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後邊的內容，寧為玉由衷地在心中長歎：曆史果然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瞧瞧，被隱去了那麼多見不得光的小九九。
她又往後翻了幾頁，停下來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潤喉，假裝沒看到在場所有人期待催促的眼神，緩緩道：“趙姬到天楚城後，頗得贏肅寵愛，夫妻二人琴瑟和鳴，然而有一天，趙姬無意撞見贏肅與心腹的談話，才得知所有的一切都是贏肅的陰謀，包括二人的恩愛也是贏肅故意營造出來的假象。”
她說：“原來天楚城早就有吞並秦王城與越城的野心，但師出無名，便趁秦王城內憂之際，安排身處秦王城的細作假扮流民，在越城邊界燒殺搶掠引起兩城衝突。”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一旦三城鼎立的局麵被打破，不論是秦王城勝利還是越城勝利，以逸待勞的天楚城就是最大贏家。”賀知謙接過話，認為事情表麵這麼簡單，“這個道理越城不可能不知道。”
“說得對。”寧為玉道，“越城不是笨蛋，所以他們並沒有要和秦王城死拚到底的打算，發兵隻是要給秦王城一個教訓而已，畢竟秦王城再如何，也是當時的大城之一，坐擁十多萬的兵力。”
“可是天楚城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越城退兵，越城忌憚的無非是天楚城趁火打劫。”
“於是贏肅故意設計了一出窩裡反，安排心腹假意與越城結盟借勢，使其以為天楚城內政不穩。”
周辰了然道：“如此，越城便會以為自己輕而易舉拿捏了天楚城，再沒了後顧之憂。”
“沒錯。”寧為玉點頭，“就在越城乘勝追擊時，贏肅與秦王城結親，發兵支援，為了讓秦王城相信自己支援完全是因為心悅趙姬，也為了不讓越城起疑心，又安排那位假意通敵的心腹，在秦王城鏡內截殺和親隊伍，阻止二城聯結，讓外界以為支援一事要告吹，而後再裝作癡情大度繼續支援，此舉必定讓秦王城感恩戴德，對他放下戒備。”
“待越城反應過來自己中了圈套，已經晚了，剛在申水河慘敗丟失一半領土，沒緩過神又被贏肅以插手天楚城內政之名討伐。”
“收拾完越城，就該輪到秦王城了，這時的秦王城對付其它他小城還足以，但是麵對兵強馬壯的天楚城，根本招架不住。”
疑團解開，眾人對贏肅設計他城的做法沒什麼好評價的，凡界就是這樣，分分合合打來打去，但是後邊的事......
秦見有些憤懣不平：“贏肅才與趙姬成婚就攻打秦王城，這般無信無義的小人，也配稱霸一方？”
寧為玉理解他激憤的心情，抬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往後翻了一頁：“其實設計伏擊和親隊伍一事，本就是為攻打秦王城提前埋下的導火索，隻要趙姬死在秦王城鏡內，那這裡邊可做的文章就多了，贏肅就算想反水也不會有人說什麼，但誰都沒想到趙姬會活著來到天楚城。”
“趙姬身為和親公主，她活著，就是阻礙贏肅攻打秦王城的絆腳石。”賀知謙慢條斯理給自己添了茶。
白千帆驚訝接過話：“那豈不是得殺了她？”
賀知謙搖搖頭：“和親公主豈能隨隨便便就殺了？要殺，也得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雲嵐聽得越來越迷糊，皺著眉道：“師妹，後邊怎麼說的？”
寧為玉掃了一眼故事內容：“贏肅的謀士獻計，趙姬活著和親一事雖與他們原定的計劃不符，但若是利用的好，亦是一把刺向秦王城的利劍。”
“趙姬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死裡逃生本就匪夷所思，誰能保證秦王城為了得到天楚城的支援，在趙姬出事後不會做出以假亂真這種事？”
“況且趙姬是在秦王城境內出事，尚未與前往迎接的使臣見麵，隻要天楚城不承認，那活著回來的趙姬就不是真公主。”
賀知謙若有所思道：“如此說來，趙姬非死不可了。”
“為什麼？”雲嵐不解。
賀知謙轉著手中的茶盞，耐心解釋：“天楚城咬定趙姬身份有假，秦王城必會派人前來驗證，若是不想讓秦使臣證實，最好的法子就是死無對證。”
“是這個理兒，可惜啊......”寧為玉看到後邊的故事，感慨地長歎一聲。
雲嵐道：“可惜什麼？”
寧為玉便搖頭晃腦道：“可惜贏肅竟在相處中對趙姬動了真情，采取謀士的建議，卻不同意殺趙姬。”
雲嵐嘴角一抽：“......嗬嗬”
真諷刺。
她怒氣衝衝譏諷：“贏肅那是動真情嗎？我看分明是見色起意！”
“唔，或許吧。”寧為玉也不確定，不過還是下意識地相信故事裡的劇情。
揭過這一茬，她清了清嗓子接著說：“也正是贏肅留了趙姬一命，趙姬才有機會偷聽到真相，使了一招金蟬脫殼之計偷偷溜出天楚城。”
“不過很快就被贏肅發現了，她前腳剛回秦王城，贏肅後腳就追上來，按計劃反水攻打了秦王城。”
故事說到這裡，天書也翻到了最後兩頁，看著書中的內容，寧為玉忽然就皺起了眉，驚歎道：“原來秦王城底下是一條地下河啊。”
“開國太祖重氣節，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更不允子孫後代將趙氏江山拱手相讓，於是在建城之初，動用工匠千人和道士在城底設下機關。”
“若有朝一日都城遭難，隻要毀了啟動機關的法令，地下河水便可破土而出在須臾之間水淹京都。”
書頁翻動，故事進入尾聲：“敵軍兵臨城下，城主府失陷，趙氏皇族氣數已儘，趙姬在忠侍的拚死掩護下從密室拿了開啟機關的法令登上城牆，毅然決然水淹秦王城。”
寧為玉忽然想起在幻境中，看到趙斐從城牆上砸下一個東西，可惜離得遠看不到是什麼東西。
如今知曉秦王城的秘密，沒猜錯的話那個應該就是啟動地下機關的法令。
“千年歲月更迭，秦王城的一切隨著地下河水淹沒在曆史的塵埃中，幻影城......咦？幻影城？”
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眨眨眼疑惑地重複一遍。
沒看錯，上邊確實提到了幻影城。
不過嘛......她停下來看向坐在主位聽得入迷的趙嶽，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驚詫之色。
她的這個反應落在眾人眼中，十分奇怪。
趙嶽被她直勾勾看著，又聽到幻影城的名字，隱約覺得她接下來要說的事很重要，遂問：“寧長老，幻影城怎麼了？”
寧為玉啪地合上天書，深吸一口氣：“書裡說，幻影城正是建立在秦王城的遺址上。”
什麼？
建在遺址上？
眾人驚愕不已。
“你的意思是，幻影城底下就是昔日的秦王城？”趙嶽不確定詢問，顯然不知道這回事。
寧為玉嗯道：“對。”
趙嶽恍然大悟：“難怪城中會出現鬼兵，原是有淵源的，可他們為什麼要抓走小女？”
就算幻影城是建在秦王城的遺址上，他與那些鬼兵無冤無仇，他們何故要對趙翡出手？
趙嶽想不通。
寧為玉略一思索，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趙姑娘被帶入結界成了趙姬，那真正的趙姬去哪兒了？”
眾人麵麵相覷。
順著這個問題往下想，寧為玉發現了更多沒注意到的地方，麵色漸漸凝重：“既是重現千年前的幻境，那幻境裡不可能缺少關鍵人物，韓飛、贏肅都在，唯獨故事中的趙姬，變成了趙姑娘。”
雲嵐快言快語道：“鬼兵不可能不認得趙姬，他們將趙姑娘帶進幻境，莫非趙姑娘與趙姬像秦王城和幻影城一樣，也有什麼淵源？可能有什麼淵源？”
她隨口一說，其他人聽進了心裡，個個低頭沉思起來。
“也不是沒有可能。”
周辰看了賀知謙一眼，二人對視，互相點了點頭像是達成了什麼共識：“賀師兄，倘若趙姑娘與趙姬之間有聯係，你認為會是怎樣的聯係？”
賀知謙收回視線，指尖輕叩桌沿，深沉地說了兩個字：“轉世。”
“轉世？”寧為玉倒是沒往這方麵想過。
梳理了目前已知的所有信息，這個猜測賀知謙抱了七八分的信心。
“方才雲長老說，秦王城的鬼兵不可能不認識趙姬，那麼大家可以試想一下，鬼兵為何在明知趙姑娘不是趙姬的情況下，還要跳入人世擄走她？”
“也許並非他們故意讓趙姑娘充作趙姬，而是在他們看來，趙姑娘就是趙姬。”
周辰讚同附和：“能讓鬼兵有此認知，最合理的解釋便是，趙姑娘就是趙姬轉世，所以他們才會將趙姑娘擄走。”
賀知謙衝他笑笑：“師弟與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這……怎麼會？”趙嶽滿臉都是不可置信，“斐兒竟是趙姬的轉世？”
賀知謙道：“並不能確定，但發生在幻影城的事情實在過於巧合了些。”
仔細想想，這個猜測倒也合理，不過寧為玉還是有疑問：“若你們的猜想是對的，那鬼兵為何要將轉世後的趙姑娘擄進幻境中？”
“哼！想知道原因，咱們就再進一次幻境，直接去問領頭的韓將軍！”雲嵐最不喜歡想這些麻煩的事，握著拳頭道，“都是他們搞出來的破事，他們要是不說，就把他們打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