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狗的(1 / 1)

替嫁醫女 真的很餓 4104 字 4個月前

第二日魏如霜差點沒能下得來床。

睡到屋外日頭曬得暖洋洋的,魏如霜才動了動酸痛的身子,蘇綢的龍鳳被貼身蓋著絲滑又暖和,比她在鄉下用的棉布被子不知舒坦多少。屋裡讓地龍熏得熱乎,露在外麵的雪白臂膀也絲毫不覺得冷,魏如霜又在床上賴了一會,才慢悠悠地起身,看這日頭推算,都快是吃中飯的時候了。

邢樾天剛亮的時候就雷打不動地去練武,還是在魏如霜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走的,走之前交代她,隨意睡,睡夠了再起來。邢樾無父無母,意味著魏如霜沒公公婆婆,更意味著在將軍府裡除了邢樾,她就是最大的主子,什麼晨昏定省,不存在!

就憑這一點,魏如霜覺得這門親事——劃算!

要是姑母和小虎也能跟她一起享福就好了,姑母那麼操心她的婚姻大事,結果糊裡糊塗嫁了,唉。

守在門外的丫鬟聽到動靜連忙進來請安,紮著雙髻的兩個小丫鬟十四五的年歲,都是一身鵝黃襖裙,看著料子還不錯,魏如霜竊喜,對丫鬟都這麼大方,更不可能虧待自己了。

“奴婢青荷。”“奴婢紅梅。”

“見過夫人。”

“起來吧。”魏如霜本想抬手讓她們起來,可渾身酸得一動便呲牙咧嘴,意識到自己表情不雅,魏如霜輕咳一聲,做戲要全套,又換上了拒人千裡之外的大家閨秀臉。

可看見地上扔著的染了汙漬的被褥,魏如霜又臉一紅,縮進了被子裡。

狗東西,魏如霜心中罵道,沒開過葷嗎?把她朝死裡折騰,一晚上要了三四次水,還好是邢樾自己去提的,若是換成小丫鬟,讓她的臉往哪擱。

青荷捧著烘熱的中衣,跪在床邊腳塌上,伺候魏如霜穿衣。若說臂膀上的紅痕隻是有些春色乍泄,身上的痕跡則顯得有些駭人了,從上到下布滿了紅斑,有些甚至隱約透出紫色。

“夫人……用不用給您叫大夫?”青荷聲音嗚咽,她著實被眼前的慘狀嚇了一跳,眼睛裡泛著水光,昨天夜裡沒有丫鬟守夜,才這個年紀的她自然不知這是因何而起。

魏如霜:“……”

你家夫人我就是大夫,心裡這麼想,嘴上還是說著無妨,讓青荷莫要驚慌,但下床時不適的酸痛與撕扯感,又讓魏如霜默默罵了幾句狗東西。

趁著紅梅給自己梳頭的功夫,魏如霜跟兩個丫鬟打聽起了府裡的情況。

青荷與紅梅是貼身的大丫鬟,還有四個院裡負責灑掃一類粗活的粗使丫鬟,若是魏如霜覺得不夠,可以喊管家周伯叫人牙子再送些人來選,其餘的家丁、小廝、護院,都是軍中出來的。

這套配置讓魏如霜心裡一沉,宣武軍威名在外,將軍府跟鐵桶相比也不遜色,自己能逃得出去嗎?

人丁情況與魏如霜婚前了解的差不多,她沒進門前是管家高伯主事,府裡的正經主子隻有邢樾他們倆,所以隻有一間正屋、一間書房用的多,其餘廂房都空閒著,也沒收拾出來其他院子。

至於彆的情況,青荷羞怯地撓撓頭,她才來不足月餘,也不大清楚。

魏如霜也打量了一圈正屋,暗地裡咂舌,這屋裡可著實配不上堂堂三品雲麾將軍的身份。

除了乾淨整潔亮堂外,魏如霜是挑不出一絲優點,莫說古玩擺件,連扇屏風都沒有,若是將成親掛著的這些紅布紅綢扯下來,窗花喜字揭掉,活脫脫一個新房——啥也沒有。怪不得魏如玉不肯嫁,她一個庶女在魏府都能享一間裝飾奢靡的小臥房,一人多高的仙鶴送福香爐、半身的西洋鏡,連炕屏都是鑲了琺琅的。

不是她拜高踩低,魏如玉嫁到這跟一貧如洗也差不多的將軍府,簡直是鳳凰掉進了雞窩嘛!

但魏如霜看了眼鏡中豐腴美人描眉畫眼的模樣,也有些替自己抱不平,魏道元老匹夫舍不得自家閨女受苦,讓她這個彆人家閨女受苦!可想起昨天夜裡堅實的臂膀,滾燙的身子,魏如霜臉上飄起一抹緋紅,還好邢樾不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誰受苦都行,反正她不受苦。

看著自家夫人粉嫩的小臉,紅梅放下了手裡的胭脂,隻在魏如霜唇上薄薄塗了一層,也沒給魏如霜配什麼玉石、珠翠的簪子,反倒是選了朵絹花,豐腴的美人配上栩栩如生的牡丹,嘴上朱紅的胭脂都讓襯了下去,隻覺富貴嬌豔。

魏如霜從銅鏡裡看到一言不發的紅梅正盯著她出神,剛想開口,隻聽紅梅楞楞地說了一句:“夫人,您真美。”

若不是小丫鬟眼神純淨,裡麵不參雜彆的情緒,魏如霜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在故意惡心自己,誰不知道現在從宮廷到民間最推崇的是清瘦佳人,最好是不堪盈盈一握的楊柳細腰,風一吹隨風擺的那種。摸著自己飽滿的臉龐,魏如霜安慰自己,能吃是福。

青荷捧來一盞清茶,問她要不要先用膳,魏如霜抬眼瞅了下外麵的日頭,睡到這個時辰已經是有違大家閨秀風範了,還這個點兒用膳,讓趙嬤嬤知道了,指不定要給她穿什麼小鞋?

魏如霜含羞低頭,嬌嬌道了一聲:“無需麻煩了,我等將軍一起用午膳便可。”在丫鬟眼裡純當她是個害羞的新嫁婦。

魏如霜經昨夜一見,彆的摸不準,但是趙嬤嬤怕邢樾這事是肯定的,本就是魏家虧欠邢樾在先,沒了一個千金大小姐,送來她這個鄉野出身的小大夫。當著邢樾的麵,趙嬤嬤也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等時機差不多,魏如霜找借口將她打發走便是,留在身邊絮絮叨叨,聽得她耳朵都要起了繭子。

青荷也讓新夫人的豔麗給晃了眼,出神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提醒一句,“夫人,管家還在外麵候著呢!”

與魏如霜料得沒錯,趙嬤嬤見著她那一刻,眼裡的鉤子恨不得將魏如霜紮個對穿,也是在將軍府的丫鬟麵前,才不好發作,否則定要將其一頓數落。

管家高伯翹著二郎腿坐在正廳,胖乎的老頭哼著小調嘬著茶,仿佛這宅子他才是正主,等魏如霜一腳邁進來,才姍姍起身迎了迎。

“見過夫人。”

魏如霜好奇地打量這位個不高、吃得白胖的管家,在魏府待了半年,彆的沒學會,規矩吃了個十成十,這管家既不提前迎她,也不拱手彎腰曲背,難不成要給她這個新夫人下馬威?

但魏如霜見到高伯的無禮之舉仍是笑眼彎彎,那笑甜得跟蜜一樣,隻因魏如霜有個難言之隱——她喜歡白胖白胖的東西,軟宣的饅頭,鼓鼓囊囊的包子,年畫一樣的娃娃,眼前這個白胖老頭也差強人意。

高伯同樣也在打量魏如霜,圓臉、長得也白,又不是那些個弱柳扶風的京城淑女,這模樣、這條兒,看著是個能生養的,他很滿意。

魏如霜頷首,道:“高伯無需多禮。”

高門的規矩魏如霜也都明白,這管家此次來找新夫人,定是與掌中饋脫不了乾係,但是……魏如霜瞥了一眼身旁的趙嬤嬤,這燙手山芋誰愛接誰接。

高伯先是貶低了一番自己無能,又誇了一頓魏如霜德才兼備,最後提出要將管家大權交到魏如霜手裡,高伯一股腦的慷慨陳詞,卻得不到一點回應,按耐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隻見將軍府的新夫人低著眉、紅著臉,羞答答地說:“高伯有所不知,我……不識字。”

打發走了高伯,趙嬤嬤也不顧顏麵轟走了兩個大丫鬟,橫眉怒視著魏如霜,嗬斥道:“你不識字,不識字你嫁妝裡帶了那麼多醫書!將軍府缺你這兩張紙燒火嗎?”

魏如霜眼角輕挑,不慌不忙喝了口茶,道:“嬤嬤若是心裡不服氣,不如讓我將高伯叫回來,讓他問問邢將軍,看看將軍府的管家之權落到夫人的陪嫁嬤嬤手裡合不合規矩。”

果真提起邢樾,趙嬤嬤便無話可說,冷哼一聲,惡狠狠道:“彆忘了你是什麼身份,老爺要是知道了,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就不勞嬤嬤費心了。”魏如霜放下茶盞,眼底閃過一絲狡黠,魏道元老匹夫抓著姑母不放,派她來將軍府刺探情報,他以為自己就能事事順了他的心?做夢!

姑母她要救,自己這條小命也絕不能丟!

……

剛操練完的邢樾出了一身汗,在書房沐浴後換了身衣服,待到高伯來回話的時候,還正披散著頭發晾曬。

高伯進來往書桌對麵的椅子上一坐,拍著大腿笑了起來,邊笑邊說:“二狗子,你這媳婦可真是個妙人!”

邢樾眼角微抽,卻不責怪管家的無禮之舉,“高伯,說了彆叫我小名了。”

高伯原是渭水寨的老寨主,被二當家趁著受傷之際奪取大權,將其軟禁了起來,還是邢樾殺了二當家將他救了出來。渭水寨被招安後,高伯非要進到軍營裡去,說是殺不動敵人,當個夥頭兵也成,可邢樾就是不答應,把他安排到了府裡做管家。

“知道了,邢大將軍。”高伯哈哈大笑,身子前仰後合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我讓她管家,她說自己不識字,嫁妝單子我可是查驗過,光醫書裝了整整兩箱。”

邢樾唇邊含笑,“是嗎?既然她不願,那就隨她吧。在張軒調查清楚前,管家大權還是莫要讓她接手。”

聽得書房外小廝通報,問邢樾午飯在哪邊用,還提了嘴夫人問他要不要一起用膳,避開高伯調笑的目光,邢樾低聲回了句,“告訴夫人,一會兒我過去。”

……

正屋的檀木桌上滿滿當當擺了四葷四素一湯,整整九個菜,不乏紅燒魚、八寶鴨一類的大葷,也有香菇菜心這等清淡時蔬。可魏如霜見過了魏府的氣派,便覺得將軍府這桌子菜隻能稱得上一句“量大管飽”,畢竟魏府吃個鴿子蛋都是雕了花的,也不知府裡養了幾百個廚娘使喚?

魏如霜心頭一酸,跟姑母和小虎在鄉下的日子雖不說天天大魚大肉,可清粥小菜也比現今坐立難安要強,望著桌子上撒了把芫荽、正騰騰冒著熱氣的酸辣肚絲湯,魏如霜暗下決心,在哪個山頭,唱哪個山頭的戲,魏道元指望自己提頭替他賣命,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