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歇息(1 / 1)

易朗這是專門來關心自己的呀。

盧竹久眼睛一亮。

但轉瞬她的心思就變了:“你都不睡,催我休息?我這些日子常常出來逛,我看大家都十分刻苦,我也要發奮起來,不能懈怠。我不要回去,把那幾卷書看完再說。”

“小師妹,你起早貪黑圖什麼呀,”易朗好心勸道,“靈泉宗的人看你這麼勤奮,在宗主閉關的時候都如此,他們才是被你嚇得不敢鬆懈一時。”

“不要叫我小師妹。”

“好,阿久。”易朗念完這兩字,總覺得陌生又熟悉。

盧竹久被宗主從外麵帶回來時才八歲。問其父母,說是從小就是孤兒,跟著其他野孩子四處乞討。那會盯上了城裡的富商,夜裡潛入對方的鋪子裡,藏品最多的當鋪的倉庫,一行人被抓個正著。

隻有兩個人逃了出來,其中一個就是盧竹久。

靈泉宗宗主救下她,一念她可憐,二因她小小年紀行事成熟。

盧竹久正是她的本名,靈泉宗宗主派人查過,完全找不到盧氏一家的過去。

但小姑娘口口聲聲,靈泉宗的人也不能當她撒謊。

宗主夫人走得早,宗主至今也無子嗣。宗主便晚來得子一般寵著她。

靈泉宗弟子也把盧竹久當小妹妹,但是盧竹久卻非要讓大家叫她“阿竹”,和當時那群野孩子對她的稱呼一樣。

或許是新鮮,盧竹久起初很享受大家對她的關照。

但之後她卻不願意讓彆人把她當小孩子看,於是小小年紀便進了行研堂學藝。

之所以回想起那段時光,易朗以為他自己不會再聽到那句“不要叫我小師妹”。

音色一如當年。

當年,是指她改叫“久兒”那一年。

易朗是最早,甚至是靈泉宗唯一一個察覺到盧竹久變化的人。

靈泉宗的日子了無生趣,易朗察覺到盧竹久不對勁,便想逗逗她。

但那個新的盧竹久,有著和阿竹一樣的孤傲的勁兒,但卻遇到危險就躲在房間裡閉門不出。

易朗想幫她,最後也隻能拉幾個給分紅的靈泉讓她去投。

久兒,說她自己有一番計劃,能讓盧竹久恢複原樣,也能讓她從此解脫……隻不過缺修為。

……隻不過要熟悉盧家集的散修。

……隻不過需要在山裡搭建一個假靈泉。

……隻不過要找到那個奇怪的散修去假靈泉。

沒一樣是她自己能獨立完成的。

截止上次,易朗一直在幫她。

盧竹久的大計成功了嗎?

她雖然沒有否認。

但易朗看著眼前的盧竹久,語氣再像,也知道她不是當年的“阿竹”。

他是真心來勸盧竹久早點回去睡:“阿久,外麵的人托我帶話,你一直醒著,喝酒都不香了。”

盧竹久聽了一愣。

怎麼還會學起盧家集散修的話了?

“我不持隔夜倉,他們喝醉睡一天也無妨。”盧竹久辯駁道。

易朗來了精神。

本來擔心外麵的人嘲笑她追漲殺跌,她會在無人的角落哭泣,沒想到今日卻格外堅強。

“靈泉宗反指殿下,”易朗突然一行禮,“願殿下早早安歇,一夜好眠。”

盧竹久一下子被逗樂了,她回道:“睡不著。”

“真為那話難過?”易朗關心道。

盧竹久卻不知他在提哪一茬話:“我是惦記交易堂為我鞍前馬後,可我卻想不出一個值得他們除出淨化鹽的點子而難寐。我想找找有什麼輕易得手的淨化鹽……你看那一摞,我看了連一半都不到。”

“書本上能找到什麼?”易朗可算明白她真無睡意,也不憂心,隻是有一些吹不散的小煩惱鎖在眉頭。他找個地方和盧竹久坐下。

“我還擔心你哭鼻子呢。”易朗鬆了口氣,“外麵的人在傳獻祭你給古國凶獸,靈泉就能好起來,叫你‘靈泉宗最強反指’,你要難受沒必要憋在心裡。”

“這話不是你帶來的?”盧竹久抬眼看他,“你一回來,連守衛都知道了。”

“我做錯何事,又失了你的信任?”易朗身子向後仰,“我人都沒在靈泉宗……該不會是朱櫻說我壞話了吧?”

“沒有。”盧竹久否決得飛快,“我相信你。你是我在整個靈泉宗唯有三個值得相信的人。隻不過……”

“曾青來了就去找朱櫻……”易朗話說一半,緊緊盯著她臉上的神情,“朱櫻找他要嶙金石,曾青心裡不肯給但是又不敢拒絕,拖了幾天今日才來赴約,但你也知道曾青沒給,朱櫻惱羞成怒,逢人抱怨。”

“朱櫻從哪兒知道外麵人怎麼說?”

“曾青可是有問必答,我可看不住啊。”易朗默默低下頭,“但上次那事,你讓曾青失望了。”

盧竹久本不在乎。

但她突然意識到失去的是觸手可及的淨化鹽。

她小心翼翼地問:“我把淨化鹽分給你們這事?”

易朗搖搖頭。

“那是什麼?”盧竹久嘀嘀咕咕,“當時被酒肆裡的姐姐氣壞了,之前的事仿若隔世。”

盧竹久盼著易朗趕快回答,但她卻等來一片沉默。

因為繡橫幅的事?

因為假靈泉坑的事?

因為大半夜去找朱櫻的事?

易朗回答說是嶙金石。

那這可怨不得盧竹久。

她當時真的以為阿韭和久兒靈魂互換,對方手裡有嶙金石。

易朗再次解釋,曾青不滿盧竹久私下找嶙金石。

“我理解不了,”盧竹久疑惑不已,“嶙金石固然稀有寶貴,可靈泉幻金陣裡就有。而且你知道有邪術可以把嶙金石變成好多塊……”

“點石成金之術。”

盧竹久瘋狂點頭。

“那可是曾青他們師門的專長,”易朗凝視著盧竹久,“你學去了?”

“七年之前我用過啊。”盧竹久不願正麵回答。

她現在可不會那一招。

她也沒想過曾青會在乎嶙金石。

這般怪異的感覺,就像是嶙金石是易朗求而不得之寶,卻就在靈泉宗內舉手可得的地方。

盧竹久詳細問清曾青為何生氣,才知道嶙金石寶貴之處在於能夠穩定修為,鎖定元神。

曾青聽聞盧竹久從“阿竹”改為“久兒”,擔心她在危急時刻修為倒退,魂不守舍,才來找她。他們師門都是同樣的人,在多城開有藥鋪,明麵上是尋常藥肆,私下專治這種修仙者的疑難雜症。

於是,他們找到盧竹久,隻是因為她有“不治之症”,才甘願為盧竹久輔佐一切。朱櫻對此並不知情,還以為曾青修為太多,交給盧竹久虧沒了也不毀心情。

盧竹久呼吸一滯。

她扶著額頭:“我……從盧家集回來之後,感覺症狀更嚴重了。”

“我能看出來,”易朗看向她的手腕,“我曾送你的鐲子,鑲金的部分正是嶙金石,能緩解病情。你之前不願意戴……盧家集那邊發生太多事,我可真怕以後沒有你了。你做的那個橫幅,真的幫上忙了?”

“總之安然歸來。”盧竹久有點嫉妒……她自己,她趕緊恢複心態,臉上掛著笑容,“那鐲子我收起來了,我回去就帶上,安全為上。”

“那你可找到那人了?”易朗接著問,“你總去盧家集,散修裡可真有高人?”

“沒有。但我以後不找了。”

“……我還剛想說我有點思路呢。”易朗臉上閃過一絲失落。

盧竹久趕忙找補:“你願意幫忙,我太感激了。說來聽聽?”

易朗卻沒了興致。

他不願意順著彆人的思路行動。

他憂慮那樣就回到原本的命途之上。

哪怕是他現在把握十足。

他想了一個盧竹久最不願聽的名字。

“盧浮李。”

果不其然,盧竹久一聽這個名字就咬緊牙關。

“他騙了散修很多修為,總說馬上就還,一直還不上。”盧竹久氣得直搖頭,“大騙子。他一開始說自己的法器蛛絲斷了,然後要和其他散修連一下,然後就把修為借走了。之後他說自己修為夠了,要還給其他人,但是傳功的時候,在散修背後嘛……是找彆人來替他傳功,結果就又多了一個新的受害者……哎呀,提到他就心煩。”

“對盧家集散修可真下了功夫啊。”易朗很是欣慰,“你此時放棄,豈不是太可惜了嗎?”

“可惜嗎?”盧竹久不以為然。

“你可是憑這個回絕曾青好幾次啊,”易朗起身打了個哈欠,“你說你找到原主逸散的魂魄,她就能恢複,你也能回去。”

“回去?但我現在不想回去。”盧竹久困得直眨眼,“但回去睡個覺,倒是可以。”

“走吧,”易朗幫她拉開凳子,“靈泉宗反指殿下。”

“叫我‘阿久’。”

“走吧,我們同路,阿久。”易朗說完,把椅子都收拾好。

盧竹久整理好東西,突然問起曾青。

本想再見上一麵,結果曾青已經回去了。

路上,盧竹久不安地問易朗何時知道她的“病情”。易朗細細描述,怎麼聽都是一種魂不守舍的怪病。

盧竹久實在從他那裡套不出話來,隻得乖乖回房休息。

她一進房間,便拉開梳妝匣,拿出鑲金玉鐲。

她把鐲子捧在手心,滿臉幸福。

這可是易朗送給她的呀。

雖然醜了點,也不管有沒有特效,盧竹久滿心歡喜把鐲子戴上。

這份快樂,一直持續到翌日醒來。

能在靈泉宗見到易朗,她也毫不介意滿滿活力地和朱櫻打起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