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4日,燕大迎來110周年校慶。一切熱鬨落幕後已是晚上10點,時間太晚,吳憂今天便沒有回瑞玉。
難得在宿舍住,白雪很高興。拉著她嘮了好一會兒的天,“親們,你們知道今天有個企業家向學校捐了一千萬美金麼!”
“我都驚呆了,那位企業家聽聞也不是咱燕大的,怎麼突然捐了這麼些錢。”埋在枕頭裡嚎叫著,白雪語氣滿是訝異。
“那可是一千萬美金啊,啊啊啊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多的錢啊!”
她和從蚊帳中探頭出來加入話題的何頌張晴使了個眼色,瞬間話題變了畫風。
“嘿嘿嘿,小憂憂,最近有沒有和班長好好相處啊?”
還沒從上一個話題中抽出身的吳憂還以為在問她關於一千萬美金的看法,“確實是個好心人,一定是希望咱燕大學子畢業以後在社會上做出自己的一份貢獻吧。”
熄了燈的宿舍隻有從門縫露出來的那一點光亮,窸窸窣窣爬到她床上撓她腳心的白雪嚇了吳憂一跳。“哦,你說班長啊。”
“我拒絕了。”
這個趁著校慶日向他告白的男生,吳憂說不上討厭,卻也對他沒什麼印象。
將花束塞在她懷裡的少年滿臉青澀,“吳憂,我喜歡你,請問你可以做我女朋友麼?”
飽含期待的眼神讓吳憂有一瞬間恍惚,她下意識問出口。“你喜歡我什麼呢?”
午後的陽光下,未名湖畔的水波晃得她有些頭暈。站在樹前的商聚一下漲紅了臉,他囁嚅了好久也沒說出個什麼理所然。
“因為我漂亮麼?”橙色漣漪一圈圈的晃蕩而來,如撥浪鼓般不斷點著頭的商聚連耳朵尖都紅了。
“你在我心目中是最最漂亮的。”
原來又是因為外貌啊。
“可是你都不了解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裙擺被風揚起小小的圓圈,吳憂抓住雙肩包的背帶。“有可能我是見錢眼開愛財如命的人呢。”
驚愕抬起頭的男生一怔,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才不是。”
柳絲拂拂,掃到發尾。吳憂“啪”的折斷一根柳條,呢喃著的話語低到塵埃裡。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懷中那般漂亮的花束被她放到了地上,白色百合洋溢著純然的暠亮,她收回了目光。
“謝謝你的喜歡,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柳條握在手心,她掠開吹在臉上的發絲。“所以你也彆傷心,因為我喜歡的人也不喜歡我的。”
微乎其微的不適從肩膀傳來,吳憂忽略掉那點痛感,揚起的唇角帶著真切的笑。
“同是天涯淪落人,班長,這學期的獎學金我也會全力以赴的!”
刺目的光閃到眼角,打開手電筒的白雪猛地坐起身,“什麼,你拒絕班長了!”
幫忙揉著碰到牆壁的腦袋,吳憂點了點頭。“我們現在是競爭獎學金的對手。”
乖乖任她揉著腦袋的白雪似乎很替她可惜,“你不知道憂憂,那時你肩膀受傷班長在宿舍樓下等了你好幾次,就怕你不方便打熱水。”
“我覺得他對你挺好的。”趴在枕頭上的少女憂愁著歎了口氣。“要是有人對我那麼好我就答應了,憂憂,你說怎麼就沒人喜歡我呢。”
出生在富裕家庭的小姑娘還沒有經曆過社會的險惡,又經曆過韓劇的荼毒,所以越發會對愛情抱有期待與想象。
就連她都如此。
她也曾喜歡上鬱勳。
所以越發能夠體會到白雪的苦悶,摸向軟軟發絲的手越發柔和,吳憂輕聲開解著。
“也許,那個人在默默努力。他想出現在你麵前時,是最最完美的自己。所以,就隻能抱歉的讓你先等待了。”
“可是這段時間這般久,我們也不可以白白浪費,我們也在這本就珍貴的時間裡提升自己。如果到那時,那個人還沒來,我們也不用焦急,因為那時的我們已經是最好最好的自己了。”
安靜的隻有呼吸聲的寢室裡,抬頭看她的白雪怔了一瞬,語氣一下又活潑起來。“嗯,我會的。”
倏爾又換了個語氣,不住撓著她的癢,小姑娘調笑著她。
“沒想到我們的‘好好學生’還是個感情專家啊,阿頌阿晴,快來要咱們大專家的簽名!”
一陣嬉笑後,再度回歸悄寂的空間裡,吳憂靜靜看著天花板發呆。
她睡不著。
明明方才都給思思打過電話道過晚安了,可還是好想她。
靠牆小聲打著呼的白雪已經進入夢鄉,索性不再去刻意入睡,吳憂扶著扶手小心下了床。
五層樓高的宿舍從陽台望去的天隻有無儘的黑,被雲層完全遮擋住的月亮隻能透過淡淡的煙靄來昭告著它的存在。
在草坪兩側的小徑上亮起的小小燈柱旁,有抹看不清身形的黑影立在樹下。
下意識往後退著,直至視線裡再也看不到,心底的那抹怪異這才漸漸消去。
已是半夜十一點,那個討厭的人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宿舍樓外。今天雖然是校慶,但校外到訪的人也都在19點前離開了。
這個時間點,難不成是巡邏的保安師傅?
欲再往外看個仔細,放在枕下的震動聲讓熟睡的白雪翻了個身子。
嘟囔著要起身的好友被吳憂再度哄入夢中,指尖按下解鎖,有人發了條短信給她。
【下來。】
正欲關機擋去煩擾,“嗡嗡嗡”又進來條信息。
【思思想你了。】
竟然真的是鬱珩......
拒絕的話再是說不出,抓過外套和校園卡,吳憂下了樓。
為了方便學生自習,燕大沒有規定宵禁時間。這個24小時都可以打開宿舍樓大門的卡片,她已經有些日子沒用了。
不消片刻,她到了室外。
雖還有一天就到立夏,但夜晚的風還是帶有涼意。裹緊外套,她站在男人幾步遠的位置。
“思思呢。”
遞過來的大屏手機被她熟練解鎖。點進相冊,她看見抱著娃娃坐在桌前的妹妹活潑的向她撒著嬌。
末了,小手揉了揉眼角,小不點兒道了“晚安”。
這個不同於小靈通的蘋果手機,可以清晰的將攝製對象的音容保存在設備裡。
以往她實習晚回家時,思思便會提前通過鬱珩的手機來向她道晚安。
正欲再看一遍,手機便被奪了過去,一如既往她的麵前出現了裝著牛奶的玻璃瓶。
平時也沒見他多聽於媽的話,這會老人明明不在,卻還是硬要強求她喝下去。
而且,明明身體不好的是鬱珩才對。那個比他還要蒼白的唇,一看就是缺乏營養。
可吳憂卻從沒見他喝過。
不情不願的接過瓶子,她默默抿了一小口,旋即便光明正大的伸出手心。
男人卻不動,淡淡看來的眸子含著抹笑。
“我一會兒回宿舍再喝。”理直氣壯地說明著,吳憂將手心又抬高了些。
見他還是不動,吳憂也不管了。天天都都要她喝牛奶,她明明都不喜歡喝的。
“我要打電話給保安叔叔說有人偷偷溜進宿舍樓,到時候明天的報紙頭條就是——”
【鬱式集團陷入醜聞,老總半夜偷溜進燕大校園是為了何?】
許是110周年的校慶讓吳憂的心情比以往都要愉悅,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那話語裡的小小得意。
“這篇新聞稿要是由我來寫,一定會將“吳憂”大記者的名號打出去。到時候畢業了,還哪會管我是不是新聞專業的,各大報社一定都搶著要我呢。”
誰知衣角卻被人一把捉住,響起上方的話語有著從未有過的輕快。
“樂樂可真是狠心,明明有人為了將視頻送進來而向學校捐了錢,哪曾想卻被人轉頭就給賣了。”
怔愣著停下的身子被男人扶著肩膀對視著,不知何時從雲層裡出來的月溫柔的灑下一層銀光。
薄唇有著好看的弧度,男人微微低下頭,看過來的眸子帶著浮蕩。
“好嘛,誰叫我喜歡某人呢。”
掌心劃過癢意,一個個捏著她指尖的男人委屈的垂下眸子。“既是寫了,不如再加上一句,就說......
【紈絝子弟為追愛,豪擲千萬隻為見美人一麵。】”
京腔繾綣著將她包圍著,寢室夜談中那個捐了一千萬美金的好心人竟然是鬱珩麼?
可燕大並不是他的母校啊,他不是木大出身麼?
腦袋還沒轉過來,將她敞開懷的拉鏈拉上的男人可憐巴巴的擰開牛奶瓶。
“也好,以後樂樂成為大記者,我也就可以安心在家躺著了,正好照顧思思和年年。”
下意識的反問瞬間出了口,“那木大怎麼辦?”
遞過來的牛奶就這麼“咕嘟咕嘟”進了肚子,直至見了底,吳憂才從鬱珩的眸底看到捉弄。
還能怎麼辦,以他這個不會讓人抓到任何把柄的性子,當然是再捐一筆數額相同的錢了。
被捉弄的赧然在這一刻到達頂峰,將她轉身要走的身子摟進懷裡,男人的聲音溫柔的像慢慢抽出嫩芽的枝條。
“有樂樂這句話,被踢出鬱式也值了。”
玻璃瓶硌硌的卡在她的心口窩,半真半假的話音讓月色都染上了夢幻。
“原來樂樂也在擔心我。”
放在頭頂的下巴輕輕磨蹭著她的發,有聲息隨著流光一並落下來。
“我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