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自習室裡，洪晨提筆寫著理科綜合試卷，讀了題目，擰緊眉梢，臉上表情甚多，驚訝、仿徨、欣喜和傷心齊聚。
為什麼自己這麼想不通要來做高考試題？還是三門科目彙總知識的理科綜合試卷！
她抬眸看去端坐椅子，挺直背做題的蘭翔，麵容相當輕鬆，純白試卷留下黑色簽字筆寫下的痕跡，那是接近答案的地方。
洪晨深受蘭翔做題氛圍的感染，呼出一口長氣，即使遺忘高中許多知識點，還是得埋頭紮入試卷之中，暢遊無邊無垠的題海，縱然遊泳技術不佳。
這次，倒是洪晨提前“做完”試卷，抬眸等著還在認真書寫的蘭翔。
她細細看著年少時的蘭翔，一絲不苟時，眉眼溫柔中帶著半分疏離。
難道真如2024年鐘情寫得小說一般，拿下這個白月光校草學霸！
可為什麼沒有半點畫外音提示？
這個世界，真得走一步，看一步！
她環顧四周，自習室裡並未多少人員，假期大多出去旅遊。
“你……寫完了？”
做好試卷的蘭翔一臉吃驚，指著洪晨桌麵寫了七七八八題目的試卷。
“能做得都做了，做不來的也沒法兒，腦海裡對這些知識沒有一點點印象，當然，它們更不可能對我也有印象。”
洪晨無奈搖頭。
“沒關係，我們先交換批改試卷，訂正完再複盤這張試卷的考點，梳理相應的知識，那不就進入腦海裡了。”
蘭翔安慰著洪晨，兩人交換試卷，用紅筆對著參考答案，相互批改對方的卷子。
“288，perfect！開業大酬賓，不要588，不要488，更不要388，今天288一口價！”
洪晨舉著蘭翔的試卷，豎起大拇指感歎。
蘭翔表情凝固片刻，舉著手裡的試卷凍結在空中。
洪晨眨巴纖長的睫毛，嘴角溢出一抹釋懷的微笑，“188分啊！”
經過昨天的打擊，今天的她心境寬廣，不就是一次測試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何況還是自己最不拿手的理科綜合，雖然每個科目都不怎麼拿得出手。
她抽出自己的試卷，撇嘴說道：“嗯……188，滿符合你的身高。”
“差不多。”
“來，學霸，講講這道生物遺傳題吧！”
洪晨翻到試卷最後生物部分，指著上麵的題目詢問。
“果蠅的眼色由一對等位基因（A，a）控製……”
蘭翔一邊讀題，一邊下畫橫線給洪晨解說題目對應知識點。
洪晨則拿筆在旁寫著簡記，注視著蘭翔。
“你看我乾嘛！我臉上難不成寫有答案！”蘭翔輕挑眉頭，調侃著。
“呃……果真和黑板講台前老師說得一模一樣！”洪晨湊近看去，手在空中比劃，“男的內雙，這是顯性基因，女的是明明白白大雙眼皮，顯性基因。要是生孩子的話，大眼睛雙眼皮的概率要比單眼皮多。”
“這不明擺著嘛！顯性基因，AA，或者Aa，孩子為單眼皮四分之一小概率或者不可能事件。”蘭翔看著洪晨俏麗的眉眼，尤其是褶皺明顯的雙眼皮，“呃……等等，我們看回題目。”
他耳廓染上一抹紅暈，提筆筆尖點在遺傳題目上，試卷文字沾上不規則的黑點波浪線。
“來……下一題，離心力與向心力。”
兩人翻著試卷，逐一攻破洪晨不懂的知識點。
出了書店，兩人沿著街道往回走，洪晨停住腳步，站在蘭翔一側，埋頭看去地上右腳畫圈的區域，想了想，仰頭開口詢問：“蘭翔……你成績這麼好，明明沒必要浪費時間和我一起做題。”
“這並不是浪費時間……費曼學習法裡有這麼個單詞，Teach，交給彆人，當一個人能流利地給彆人講解解題步驟，考點，對應知識點，這隻是掌握書本知識，若能在彆人聽明白的基礎之上，舉一反三，觸類旁通，才是完全吸納知識。而我，還在探索之中。”
“所以……我是你的實驗對象！”洪晨指著自己，停頓思考了片刻，“實驗對象就實驗對象咯，我還能獲得一個免費的老師，皆大歡喜。”
她眼底漾起一縷晶亮的嘲弄。
蘭翔抿了抿唇，“我……不單單是實驗對象，我們還是同學，護過命的交情！”
“砰砰——開業大酬賓，歡迎進入花店瞧瞧，今天進店賓客五折優惠！”
新開張的花店拿著禮花筒慶祝開業，五彩繽紛的禮花紙在一聲聲轟鳴之後隨風四處沸沸揚揚，飄落到站在人行道的兩人身上。
洪晨呸了一口，吐掉口裡落進的粉色花紙，看了肩頭鋪疊了幾張好看的禮花，用手撫落掉地。
蘭翔抬手指著洪晨的腦袋，示意她頭上還有花紙。
洪晨舉著手往黑發掃去，一臉誠摯，“還有嗎？”
蘭翔點點頭，“還有。”
“啊……還有，怎麼夠不著！”洪晨伸展手往後麵抻去。
蘭翔抬手輕輕撥弄側後方卡在麻花辮根部的粉色禮花紙，將它拿了下來。
“沒有了。”他清風明月般的笑容，眼底藏著半寸緊張，舉著指尖的紙塊示意洪晨，而後反手握住，靜悄悄揣在褲兜裡。
“你頭頂也有。”洪晨招了招手，蘭翔會意地彎腰垂下頭，看不清楚禮花紙掉落何處，等待洪晨給他撥開。
十七八歲的蘭翔，頭發蓬鬆柔軟，在夕陽的紅光照耀下，映出瀲灩的光芒，他唇角淺淺淡開，眉眼儘收萬千溫柔。
洪晨愣住了，雙眼凝滯，一秒後反應過來，自然抬手，觸摸到軟中帶硬的發質，一帶而過拿掉蘭翔頭頂的禮花紙。
“好啦，沒有了。”她坦蕩說著，卻是垂手將粉紅禮花紙緊緊拽在手心。
兩人繼續往前行走。
“二位，進店看看，開業大酬賓，給女朋友買束玫瑰花，表表心意。”
洪晨連忙搖手，“我……我們是同學關係。”
站在門口招攬生意的老板表情一怔，迅速切換，熱情洋溢，“彆管什麼同學、情侶、夫妻關係，買束花回家，送給家人，給家人一份突如其來的浪漫驚喜。”
洪晨想了想家裡媽媽收到花後會是什麼場景，上一次給她送花還是自己小學的時候在路邊摘得，媽媽收到後一臉驚喜。
“老板，來份康乃馨和……和向日葵吧！”
洪晨買好花閉著雙眼在鼻子邊嗅嗅，腦海裡想著媽媽收到花的畫麵：一邊接過花麵上笑靨如花，一邊嘴裡嘟嘟囔囔亂花錢買東西。
睜開眼時，向日葵早已包好，她遞給蘭翔，漫不經心道：“喏……送你，感謝你這些天對我的儘心輔導，送你向日葵，希望你能讓陽光直照心裡，開開心心過著每一天！”
蘭翔輕挑眉梢，瞳孔瞬間放大，仿佛有一股電流從腳底往上噴湧，直達天門蓋，隻剩下意外的驚喜蕩漾在身體心田。
他雙手接過花束，光潔白皙的臉龐洋溢著青春活力，眼睛明亮閃爍，笑起來彎成月兒，與手裡拿著的向日葵形成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謝……謝謝你，那我也不能這麼空手接下禮物，也得準備一番。”他轉頭看去花店擺出的各式各樣款式的鮮花，指著其中一種白色獨特氣質的花說著：“老板，你給我包七朵月季花。”
老板走到蘭翔手指的花旁邊，擰著眉詢問：“要包這種月季？”他笑著解釋：“同學……這不是月季，這是白玫瑰。”
“呃……不管月季還是玫瑰，就這個，看著氣質獨特，很符合我同學。”
“好好好，我這就包裝，三分鐘，馬上就好。”
來了生意，老板自然歡欣雀躍，麻利動作包紮花束。
兩人站在街邊等待，蘭翔一臉滿意地望著手中的向日葵，很是喜歡。
“你……之前沒收到彆的女孩子送得花？”
洪晨疑惑問著，看著蘭翔的表情，似乎不太相信。
“嗯……一般都是男的給女的買花，很少見到有女的會給男的買，再說了，我第一次收到花，還是你送得，當然很開心！”
“開心就好，開心就好，正如向日葵花語，開開心心度過每一天！”
洪晨附和著，也對，古往今來，一直都是追求者向被追求者送花示好。
等等！蘭翔不會誤會了吧！
洪晨抬眸看去，蘭翔笑得坦蕩，視線時不時瞅向花店老板正在包紮的白玫瑰，對了，他還把白玫瑰當成月季作為回禮。
他都把白玫瑰當成月季作為回禮！完全是出於禮尚往來的傳統習俗。
洪晨淡然，接過蘭翔遞來的七朵白玫瑰，輕輕嗅著芬芳，沁人心脾。
兩人走向回家的站台，等待公交車。
“你明天能帶筆記借我回家看看嗎？”洪晨詢問。
“嗯，明天書店我帶來給你。”
“咦……我帶兩份奶茶回去給媽媽和弟弟，你等等我。”
洪晨跑向一旁奶茶店，點了四份奶茶，遞給蘭翔一份，自己拆開管子喝起來一份，手中還提著給媽媽弟弟準備的奶茶。
回到家中，洪晨輕手輕腳躲在趙金鳳的背後，猛然一句：“Surprise，美女，賞個光吃晚餐！”
“你這娃……好美啊！還會送我花了……真的是，儘費錢。”
“也不貴，花店開業酬賓，打五折！”洪晨舉著五根手指頭，看著趙金鳳接過花猛嗅一口，眼角的魚尾紋笑得蕩漾開來。
她瞬時把拆開吸管的奶茶送入趙金鳳唇邊，看著弟弟在前台吸溜奶茶歡喜的五官，不知不覺自己嘴角溢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洪晨隻覺得幸福在這一刻具象化了，身邊愛她的人因她的存在而開心。
往後幾天，洪晨按時赴約，馬不停蹄學習，就連大晚上都要熬夜到一兩點複習筆記，睡眼朦朧，直到假期最後一個晚上，她掙紮著疲倦的眼皮，頭就要往桌子上傾倒，一個激靈清醒，“這次月考考試，認命了，愛誰誰！”
她打著哈欠看向桌麵蘭翔整潔簡便的筆記，腦海裡浮現少年的音容相貌，舉起手打雞血：“不行，起來，我還能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