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靈泉宗半月有餘,盧竹久把房間裡的書冊整理好,迄今為止她卻尚未仔細閱讀過。
太多事要忙。
靈泉清倉之後,要重新建倉,需要和靈泉宗交易堂申請淨化鹽,她挑了幾隻靈泉,那邊都說成本太高。
盧竹久也記得易朗說過的話。他勸她堅持自己的投資策略)
打新。
然而藏書閣裡沒有古國的古籍,她不知從何找到新的潛在靈泉。哪怕是書冊全在藏書閣,盧竹久也毫無頭緒。
走出大漠,手捧靈泉宗的法器四處嘗試就好了嗎?
盧竹久隻是見朱櫻曾這麼做過,但說到具體,她一籌莫展。
幸好和柳青驪學了一點法術。除了他和阮葵扇,靈泉宗的人真的都對盧竹久愛答不理。
盧竹久盼著易朗回來。
她也盼著自己能從每天送來的信報看出什麼……蹲在彆人房間門口偷看一炷香的工夫,文字她記不下來,臉麵上也掛不過去。
於是,房間裡的這些“邪術之書”成了救命稻草。
盧竹久想不明白彆人為什麼這麼說這些書,那些彆人從藏書閣借走的古國古籍不也是“邪典”嗎?如今算下來,也不是隻有她一人看。
盧竹久走到書架前,隨便拽下來一本——
《證券分析》
……什麼是證券?
她翻開來看,這書好像會讀心一般,第一頁就回答了她的疑惑。
盧竹久頓悟,靈泉也是證券的一種。她一下子就看了進去。然而半卷書看過去,她也沒找到建倉的思路。
她又從書架上抽了一本——
《資產類彆與金融工具》
一看標題就知道這和五行法陣中的幻金陣有關。盧竹久猜測這書講的是阮葵扇的絕學“幻金陣修複術”,帶著這種心情,她從頭到尾都讀了一遍。
雖然到最後她沒太明白,但讀書的熱情越來越高。她接著翻完了《期貨與期權》和《投資組合優化》,感覺自己都要成仙了。
不知道是靈泉宗的靈氣太強她自身修為飛漲,還是這幾日廢寢忘食腦袋暈暈的。
盧竹久再次推開房門。
外麵晴空萬裡,呼呼的熱氣望她臉上撲。
她才想起來,從盧家集回來,包袱都還沒收拾呢。
她把冬衣一件件整理出來,連帶墊底的橫幅也掛起來。
這綠布礙眼,上麵的字“修仙有風險,投資需謹慎”尤其惹人心煩。
但盧竹久認真看去,哪怕是那句嘲諷的小字,她也不再為其憤懣。
因為她從那些靈泉宗眾人口中的“邪術之書”,找到了橫幅上“十字真言”隱藏的涵義。
她終於可以建倉自己來投了。
這種快樂無可比擬。她可不願意要彆人塞給她的命運。
盧竹久收好東西,離開房間,找到柳青驪。
她想做“期權”。
書裡說這種“衍生品”,可以讓人在約定的時日以特定價格交易靈泉。
易朗能找熟人借來靈泉,朱櫻也敢從信她的人手裡騙。
這樣的事,也可以和“基金”一樣,做成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標準化的產品。
“就像是窯裡燒出來的盤子,”柳青驪努力理解盧竹久的話,“你希望這種事變成一個個盤子。”
盧竹久點點頭。
她曾經在紙上畫過,單獨找人借靈泉之後賣了再買,消耗的淨化鹽和“盤子”大小等比。
若是能有標準化的“盤子”,擔心還不上靈泉的她,也敢借靈泉了。
更何況,她想著她萬一真挑到一個好靈泉,她借來靈泉,這樣修為回報會遠遠超出隻用她自己基金裡的修為來投。
如此一來,盧竹久不需要挑太多靈泉,隻需要專注一隻,她就能很快逃離經理堂墊底的位置。
柳青驪覺得有道理。
然而交易堂那邊雖然考慮,但卻還要再多考慮一下。
盧竹久買了“盤子”之後賺修為快,但是看走了眼虧起來更狠。
交易堂讓盧竹久考慮好期權相關的風險再說。
收拾之後,柳青驪替盧竹久計算風險,而一天沒露麵的阮葵扇,悄悄找到盧竹久。
沒必要如此偷偷摸摸吧?
明明在交易堂外也可以正常相處。
盧竹久心裡雖然這樣念著,卻還是和她一同前去隱蔽的地點。
正是幻金陣入口。
阮葵扇早就聽說盧竹久的“邪術之書”,沒想到她敢直接說出來。
這些書冊,不是盧竹久從外麵四處搜羅而來,而是這些年她自己一筆一劃整理的。
既然如此,想必盧竹久兒時就會邪術。
阮葵扇一直想不明白盧竹久大變戲法一樣多出好幾塊嶙金石是怎麼做的,她更困惑於那段時間幻金陣消失的嶙金石。
“嶙金石,能吸收修為然後變大……”盧竹久趕忙解釋道,“我房間裡的邪術之書和這種法術沒關係。”
“柳青驪說你會讓枯木複蘇……”阮葵扇又問。
“尋常法術,我……看起來有那麼邪惡嗎?”盧竹久見她眼神怯懦,“還是你覺得我中了邪?”
“不是。你要是會邪術,我反而開心。”阮葵扇垂眸,“這不是這七年來,我擔心阿久妹妹嘛。你當真不會邪術?”
盧竹久見她猛然抬頭,眼神真摯卻又似乎有箭射出,一下子腦中隻剩下兩字:“不會。”
阮葵扇相信她的話,反而更加迷茫:“你還記得嗎?那時候幻金陣嶙金石消失不見……”
那段日子,阮葵扇記得清清楚楚,盧竹久找她並第一次聊起“邪術”。阮葵扇雖然沒有感覺,但盧竹久說那段日子,仿佛幾天白過了,之前的成果全都退回幾天前的樣子。
但那時候她們想起來一頓飯也沒少吃,若是真的時光能回溯,盧竹久還算是平白無故多吃了一頓烤全羊呢。
她們兩人嘻嘻哈哈的,補上嶙金石消失的空缺,也就不再計較。
“邪術?”當下的盧竹久聽了她的一番話,背後發涼。
阮葵扇淡定地回問:“是,那時你為何提起邪術?”
“……當時你沒有感覺?”
阮葵扇非常肯定。
“我知道有時光回溯感的人,他們說是邪術……”盧竹久突然意識到話有點圓不回去了,趕緊補充,“上次去盧家集,那邊的人就說古國有一種邪術……你有沒有聽說過那個傳說?古國有人消失,就像是根本不存在,從來沒出生過,後來消失的人越來越多,城都空了……”
“記得!”阮葵扇把兩件事聯想起來,“所以是邪術讓時光回溯抹除一個人的痕跡……當時你有這種感覺,是因為你認識的人消失了嗎?”
“興許吧。”盧竹久那不太準。
但是阮葵扇願意幫她把這個傳說再查得具體一點。
盧竹久雖然害怕,但是她惦記七年之前嶙金石消失,因為那時她正跟在易朗的後麵。
她想報答易朗對她的恩情。
但是彼時她也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
早在三百年前,靈泉剛剛現世,靈泉宗尚未成立之時,阿韭不小心暈在走水的廟裡,有一個人救了她。
那人正是易朗。
靈魂同樣,名字也同樣。
凡人的壽數不足百年,三百餘年,非仙即魔。
數十載之後,阿韭有一次聽到“易朗”的名字,正和靈泉宗成立有關。
她有些好奇,便去四處打聽靈泉宗所在。
然而非常不順,阿韭一直沒有摸索到靈泉宗的準確地點。
但是她在盧家集和其他小妖和散修湊在一起,有幸得知靈泉基金經理的去向。
她隨他們一起,遇到了易朗。
同樣的名字,同樣的靈魂。
阿韭心喜又恐懼。
但之後她尋到易朗的墓碑,再加上聽過散修們講過凡人輪回轉世的故事,她猜測隻是巧合。
再等三十載,這世上果然尋不見易朗。
阿韭也和盧家集的大集上的黑市商人熟絡起來,有時候去四處尋寶。
有一次,惹到了官府的人。
她的同伴落荒而逃,阿韭怎麼追也追不上。
落到絕處,有人帶她出去。
阿韭問救命恩人的名字,那人不願說。
但她看出來這是易朗的靈魂。
一個人,七生七世都來救她。
這不是正是命定的姻緣?
再不濟也是命定的劫數。
阿韭一直堅信著。
然而大約二十年前,阿韭又聽到了易朗的名字。
她急著去尋他,然而見到的隻是一個重名的書生。
後來靈泉宗有靈泉基金,其中一位基金經理也叫易朗。
阿韭當時不以為意,直到七年前和其他散修進城時和他相遇。
他可不是重名而已。
阿韭見易朗在宵禁時外出,走到一間當鋪。
然後和裡麵的人一同出門,進了一間麵館。
不幸的事,官服的人查宵禁,把他們都抓了進去。
阿韭守在衙門外麵,想撐到早晨,卻迷迷糊糊睡著了,後來她反應過來……她自己也違反宵禁,要是被抓了可不好,便獨自回去。
她第二天早上和散修們說了這件事。
大家安慰她,說她幸運,甚至出門在外也逢人就說。
結果路人很詫異,因為根本沒聽說當鋪和麵館的事情。
阿韭去了麵館。
昨夜被帶走的老板,今日衣著整齊,照常營業。
怪了怪了。
阿韭不肯相信。
丟了臉麵的散修,不好指責阿韭,之後幾天卻和她默默疏遠。
阿韭不在乎,可能當時真的是一場夢。
夢裡的人……易朗,他去哪兒了呢?
阿韭卻陷入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