氣道：“他在這山上下了陣法和禁製，導致我不能帶著我的子民離開這兒，我罵他兩句怎麼了？！
猴子怎麼了？！當猴子就能被你們這樣虐待嗎？！老子做猴子這麼多年，也是有尊嚴的！庫庫給你倆大嘴巴子怎麼了？！你兩嘴巴子，你師弟更是十八個嘴巴子！
我就要造謠！我就要造謠！我是猴子，我又不是人！我有尊嚴沒道德，就算化了形，我也是一個沒道德的猴子精。
老東西，你是戀愛腦，你師弟也是戀愛腦！讓你們打我，讓你們把我關在這個破宗門的地盤裡，讓你們收了一群神經兮兮的徒子徒孫，讓你們天天丟爆破符炸我。你們要完了，哈哈哈哈哈哈……”
阮葙寧：“……”
看來把猴子關的太久，它已經成了失心瘋。滿腦子就是報複報複，變成壞蛋把所有人豆沙了！
我就說吧，人活久了都會瘋，更何況是猴子，還努力活了好幾千年，真是活夠了，就瘋狂作死。
看著真可憐啊！
幸好，她不是個有道德的人，不然她就笑了。
等猴王笑夠了，打算繼續罵罵咧咧的時候，阮葙寧終於想著不再慣著它，猛地落拳，一擊致命，把猴子捶暈了。
“純手動靜音就是好用！”
地下細碎的聲音猝然消失，地上的二人詫異地對視一眼，然後探頭去看一眼。
曲相勖：“小師妹把猴子打死了。”
席相珩偷偷瞥一眼，溫吞道：“怕什麼，又不是小師妹被打死了。”
曲相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