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合歡宗的小師弟撿你靈石了?”
曲相勖瞥了阮葙寧一眼,見她回來的這一路上都不怎麼高興,苦著個臉,跟苦瓜成精沒區彆。
反觀一下卞相惟,故作深沉的四十五度角仰頭望天,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把脖子扭著了。
“三師兄,你不懂。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也會這樣的。”
他輕嘖一聲,“你這個年紀?青春期中二病犯了?”
“……”這嘴和二師兄有的一拚,你偷他嘴毒秘笈還是砒霜口脂了?
“剛剛聽見他們說後山的碎礦都沒了,你倆給吃肚子裡了?”他目光在二人身上遊移片刻後,像是故意提起這事。
卞相惟滿臉震驚,“……義父,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餓了,我什麼都吃得下?”
阮葙寧難以置信,“……三師兄,我是什麼很丟臉的人嗎?頭次進彆人宗門就跟大掃蕩似的,片甲不留。我雖然窮,但我人窮誌不窮。”
曲相勖:“……”很好,排除他倆是好人吧。
罪魁禍首顯而易見了,弄得跟進村大掃蕩似的,啥也不留,統統不留。心冷得像是在大潤發殺了三十年魚的刀一樣,莫得感情。
雖然但是,曲相勖信不了他二人一點。
晃晃悠悠到了南側峰山下,見卞相惟還想跟著,他毫不猶豫地趕人,“你不閉門造車了?”
卞相惟:“……”這實話說的好難聽。
他深吸一口氣,“義父,人有的時候,還是需要一點放鬆時間。比如現在,您盛情邀請我去您家裡做客,順便幫您嗬護一下花花草草,靈植瓜果什麼的。您一個人忙得團團轉,我心甚……”
“滾!”曲相勖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張嘴就送他一個字。
卞相惟立馬接話,態度好的不得了,“好嘞,哥。”
他轉身就跑,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沒有一絲猶豫。
阮葙寧:“呃……”
“你也想滾?”
她忙不迭搖頭,表示大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但,看著卞相惟飛快跑遠的身影,她心中欲哭無淚,果然靠人不如靠自己。
然後,驀然發現,自己好像也靠不住。
天,塌了!
見她還呆呆望著卞相惟的身影,曲相勖直接動手,拎著她的後衣襟,向自己的果園進發。
“三師兄,商量個事兒。”
曲相勖:“說。”
阮葙寧放棄掙紮,一臉麻木道:“能不能不揪著我的衣領子?”
他將人拎到自己眼前,然後和善笑道:“不想被猴王開瓢的話,就彆廢話。要麼開瓢,要麼被拎著,你選一個。”
“……那還是拎著吧。”
阮葙寧學會了逆來順受之後,死人感更足了。
曲相勖隻以為是傷了她的自尊心,開口道:“彆悶悶不樂了。也就這一小段路,等讓猴王認個臉,以後都不拎著你了。”
她聞言瞥了他一眼,心中一喜,計劃通。
遂,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看他,有氣無力地問:“三師兄,我聽四師兄和和合歡宗的應小師兄說,猴王幫你看果園。猴王不是開山老祖留下的靈獸嗎?這麼多年在宗門內屹立不倒,怎麼會想著來幫你看果園,你是如何威逼利誘它的?”
“什麼叫威逼利誘?”曲相勖理直氣壯道:“修仙人的事情怎麼能叫威逼利誘,那叫策略。”
“什麼策略?”
曲相勖不自然地挑了挑眉,“就,弱肉強食的策略。它是自願的,我可沒有硬讓它來幫忙。”
“真的嗎?我不信。”
曲相勖:“……”
麵對小師妹的質疑,曲相勖隻僵持了片刻,就立馬敗下陣來,努努嘴,“好吧,真不算威逼利誘,隻是用爆破符炸了它兩下。”
“……”
阮葙寧不知該說什麼,前有她以暴製暴,後有曲相勖有樣學樣。
猴王雖然猖狂,但阮葙寧見識到他的下場之後,該說不說,報了她的倆嘴巴子之仇。
爽!
雖然她覺得猴王罪不至此,但是仔細想一想,其實很好。
她真的好邪惡,是邪惡的化身。
所以,她打算不再同情任何一個人,她要做一個冷心冷情的高冷修仙人。
“聽大長老說過開山老祖的故事,猴王很怕她,因為她拿爆破符炸過猴王。我就是為了圖簡單方便,也朝它丟了兩張,給它整應激了。”
阮葙寧:“……”真是天打雷劈的好心人啊,哈哈哈……
“不過,我聽它親口說過。它說開山師祖是個老陰比,趁它病,要它命。隨手甩出的爆破符差點沒讓它變成烤猴子,從此以後,它不會再快樂了。”
開山老祖·阮葙寧·未成年版·老陰比:“……”我就說它被我用爆破符追著炸是有原因的,這不就是嗎?
果然,人還是不要對彆人太感同身受,因為會悔不當初,然後狠狠吐槽自己,當時同情那人的究竟是什麼傻逼。
看來,她還是善心大發了。
她當初就應該多丟幾張爆破符,把那死猴子炸得連渣都不剩才對。
免得它現在在彆人跟前說,自己卑鄙無恥下流。
那明明都不是她!她可是當年的修真界第一人,悟道天賦極高的道宗第一人。
即便是渡劫的時候,被雷劈成了渣渣灰,但是她依舊輝煌過。比起那滿嘴胡話的死猴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雖然現在回到新手村重開了,但是她相信,假以時日,她必定能再次踏上修真界第一人的寶座。
正在腦中籌謀著她未來的宏圖大業時,手裡已經被曲相勖塞了一大把爆破符。
她驀然回神,抓著符紙茫然抬頭看他,困惑道:“三師兄,你給我符紙乾什麼?”
“讓你炸猴王。”
曲相勖和善一笑,然後將她放下,順嘴問了一句,“會用嗎?”
阮葙寧本是想點頭的,但即將點下的那一刻,她驀然想起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轉而鄭重搖頭。
她極度誠實地說:“不會。”
“真不會?”
她堅定道:“真的不會。”
這話聽著很誠實、沒毛病,曲相勖也是信以為真地點了點頭,然後抬手輕輕從阮葙寧抓著的那一遝符紙裡抽出一張。
堪堪夾在兩指之間,豎立於身前,瞥了阮葙寧一眼,淺笑道:“你仔細看好了,我就教你一遍,不能再多了。”
阮葙寧立即忙不迭點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手上的動作,好像沒什麼動作。
隻見符紙上的符紋閃動著血紅色詭異的光後,他反手將符紙丟出。就聽嘭得一聲,那符紙在身前不遠處的空地上,炸出了一個埋人必備的大坑。
“這爆破符果然是出門必備,殺人專用的神器啊。”
炸了個坑,他還要長籲短歎的感慨一番,然後示意阮葙寧試一試。
阮葙寧咽了咽口水,有一說一,她隻是個煉氣期一層的廢物,做不到金丹期這麼厲害。
但是,想起以前小師弟給她送爆破符,那寄予厚望的眼神。她頓時覺得,她好像又行了。
學起了曲相勖的動作,往爆破符中注入靈力,然後猛地丟出去。
就……就出去,那符紙如掉落的枯葉一般,緩緩飄落,再沒有任何水花。
阮葙寧閉眼等了一會兒,風平浪靜沒一點聲音。故而,她睜開一隻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之後,往上一瞟,就見曲相勖一臉無話可說的表情看她。
“小師妹,你……”
阮葙寧登時心中沉痛,果然還是做不到嗎?就算重來一次,她也還不是符修的料嗎?
蒼天無眼,地獄無門啊,!
硬生生堵死了她所有熱愛的出路,她緩緩抬手,想示意曲相勖彆說了。但曲相勖好像沒看明白她的示意,抬手握住她的手,給予她最大的安慰,鼓勵道:“小師妹,不要氣餒。師兄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阮葙寧皮笑肉不笑:“……”三師兄,你信太早了,還信錯了人。
“沒關係,在你沒有步入築基期之前,師兄一定猛猛投喂你,爭取將你的修為用靈植靈果砸上去。”
“三師兄!”說不感動是假的,為什麼三師兄和她上輩子的小師弟有那麼多相似之處,簡直要幻視是一個人了。
怎麼能有怎麼好的師兄?!她要為三師兄賣命一輩子!
“為了你不被大師兄的雞娃教育所荼毒,小師妹,三師兄一定為你鋪點油柏路。”他此言擲地有聲。
雖然阮葙寧聽不懂,但不妨礙她感動啊!
“三師兄!”
“小師妹!”
“三師兄……”
嘭得一聲爆炸帶來了巨響,及時截斷了這莫名奇妙又處處透著詭異的師兄妹相親相愛的場麵。
爆炸帶來的灰塵揚了二人一身,這回曲相勖沒能及時拿清障符抵擋,被揚了個灰頭土臉,嘴裡都嗆了不少。
他開口第一句話,先噴口灰塵,然後咳咳咳……
“猴王學會反擊了嗎?咳咳咳……”
阮葙寧抬手揮開自己臉前的灰塵,眯著眼,扯著嗓子大聲喊:“三師兄,猴王偷你爆破符了嗎?”
是的,她應該是被驚得耳鳴了。
曲相勖拍拍自己的衣服,又咳了兩聲之後,也如出一轍地大聲喊:“怎麼可能,它壓根就不敢碰。”
“為什麼……咳咳……”
曲相勖:“因為它之前偷的時候,被爆破符炸過!”
“……那為什麼會突然爆炸,難道是大師兄的仇家打上門來了嗎?!咳咳咳……”
曲相勖:“這個程度的爆炸,應該不是仇家上門,咳咳……小師妹,你剛剛丟符紙出去的時候,還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啊!我隻是往符紙裡注入了我煉氣一層的所有靈力而已,咳咳……剛剛都沒爆炸的,現在怎麼突然爆炸了?!”
曲相勖:“忘了和你說,這是下品爆破符,承受不了那麼多靈力。注入的靈力一旦過多,就預估不了它的爆炸時間,咳咳咳……”
“啊?!”
“彆啊了,來個人管管我的死活吧。”
驀然聽見不知道從哪傳來的聲音,阮葙寧心裡一個咯噔,扭頭問曲相勖,“三師兄,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你把人炸死了!”
“啊?!”阮葙寧茫然一瞬,回他,“地下哪來的人?!”
“有道理。”
二人對視一刻鐘之後,突然想起了宗門裡有個不走尋常路,還如同地鼠一樣愛打洞的二師兄。
瞬間,一陣尖銳的爆鳴從地上傳來。
席相珩獨自一人躺在坑底,很安詳地閉眼,慘淡笑道:“真好,又是遇上活閻王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