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將兩杯檸檬水端了上來，戴臨風喝了一口，直言不諱：“營業額增長，應該有你的功勞吧。”

鬱南一時沒理解他什麼意思，怔了怔：“……哎？”

戴臨風笑了一下：“我邀請你拍廣告你不去，轉頭就接了綜藝，我可是很傷心呢。”

他的臉上帶著笑意，語氣半真半假，鬱南知道這個人向來擅長隱藏真實的情緒，也懶得去揣度他此刻的真正想法，隻是說：“我也是身不由己。”

“哦？”戴臨風挑了挑眉，“怎麼說？”

鬱南並不想和他有太多私事上的牽涉，含糊其辭：“家裡出了點事，需要用錢。”

“我明明也給你留了名片，你可以打給我啊。”戴臨風說，“我相信我提供的工作報酬肯定不比他們那個綜藝低。”

鬱南猶豫了幾秒，老實坦白：“名片……我洗衣服時忘記拿出來，洗壞了。”

戴臨風愣了一下，笑出了聲：“你還真有趣，你知道有多少藝人想搭上我這條線嗎？你居然就那樣洗壞了？”

“……不好意思。”

戴臨風終於止住了笑，擺了擺手，說：“好吧好吧，我真沒想到自己也有被無視的時候，還真有點挫敗呢。”

話是這麼說，但他麵上可看不出一點挫敗之意，反而一副被勾起了興趣的樣子。

“鬱南，我看了《令人心動的職業》，覺得你比我想象中還要適合出現在鏡頭中，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簽約經紀公司呢？我可以幫你爭取很好的資源。”戴臨風說著，看鬱南好像並沒有心動的樣子，又說，“漢唐怎麼樣？我跟他們家老板有些交情。”

漢唐，再度聽到這個名字，鬱南的心情很是複雜，畢竟前世她簽約的公司就是這一家。

莫非這一切都是注定的嗎？

戴臨風見她沉默不語，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樣，又問：“怎麼樣？你是怎麼想的？”

鬱南低垂著眼，纖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我如果簽約了，就要辭掉手頭的工作吧。”

“那是當然。”戴臨風理所應當地回答，“你也不想整天被人圍觀著工作，一舉一動都有上熱搜的風險吧。”

“……”

“還是說，你要再考慮考慮？”

“不用了。”鬱南抬眼看他，“不用再考慮了。”

“那你的想法是？”

“我答應。”

戴臨風眉毛上揚：“那……我去跟唐雲生約個時間，我們幾個坐下來好好聊聊關於簽約的事？”

鬱南點點頭：“嗯，好。”

兩人留了聯係方式，鬱南看看時間不早，便提出要回家休息。

戴臨風跟著站起來：“我開車送你回去吧，免得你再遇到什麼麻煩。”

“不用了。”鬱南拒絕，又正色道，“而且你在酒吧喝過酒了吧，酒駕對自己和他人都很不負責任。”

戴臨風笑了：“好吧，我一會兒叫代駕就是了。”

他不顧鬱南的反對，堅持叫了一輛出租車，把她送上車，又敲了敲車窗，俯下身來說：“我定好時間就聯係你，這次可不要放我鴿子了。”

“不會的。”鬱南說，“再見。”

戴臨風揮了揮手：“再見。”

目送著出租車遠去，戴臨風把雙手伸進褲子口袋，轉身慢悠悠地走了幾步，掏出手機撥了一個手機號碼：“喂？雲生。”

“對，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是這樣的……”

鬱南坐在出租車上，靠著車窗，麵無表情地側頭盯著車窗外的夜景。

司機大叔跟她搭話：“這麼晚才回家啊，剛下班？”

鬱南還沒回過神，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辛苦啊。”司機大叔得到了回應，頓時打開了話匣子，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我女兒也是，每天早出晚歸的，常常加班到半夜才回來，倒頭就睡。”

“您女兒是做什麼的？”

“我也說不太清楚，反正就是搞互聯網的，累得很。”

“那確實比較辛苦。”

“就是說啊。”司機大叔說，“讓她辭職換個工作，她又不乾，三天兩頭地生病感冒，真是讓人心疼。”

鬱南靜靜地聽他說著，黯然地歎了口氣。

有父母擔憂的感覺她這輩子是體會不到了，奶奶年紀大了，不能讓她為自己擔心，這個家，現在隻能由她撐起來了。

她回到家裡，給手機插上充電器就去洗澡睡覺了。

第二天鬱南照常坐公交去上班，剛下車準備往商場裡走，突然看見董然從後麵一輛黑色的車裡下來。

鬱南正想開口叫她，卻見駕駛座又下來一個男人，繞到這邊和她說話。她定睛一看，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趙翼？他們兩個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很快，董然和趙翼揮手道彆，剛一轉身就看到了幾步開外的鬱南，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鬱南雙手抱臂，等她慢吞吞地走到跟前，不緊不慢地開口：“你不打算跟我交代交代嗎？”

董然紅了臉：“你都看到了還交代什麼……”

“所以……你們現在是什麼情況？”

“哪有什麼情況嘛。”董然不好意思地說，“不過比普通朋友稍微好一點，他有時候上班會順路接我。”

“哦——”鬱南拉長了聲音，打趣她，“看起來是進展不錯，那我就等你勝利官宣的好消息咯。”

董然羞恥地捂臉：“啊啊啊你不要再說了。”

鬱南笑起來，覺得從昨晚持續到現在的低落情緒一掃而空。

“你不要再笑啦！”董然說，迅速把話題轉到鬱南身上，“先不說我，我還沒問你是怎麼回事呢，昨天發了個消息就消失了，後麵再問你就什麼都不回了，你知不知道我們都很擔心你！”

鬱南連忙道歉：“對不起，昨天回家太累了，洗完澡直接就睡了。”

“那你說你昨天去乾什麼了？”

“我……”

“不許撒謊！”

“……好吧，我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啊？”董然大驚失色，拉著她的胳膊，從頭到腳地觀察她，“那你有沒有怎麼樣？”

“我沒事。”董然生怕她反應過度，輕描淡寫地說，“就是被一個醉鬼纏住了，不過有人幫我解圍了，沒出什麼事。”

董然不放心地追問：“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

“那之後呢？你不是說碰到了熟人？是誰啊。”

鬱南遲疑半晌，說：“這件事我回頭確定了再跟你說吧。”

“嗯？”董然懷疑地皺起眉頭，“這麼神秘？你確定你沒有遇到麻煩？你如果需要幫助可不要自己憋在心裡。”

鬱南安撫地衝她笑笑：“嗯，放心吧，我沒事。”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她很快就要從這裡離職了，不能再和董然一起這樣開心地工作。之前她沒有這麼多時間和董然相處，也沒能成為要好的朋友，可是這一次……想想還真是舍不得。

過了幾天，鬱南終於接到了戴臨風的電話，跟她約定了見麵時間和地點，又再三叮囑她千萬不要無端爽約。

鬱南正好當天輪休，時間很充分，於是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提前出發前往約好的茶館。

戴臨風和她差不多同時間到，於是先帶她去定好的包間等。

“你不要緊張，他問你什麼你就如實回答就好。”戴臨風說，“實在不行還有我，我會幫你說話的。”

鬱南笑了笑：“我知道了，謝謝你。”

他們坐了一會兒，漢唐的老板唐雲生也到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助理。

戴臨風站起來，熟稔地和他打了個招呼：“你還是一貫的準時啊，一分不差。”

唐雲生中等身材，不苟言笑，對著老朋友也是一臉嚴肅：“我的工作很忙，不像你這麼清閒。”

戴臨風哈哈一笑：“我這不是最近比較閒嘛。——唐總，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鬱南。鬱南，這位是漢唐的唐總，唐雲生。”

鬱南伸出右手，禮貌地說：“唐總您好。”

唐雲生微微頷首，和她握了握手：“你好。”

“好了好了，大家都彆客氣了，坐下說話吧。”戴臨風笑著說，“趙助理，你也坐啊。”

唐雲生身後那位嚴肅得與唐雲生如出一轍的趙助理冷淡地開口：“謝謝戴總，我還有事就不坐了。——唐總，你們慢慢談，結束之後我來接您。”

唐雲生點點頭：“好。”

趙助理離開後，包間裡就隻剩了他們三個人。

唐雲生以審視的目光看著鬱南：“我聽戴臨風說，你之前拒絕了他，現在為什麼又改變主意了呢？”

鬱南毫不躲閃地與他對視：“人的想法總是會隨著時間改變的。”

“原因呢？你想要名，還是利？”

鬱南沒有從正麵回答：“我看重的是更實際的東西。”

“那就是利？”唐雲生犀利地直言發問，“我聽說你現在是服裝銷售，這份工作不能滿足你的需求嗎？”

鬱南不置可否：“藝人也好，服裝銷售也罷，在我看來都不過是一份工作罷了。為了更好的待遇，換份工作應該也不過分吧。”

唐雲生聽她這樣說，臉上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你倒是很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