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雨(1 / 1)

月下有雨 橙子咚咚 4956 字 4個月前

不甚明亮的室內,書包裡的東西嘩嘩啦啦往下砸落著。

後撤的脖頸被男人用唇侵占著,牙齒細細啃咬著的皮膚濕濕的,吳憂快速往後躲避著。

實在躲無可躲,冰涼的牆壁硌著她的後背,而麵前咱是比牆壁還要硬的胸膛。

熏人的酒氣那般濃,這是吳憂第二次見鬱珩喝酒,不同於第一次喝紅酒時還有著的克製,急急侵占她社交距離的男人看起來醉的很厲害。

酒醉之人的意識已經不會清醒了,用手捂住不住吻上她的唇,吳憂難得沒有生氣男人這般浪蕩的舉動。

手心的觸感讓她難耐咬住唇,不斷舔舐著的皮膚熱熱的,吳憂開了口。

“鬱珩,你醉了。”

男人卻不回她,壓在她身上的身子如千般重。吳憂今天心情好,也真的沒有辦法和爛醉的人計較,她隻能一步一步將他扶到客廳。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被她打印出來的最終麵通知被男人一腳踩上,一同被踩上的還有她無比愛惜的存折本。

光踩到還不行,被一腳踢飛的本子“嗖”躥到了茶幾底下。在心底默念著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吳憂終於將鬱珩扶到了柔軟的沙發上。

滾燙的身子往下墜著,橫亙在脖頸下的手剛要收走,男人一下睜開了眼。

鳳眸像含著汪清冷的月,淺淺看來,隻能看到那遙遠的暗淡月海。

手指一僵,拿到一半的指尖撐到硬硬的胸膛上。再度睜開的鳳眸沒了方才的潮潤,有的隻是悵然若失的模樣。

映在黑眸裡的自己那般小,她怔愣的看向撐起身子的鬱珩。

再然後,便是落入滾燙酮體的懷抱。

不舒服的往外脫困著,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了,那木然的眸一下變成了壓著難耐的眼角。

他蹙著眉,指腹不停按著右側的肋骨。

掙紮的動作一下停了下來,吳憂恍然想起於媽之前說過的事。

鬱珩他......

曾為了生病的母親失去了大半個肝臟。

他,現在在難受麼?

微不可聞的歎出一口氣,吳憂放輕語氣。

“天晚了,我要去睡了。”

男人卻還是不放。

半響,低啞的嗓音響在耳邊。

“樂樂,你要去哪裡。”

知道鬱珩是在問她方才的問題,吳憂卻答非所問著,她打開語音備忘錄。

“我要回潤州。”

良久,有人回她。

“好。”

欣喜的心情不過兩瞬,那話後頭又跟了一句。

“要回來。”

落地窗將刮著風的黑夜完全阻擋著,吳憂不喜歡應她做不到的決定。

指尖摸向扣住她腰的指骨。她一點點小心掰開。鬆了一個指節的大掌幾欲打開,男人又重複了一遍。

“要回來。”

濕漉漉看向她眸的眼角微微下垂著,按在胸膛的手被男人拿到唇邊。

一個又一個細細咬過的指尖帶著小小的牙印,他說。

“要回來。”

癢的實在受不了,被迫答應著的吳憂隻好小小應了聲。

“好......”

仿佛終於得到想要的答案,長舒一口氣的俊邁臉龐放鬆的往後仰倒著。

然後便是均勻的呼吸聲。

牙印漸漸消去的時光裡,吳憂鬆開壓著食指的中指。

夜還那般長。

*

從燕京到潤州的火車需要十個小時二十七分,知道她要從外地趕來,所以麵試的時間特意定在了下午三點。

午夜十二點,吳憂放輕動作在玄關換著鞋子。

坐地鐵到火車站不超過半小時,她算過時間,到達潤城日報不會超過中午十二點。

實在不是吳憂想將時間卡的這麼緊,但今天她終於拍好了接下的第二個廣告。

忙活了一整天才拍好金主媽媽的視頻,吳憂開心的活動著手指。

因為這次她合作上線上教育平台“樂學”的廣告。而那位在國內掀起線上教育平台熱的網站,則是由她之前采訪過的張弛女士所創辦的。

看了一天的電腦,眼睛酸的厲害,吳憂本打算趁著騎單車時休息一下,然後在坐火車時好好剪視頻。

提起放在一旁的筆記本,這個她攢了好久才買的電腦吳憂一直很愛惜著用。

指節輕輕壓下把手,她躡手躡腳走到室外。思思這周去研學了,此刻房裡隻有於媽在。

農曆十六的月圓的像年年的瞳孔,亮亮的。

這個已經四歲了的咪咪最近很是粘人,常常在工作學習的時候打亂她的節奏。

大搖大擺踩在鍵盤上的貓貓,還有趴在她手上不讓她繼續動彈的貓貓。

抿唇將唇角壓住,吳憂彎起眼角。

可真是甜蜜的苦惱。

月色正濃,雖起了點惱人的夜風,但也不失為一個美好的夜晚。

除了,眼前這個有些礙眼的男人。

倚在黑色柵欄旁,一身休閒裝扮的鬱珩也不知道在那呆了多久。

目不直視的走過,吳憂抓緊手裡的卡片。出了山莊的大門外設置了一排供市民使用的自行車,辦了市民卡以後便可以免費騎行,對於她的出行很方便。

身後腳步卻跟的很緊,低頭刷著市民卡,吳憂終於忍不住出了聲。

“我有事要出去。”

在她看去的目光下,男人沒什麼表情的掏出張和她一樣的卡片,然後在她驚訝的神情中泰然提溜出一輛淡藍色的單車。

長腿立在車的兩側,他挑了挑眉。

“還不走?”

見她還是不動,運動鞋踩在踏板上。

“趕不上火車可不許哭鼻子。”

風還是不斷吹著,長到肩膀的發被掃到臉頰,男人帶著鴨舌帽的背影在夜色下有著不同於白天的意氣風發。

這個吳憂從未見過的模樣,這個騎著腳踏車的男人,一如從前那般讓人看不懂。

入了夜的火車站依舊人很多,將她護在安全區域的懷抱被吳憂向後退著撤離。

直到到了閘機,吳憂終於說出了今晚的第二句話。

“鬱珩,你要乾嘛。”

冷白指骨利落的刷票入閘,眼皮上那顆小痣惹眼的很。“樂樂乾嘛我就乾嘛。”

隻一步就可以到達的潤州,隻一步就可以觸碰到的報社,吳憂靜靜眨下眼睫。

她不會讓機會溜走的。

淩晨1點鐘,火車駛向南方。

買票買晚了,吳憂沒有買到硬座。不過她特意在背包裡放了便攜的小馬紮,這會兒車一駛穩她就在沒人的車廂連接處坐上了。

筆記本放在腿上,她艱難的劃著觸摸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和她搭了話。

“還有多久可以好,我餓了。”

“哢嚓哢嚓”行駛著的輪子有著讓人安心的聲響,吳憂下意識回,“要很久。”

意識到或許是擋住了彆人的道路,吳憂抱著電腦就要起身。

抬眸卻又撞到雙熟悉的眼。

鬱珩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

鳳眸瞟了眼電腦屏幕,薄唇幽幽說了句風涼話。

“嘖嘖,5%的電。”

被一提醒,吳憂這才想起來,她還沒保存。

之前一直都是在家裡插著電源線用電腦,這還是她頭一次在外麵用。

幸好鬱珩提醒,要不然這兩個小時的勞動成果就要白費了。

真是忙了一天腦袋都忙暈了,吳憂遲疑了好一會兒,這才主動開了口。

“要不要吃泡麵,我請你。”

長方形的玻璃窗外,依舊是烏黑的長空。傾身而來的男人默不作聲的挑了下眉,吳憂知道,這是答應了的意思。

忙了一天沒吃飯,此刻熱乎乎的一碗紅燒牛肉麵下肚,吳憂看鬱珩都看的順眼了些。

午夜兩點的餐車人不多,將湯也全數喝乾淨,她看向對側優雅的將麵送入口中的男人。

還有距離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能離開鬱珩,許是束縛感也隨著快要來臨的離彆而越發輕淺。現在,吳憂在麵對鬱珩時再不會有初次那般入骨的恨意。

雖然這四年燕京的天空,對她來說從來都是灰黑色的。但不可否認,這個將她的世界塗成玄色的男人也幫了她許多。

吳憂不是不會知恩圖報的人,但以往麵對鬱珩時,她總覺得自己不知道該用何種心緒麵對他。

她恨過,討厭過,也曾真誠的感謝過。

或許就是思緒太過繁雜,像團怎麼捋都捋不出儘頭的毛線,所以吳憂越發不喜歡麵對鬱珩。

她不喜歡那些會攪亂她正事的情緒。

畢竟她的當務之急是好好畢業和賺好多好多的錢。

吃了飯,尤其是吃了飽飯,人就容易犯困。

眼前這個慢條斯理的連半盒泡麵也沒吃完的男人實在是太費時間了,半睜眼靠在窗上,吳憂在心裡提醒自己。

‘隻睡幾分鐘就好,隻睡幾分鐘就好。’

輕輕晃動著的腦袋一顛一顛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猛然睜開眼睛。

好嘛,這絕對是睡過頭了。

隨著動作掉下來的帽子落在懷裡,這頂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她頭上的帽子吳憂知道,是鬱珩的。

已經大亮的天一看就早已將黑夜趕跑,而在那亮光下的窗旁,是趴在桌上已然睡熟的鬱珩,和……

在那旁側插上移動電源的筆記本電腦。

起身抱回電腦,吳憂將鴨舌帽放回男人的頭上。

已經充到100%的屏幕正中央,文件夾名為【樂樂收】的黃色圖標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

觸碰板點過,白色光標四處亂滑著。最後,吳憂點上那個無法不去點開的圖標。

許是方才默默在她身旁偷看了許久,剪好的視頻很有她的剪輯風格。

似是怕她不喜歡,男人又以另一種迥然不同的風格又剪輯了一版。

時間不過上午十點,用了七個小時剪輯出的視頻質量很高,吳憂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鬱珩,他這是要做什麼。

是在執行他作為“未婚夫”的最後體貼麼?

假訂婚度過的這三年時光裡,吳憂知道鬱珩從來沒有在物質上虧欠過她。

吳憂都知道的。

所以,那本被男人踩過的存折裡,也會有這筆錢的存在。

她知道相比於對方實際付出的金錢會少一些,但她也隻能做到這裡了。

等離開燕京,吳憂會將這本存折留下。

而餘下的,關於思思的手術費......

她會在正式工作後全數還給他的。

到了那時,她便可以永遠的、和這個不想回憶、又害怕回憶的燕京說最後的告彆。

春日的太陽從不像夏那般刺眼,卻還是帶有暖烘烘的融融。

趴在桌上的男人睡得那般熟,熟到餐車的叫賣聲都沒有吵醒他。

吳憂突然升起之前從未有過的念頭,如果鬱珩不姓鬱,也從不是學長的哥哥,是不是……

會過得稍微快樂些。

她知道人生從不會有假設,也知道人生絕不會有重來的機會。

可那一刻,吳憂克製不住那些胡思亂想。

就像克製不住那時她對鬱勳的心一樣。

如果時光可以倒回到過去,是不是所以的一切都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吳憂不知道,卻好想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