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玉有些無語,為何掌門師兄的關注點這麼奇特?這是該關心的地方嗎?
“師兄,一隻靈獸而已,有什麼不能叫的?”她想到一個可能,遂反問,“你嫉妒?”
李觀棋臉上的嚴肅有一絲龜裂。
他嫉妒?簡直胡說八道!
餘光裝作不經意地瞥了小五幾眼,就這麼個小怪物,送他他都不要。
不過這話顯然不能明說,他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師兄隻是覺得不妥,對你的名聲不好。”
寧為玉不讚同這種落後觀點:“師兄,都是修仙的人了,你不要那麼封建。”
雖不知封建是何意,但聽語氣李觀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詞,張了張嘴想反駁什麼,話到嘴邊變成一聲無奈的歎息:“罷了,你喜歡就隨你。”
師妹大了,已不是當初那個事事都要問他“可不可以”“行不行”的小丫頭。
再者,比起爭論一頭靈獸能不能叫娘親,另一件事顯然更重要,他可沒忘記寧為玉進這九境天寶塔是因為什麼。
他轉過身,外麵圍著的弟子們都在看著這邊,方才他們的交談聲不大也不小,不論弟子們有沒有聽到,他都該著重宣布一次,於是朝眾人高聲道:“寧長老開啟寶塔,收服五靈獸,是為真正的天命之人!”
這下,再無人敢對寧為玉有意見。
除了......李觀棋若有所指的目光移向雲嵐,除了雲嵐讓他不放心。
因宗門招新的事,雲嵐明裡暗裡針對寧為玉,這次試煉一事就是她攛掇其他三位長老搞出來的。
這位師妹,不是一般的倔,不是一般的小心眼,不是一般的記仇。
雲嵐接收到他眼神中明晃晃的防備意思,內心十分受傷。
她在掌門師兄心中就是那種隻顧個人恩怨不顧大局、肚量小、心胸狹隘的人嗎?
啊啊啊她哪有那麼蠢!
“師兄,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她幽怨道。
李觀棋嗯了一聲,高深地負著手:“師兄知道。”
雲嵐:那你還用那種眼神看我!
“唉,看來咱們宗門的口碑注定挽不回來了。”她的徒弟也要跑了嗚嗚嗚!
寧為玉不理解她這個腦回路,好心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師姐,你何必一直鑽牛角尖?你想想,我廢物,那確實影響宗門口碑,可我現在是天命之人,對宗門隻有積極影響好不好?”
雲嵐本想把她的手拍開,聽到這番話,愣住了,而後仿佛想到了什麼眼睛逐漸睜大。
她,悟了!
她要把宗門失去的新弟子全部奪回來!
九境天寶塔一事耽擱了不少時間,今日的試煉顯然沒法再繼續,隻能擇日再續上。
事後李觀棋將幾位長老領到議事大殿,於首位正襟危坐,斜飛入鬢的劍眉微微緊鎖,一看他這副神態,長老們便知接下來要談的事,兒戲不得。
在緊張得氛圍中,李觀棋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師弟師妹們身上一一掃過,緩緩開口:“師父飛升前說過,雲清祖師曾預知這世間未來有一日會遭滅世之災,故留下了九境天寶塔,唯打開寶塔的天命之人有救世之能,而救世的關鍵,亦在寶塔之中。”
說到這裡,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看向新鮮出爐的天命之人——寧為玉。
寧為玉被一道道嚴肅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不知道露出什麼表情,索性扯了扯嘴角回給他們一個職業假笑:“我儘力。”
李觀棋忍住唇角的笑意,咳了一聲道:“寧師妹,如今你已收服五靈獸,不知是否有在塔中尋到救世之法?”
總算問了個她能回答的問題,寧為玉點點頭,拿出五靈獸給她的圖騰:“小五說,要集齊與五行屬性對應的五件靈器,才能救世。”
小五順著她的手臂滑到桌上,附和說:“沒錯沒錯,要集齊靈器!”
“天下之大,要去何處尋找?”柳長風憂愁搖頭,“集齊五件靈器,隻怕沒那麼容易。”
山外有山,海外有海,沒頭沒尾的,怎麼找?
其他人也很憂愁,隻不過他們憂愁的點跟柳長風不一樣,譬如蘇豫,他關注的地方就不如柳長風那般深:“一塊石頭而已。”
他看來看去,還是沒看出那塊石頭有什麼不同,無非是形狀比彆的石頭好看一些。
絲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道:“真能救世?”
寧為玉抬手摸了摸又要發火的小火柴人:“我相信小五。”
小五哭唧唧撲進她懷裡,腦袋埋在胸口狠狠吸了吸:“還是娘親好!娘親香香!”
“既然五靈獸都說可以,想必這圖騰便是救世的玄機。”李觀棋一邊說一邊直勾勾盯著小五,猛然間發現個問題。
這個五靈獸公的母的?
母的還好,若是公的……怎麼可以把臉埋在他師妹的胸!口!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冷意,繼續道:“我記得宗門裡有個寶物可探知靈器,以前師父還在時,我們師兄妹幾個常拿下山,搜尋了不少好東西。”
提到往年趣事,他因小五揩油舉動而冷下來的臉上,露出幾分發自內心的笑意。
陳無道略一思忖:“師兄說的可是司靈?”
李觀棋點頭:“正是,若我沒記錯,此物應是收在藏寶閣中。”
陳無道表情有些奇怪:“咳,不一定。”
李觀棋:?
“無道,此話何意?”
陳無道本想直接說,話到嘴邊,他覺得還是先鋪墊一下比較好:“上個月雲嵐師妹去了藏寶閣一趟,出來時手裡就拿著司靈。”
他瞄了雲嵐一眼。
雲嵐:?
“有這回事嗎?”她仰著腦袋想了想,“嘶......還真有。”
“彼時,師兄你剛好通知我等前來商議宗門大事,雲嵐師妹便帶著司靈過來。”陳無道接著說,“我記得,那日雲嵐師妹坐的位置不大穩當。”
又瞄了雲嵐一眼。
雲嵐自顧自點頭:“的確不穩當。”
害她打瞌睡時差點摔地上,說起來,她後麵有叫人來修一修嗎?
有的吧?沒有?應該有的吧……
“那個......司靈被她用來墊椅子腿了。”這次陳無道沒再瞄她,而是瞄向蘇豫,“蘇豫坐的,就是那個位置。”
雲嵐:!
其他人:......
“墊椅子腿?”李觀棋麵帶微笑看向雲嵐,“是嗎?”
雲嵐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當時手裡不是沒彆的東西嘛。
“嘿!還真被用來墊椅子腿了!”蘇豫聞言彎腰查看一番,果真從椅子下拿出個圓盤,驚奇道,“沒壞,還能用。”
李觀棋扶了扶額:“以後不許再用司靈墊椅子腿,暴殄天物。”想了想,補充道,“彆的東西也不可以。”
雲嵐摸了摸鼻子,假裝沒聽見。
李觀棋沒再管她,轉頭對其他人道:“從明日開始,大家多注意各地動向,若有關於靈器的消息及時彙報。”
“是!”
又交代了一些旁的小事後,李觀棋讓大家各自去忙。
寧為玉心裡惦記著尋找同鄉的事,可惜一直沒機會,現在還不容易有機會了怎麼會放過。
待其他人都走了,她掉頭追上剛離開的李觀棋,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
對方往左,她便往左,對方往右,他便往右。
即將踏進掌門辦公的書房時,李觀棋終於忍不住了,停下來問:“師妹,你跟著我作甚?”
寧為玉四下看了看,確認周圍沒人,這才神秘兮兮地拉著他走進書房,關門上鎖,一氣嗬成。
那做賊似的模樣讓李觀棋心中警鈴大作,不由得想起前段時間在師妹屋外聽到的肺腑之言,什麼太陽月亮朝朝暮暮的……頓時慌亂起來,不動聲色與她拉開距離:“師妹......你關、你鎖門做什麼?”
孤男寡女的,不、不妥。
寧為玉轉身定定望著他:“師兄,我問你個事。”
這一本正經的樣子,讓他更慌了。
但為了不表現出來,他強裝鎮定走到書桌後坐下,拎起茶壺到了兩杯茶,一杯推向寧為玉,一杯則自己端著:“好,你問。”
寧為玉走上前,扯過一根椅子坐在他對麵,端起茶杯:“師兄,我接下來問的這個問題,可能有點,呃,冒犯。”
李觀棋暗自深吸一口氣,莫非師妹是要同他坦白了?
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他提著一口氣飲下杯中茶,思緒亂成一鍋粥,這鍋粥尚未想出個應對的法子,寧為玉便已開了口:“師兄,雲清祖師有喜歡的人嗎?”
“噗!”
他嘴裡的茶噴了一地。
寧為玉好心地將自己的手帕遞過去:“師兄你慢點兒喝。”
他接過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茶漬,抬起頭:“你、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他還以為、還以為……
寧為玉眨眨眼:“好奇呀。”
她那位同鄉與雲清祖師關係匪淺,從雲清祖師這邊下手一定沒錯。
知道是自己誤會了,李觀棋平複了一下心緒,語重心長道:“師妹,凡人飛升成仙,須斬斷塵緣,拋卻七情六欲,雲清祖師一心向道,心無雜念,怎會沉溺於兒女私情?”
“那就是沒有咯?”
“當然沒有。”李觀棋無比肯定,愈發覺得寧為玉奇怪,好端端的突然問他這種事關立宗祖師的秘辛。
腦中靈光閃過,他放下去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
師妹此舉,莫不是在試探什麼?
想到這個可能,他一顆心頓時七上八下,擱桌上握著茶盞的手不由微微發抖。
師妹愛慕他,且不論他有沒有那個心思,他身為清風派掌門人,肩負執掌一宗的責任,身為修道之人,更應降妖除魔衛道,護天下蒼生安寧,顯然與師妹是不可能的。
師妹想必也通曉這個道理,所以才借雲清祖師拐著彎兒來試探他是否堅守道心?
越想越不能想,他細細回憶了一下方才的回答,確認沒有紕漏,才略微鬆了一口氣。
師妹年輕不懂事,六根未淨,本身又沒什麼防備,易被外界眾相迷惑,生出愛恨貪癡欲念在所難免,他可不能跟著犯糊塗。
作為師兄,他有義務將師妹拉回正道,萬不能讓師妹的幾十年修行毀於一旦。
雖說自飛升失敗後也毀的差不多了,但他認為那隻是意外,師妹天資聰穎,定能將失去的修為重新修回來,隻不過是缺少一個契機而已。
何況師妹如今成了天命之人,肩負救世重任,他更不能讓師妹被兒女情長所耽擱,誤了大事。
思及此處,李觀棋突然就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重了不止一倍兩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