囿於法陣(1 / 1)

盧竹久一頁一頁翻閱名冊,她身邊的柳青驪閒得無聊,繞道一旁的“大盤”前。

這一方石板,聽說是一點一點打磨而成。

但凡製造過程中動用法術,就無法現在這般清晰準確地傳遞靈力圖紋。

“大盤”可謂是靈泉宗鎮漠之寶。

然而柳青驪未曾聽過該法寶的本命,似乎太長了,從名字上來講,從曆史上來講,大家已經都不在乎法器的由來。

隻要能用就好。

眼下已經收市,時雪寮那邊不會再傳靈力圖紋,柳青驪望著石板上麵的石刻,陷入深思。

“看什麼呢?”盧竹久收好名冊,也走到大盤前來,“好厲害,這上麵和的刻度和盧家集那邊的竹簽一樣。”

“竹簽?”柳青驪回過神來,“噢……時雪寮彙集靈泉修為後返回去的信物?”

“就是我們……見那些散修時看到的,”盧竹久差點暴露自己的真身,“他們根據竹簽上的圖紋,再做委托,把修為投入靈泉基金嘛。”

柳青驪不太明白:“竹簽送過去且需一段路……怪不得他們選靈泉基金都隻認一個人不肯放手呢。”

“彆小瞧散修們呀,”盧竹久趕忙解釋,“有那種盒子狀的法器,裡麵有一根針,會自動用線繡再絹條上秀靈泉的圖紋……就是左邊卷著絹條,右邊卷著線……長度剛好夠報一天的圖紋。不過我們……看到盧家集那邊缺線,也是挺奇怪的,一個月總有三四天沒有圖紋,大家就隻好喝酒閒聊……”

說著說著,盧竹久越發懷念盧家集的生活。

那個法器,起初是藕娘帶過來的。

靈泉宗的易朗和其他靈泉基金經理起步時,基金也無人問津。

有了絹條上的圖紋,藕娘帶著酒肆裡的人討論分析,大家熱火朝天,才對靈泉基金越來越有興趣。有一陣子,委托下單的竹簽都搶不過來,還有人為此大打出手。

當然,現在誰也舍不得消耗修為用法術傷害彼此了。

發明法器盒子的人,可真厲害。

盧竹久在心裡感歎。她抬頭望著眼前的大盤:“發明這個的人,真厲害。”

“製作也不容易,不能用法術,單純打磨,搭上一輩子也無法完成,”柳青驪更在乎過程的辛苦,“維護起來……你看上麵的刻度,不用法術,就得搭梯子上去,一點一點擦下去。你剛剛提到的法器……那些絹條……”

“那些用過絹條會有人拿去拆了線,然後再作他用。”盧竹久思考起來,“似乎是時雪寮有人在做?好辛苦啊。”

那麼當時何必自討苦吃呢?

柳青驪聽著盧竹久感歎絹條給盧家集散修帶來的好處,卻也算著之後維護的每一份力。就比如眼前的巨大石板之上,細密的石刻,每天給大家帶來兩個時辰的圖紋,卻要消耗靈泉宗弟子三個時辰的清理打掃。

打掃啊……需要拎起水桶,放下水桶,拿起抹布,再沾水,再擰乾,再攤開,再去擦……每個步驟但是想一想,柳青驪就覺得疲憊不堪。

他十分後怕這樣的命運。

他和盧竹久好奇地去看大盤的側麵。

有些地方是刀鋒一般的薄壁,有的地方卻有一拳那麼厚,他們情不自禁研究起來。

“我能進來嗎?”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忽然飄來,“現在交易已經來不及了。不過,你們先忙,我再打掃,我不打擾你們。”

盧竹久循聲望去,看見一個身上掛了一串鑰匙的姑娘,一步一步“飄”過來。

行路間,鑰匙都未曾碰出聲響。

盧竹久趕緊解釋她們並非來此交易,而對方也認出她來。

阮葵扇鬆了口氣:“又來看名冊?”

盧竹久一愣:“是。”

阮葵扇低著頭,把手裡的小水桶放下,拿出一塊塊抹布晾在桶的邊沿。她隨後說:“之前天天來看,好幾天沒見你,還以為……”

阮葵扇話裡全是怨念。

盧竹久解釋說她在盧家集待了一段日子,阮葵扇才平靜下來。

出人意料,阮葵扇一聽盧家集久打聽起酒肆的事來。

她明顯和久兒一起看過名冊,甚至對酒肆的法器也有所了解。

柳青驪聽了心裡更是難受。他就看不得阮葵扇這樣的人落得如此下場,才華無用場,隻能做灑掃。

阮葵扇自己其實早已習慣,她對盧家集的絹條很有興趣,聽到盧竹久說散修們很喜歡用,她露出欣慰的笑。

絹條的繡針是阮葵扇設計製作的。

她本想再改進一下,但是卻困在五行法陣,設計出來也沒法送給彆人試用。

阮葵扇雖有笑臉,但眼神的落寞無處可藏。

柳青驪立馬提議幫她把新的法器拿出去試用。盧竹久也想著趕緊為盧家集的散修做一點事情。

阮葵扇卻擺擺手:“現在這樣也挺好,法器固然厲害,但是名冊也是有門道的。”

“怎麼講?”盧竹久問她。

阮葵扇笑而不語。

天色已晚,盧竹久見阮葵扇擦洗大盤還需要點上燈,她便和柳青驪湊上去一人幫她拿一盞。

阮葵扇記得她和盧竹久講過名冊的門道。

沒想到她還真不當回事。

不記得就不記得吧。

阮葵扇不會再吃虧了。話說多了總會出錯,少做事也能少犯錯。她小心翼翼地擦著大盤的刻度,念著自己曾經一時出錯卻長久被困於此……

盧竹久邊上的還是交易堂的新人,阮葵扇更想小心。

交易堂的人,太喜歡落井下石了。

但柳青驪卻很執著,不能幫她試用新的法器,那就把她當時交易才華想辦法傳出去。

雖然柳青驪的本心隻是怕自己以後也受困於此無力回天,但眼下的一言一行是真的要拉阮葵扇離開灑掃的處境。

阮葵扇聽柳青驪說起盧竹久賣靈泉時機不佳,下意識地出主意怎麼彌補。

話匣子打開了。

柳青驪緊抓不放。

阮葵扇冷靜下來,使喚他去拿梯子。

她望著柳青驪跑步而去,又看向邊上的盧竹久:“五行法陣,你選哪個?”

盧竹久回過神來。

“名冊上能看到散修們常常集中選同一靈泉基金……”盧竹久實在猜不出名冊的門道,“如果法陣能和名冊結合起來的話。”

“哦。你想選水陣。”阮葵扇的聊天熱情仿佛被潑了冷水一般,瞬間冷卻。

柳青驪回來,看見她們尷尬地在大盤麵前,也一時不知從何問起。

盧竹久突然問起:“我今天賣了,算是追漲殺跌嗎?”

阮葵扇踏上梯子,扭頭看她:“那得明天才知道。”

“那我們來得及再去五行法陣,”柳青驪小心試探阮葵扇的反應,“夜晚的話,土陣太冷,金陣太遠,火陣有點危險……”

“那我們去水陣。”盧竹久接話的時候一直盯著阮葵扇,“水陣的門道也很深……”

“你們要去就去。”阮葵扇不知道為何兩人都過來幫忙扶著梯子,“大門用法術開,彆盯著我的鑰匙。”

“你提議我去水陣,”盧竹久抓著梯子不肯鬆手,“那我和他這就過去。”

說罷,她瞥向柳青驪,兩人毫無默契,誰也沒有把手從梯子上拿走。

直到阮葵扇打掃完大盤,要鎖門才把她倆一起攆了出去。

“我要去水陣打掃。”阮葵扇拎著小桶走在前麵。

柳青驪勾起嘴角:“順路啊。”

她們三人一起來到幻水陣。

陣法位置就在盧竹久屋後的花園的湖裡。

從湖中亭地麵的暗門進入,她們遇到有人擋路。

阮葵扇小聲問:“我能進來嗎?天都黑了,你若急用,我不打擾,我之後再來打掃。”

卑微怯懦。

柳青驪越發可憐阮葵扇……和他自己之後可能的道路。

盧竹久卻發現前麵的人正是朱櫻。

幾日不見,朱櫻有些憔悴。

朱櫻是被盧竹久嚇的。五行法陣是靈泉宗禁地,換言之宗主不回來,也認為其他人不敢輕易造訪。她便躲在這裡麵,聽著潺潺流水,想著怎麼將功補過不受罰。

她心如明鏡,知道盧竹久發現自己怎麼偷來盧竹久的潛在靈泉位置,但偏先要怨她:“阿久,你透露的風聲真是害慘了我。”

“我透露的……不是讓易朗師兄打擊了盧家集的假高人嘛。”盧竹久不吃她賣慘這一套,“你沒沾上光,就覺得吃虧了?可不能賴我。哦!你是說管彆人借靈泉,然後……”

盧竹久捂住嘴,話雖然隻說一半,朱櫻卻已經倍感難堪。

“誰能像你一樣滿倉還沒心沒肺在盧家集的大集上買個沒完啊。”

“但我現在隻有半倉了。”盧竹久辯解道。

朱櫻緊張起來。但是她後麵知道盧竹久是血虧才賣出去的,一下子安心起來。靈泉基金收益排名,朱櫻至少還有盧竹久墊底。

朱櫻給盧竹久她們讓路進去,但她本人還是不肯離開。

那就一起跟著進來。

幻水陣位於湖底,其間無水,但是湖中水能根據靈力在亭下巨石上留下圖紋。

盧竹久停駐在巨石之前,她看了好就才明白,這樣能看出每日交易量有多少。

朱櫻湊了過來:“法陣合起來用才夠靈,你這樣空手來……不會是專程來尋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