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魯玉龍一起趕到的,還有另外一個男人。
身材高大,像貌堂堂。
“林將軍,”不待林瀚墨猜測,魯玉龍徑直介紹,“這位是夏邦為夏大人,原定西郡郡尉。”
嗤。
林瀚墨吃了一驚。
“原來是夏大人,”他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感慨萬千道:“本將可是久仰大名了。你這是……”
地方備守軍戰力雖遠不及各大邊防軍,但其長官,比如正副郡尉等等,也不是可以隨便離開郡域四處亂竄的。
“久仰?”夏邦為哈哈地笑著拱手,“林將軍說笑了。”
“本官一直藉藉無名,何來久仰。倒是你們安南侯府,特彆是林老侯爺,幾十年前殺得南奉聞風喪膽,整個雲垂誰人不知何人不曉。所謂虎父無犬子,本官才是久仰兩位林將軍的大名啊。”
林瀚墨聽得臉紅耳赤。
“對了,”夏邦為左張右望,“聽說老侯爺也到華陽郡,下官還沒見著他呢。”
咳咳。
旁邊有軍師輕咳了兩聲。
“魯將軍,夏大人,我家老侯爺剛剛戰死……”
魯玉龍兩人愕然。
他們隻知道林大雄到了華陽郡,然而事發突然,還沒收到林大雄戰死的消息。
如今見林瀚墨沒出聲反駁,兩人相視一眼後連忙道歉。
“林將軍,節哀順便。”
“沒事。”林瀚墨搖了搖頭,“祖父老人家一生戎馬倥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還是他畢生的願望。”
他臉色慘淡,朝著後山停放林大雄屍首的地方望了一眼。
“如今……也算了了他的遺願。然而人死不能複生,作為孫子,我唯一的能做的就是打退眼前的倭寇,為祖父老人家報仇雪恨。”
“說的是。”兩人點頭。
魯玉龍帶來的一萬多兵馬不少,入駐需要點時間,三人便先去拜見了林大雄的屍首。
但都是出來當兵的,生死早就置之度外。
兩人又胡亂安慰了幾句,就將此事劃過。
不知不覺,林瀚墨重新將話題扯了回來。
“夏大人不鎮守定西郡或者前往星紀城述職,不知為何到了這華陽郡?”
夏邦為坦然一笑。
“林將軍有所不知,如今西涼內亂,西陲還算安寧,本官平日裡也無所事事。而且數數,本官已經有數年不曾見家中父母,心中甚是想念。”
說到這,他朝著星紀城的方向恭敬地拱了拱手。
“微臣便鬥膽向陛下請求回家探親。陛下仁厚,批準了。所以……”
林瀚墨恍然,不由和魯玉龍相視一眼,兩人嘴角都不自覺地抽了抽。
哪是什麼長興帝批的,分明是任寧當上了儲君,夏邦為才按著他的意思離開了任職的定西郡。
名義上說是探親,但所有人其實心底清楚。
當初在定西大反攻時,夏邦為率領部下橫穿整個定西郡,浴血奮戰,為圍堵住西涼人立下了汗馬功勞。
此戰結束,他肯定會高升一步甚至幾步。
之前大多數人以為他會取代田鴻雁,成為雁回軍團的軍團大將。
如今看來,恐怕北海關的守關大將才是他的位置。
想到這,林瀚墨掃了眼夏邦為的身後。
見他隻帶了寥寥幾名護衛,不由暗暗地搖了搖頭。
如今的北海關,兵嘛,因為韋君謙的計謀,還算有些;但將嘛,則幾乎一無所剩。
夏邦為就算到了北海關,恐怕也是光杆司令一個。
正所謂千軍易得,良將難求。
難怪華陽郡並不在夏邦為的歸途上,然而他還是拐了個彎趕了過來。
估計是想在這華陽郡戰場上想找幾名看得上的將領。
想到這,林瀚墨也暗暗地歎了口氣。
中央軍團雖然被打散,但之後肯定也會重立,屆時他也急需大大小小的將軍……
軍情緊急,一行人顧不上多聊,匆匆上了瞭望塔。
與此同時,
殺!
河東岸殺氣衝天,無數的倭寇小兵呐喊著,開始強行渡河。
河不寬,雙方小兵基本上抬起頭就能看清敵人的眼睛和眉頭。
咻咻咻。
轟轟轟!
無數箭矢和石頭你來我往,乍一看像在河麵搭起了一座橋。
這麼近的距離,加上這麼密集的攻擊,雙方的小兵幾乎躲無可躲。
啊啊啊。
很快,到處都響起了慘叫聲。
兩邊的傷亡瘋了般增加。
慶幸的是林瀚墨在河的這邊修了一層又一層的障礙物,死死護住了後麵的小兵們。
因此雲垂雖然人少,但在對麵十倍的攻擊下還能堅持。
不過人力終有窮儘時,開戰還沒個時辰,雙方的差距開始變得清楚。
倭寇射過來的箭遠比河這邊的反擊要濃密得多。
要不是呂左書院這邊還有大批大批的拋石機在後麵壓製對麵,恐怕河邊的雲垂小兵們早就頂不住了。
哈哈。
塚本太郎開懷大笑。
呂左書院這邊看得仔細,他雖在後方但也同樣看得清楚。
“夫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
“林瀚墨啊林瀚墨,枉你號稱熟讀天下兵書,居然連這點也給忘了?”
他砰砰地拍著麵前的地圖。
“如今的呂左河,你隻有三千出頭的人馬,本將有三萬,足足是你們的十倍。居然還不趕緊按兵書的意思逃避,反而試圖阻擋?”
“哼哼。既然你想和你那死腦筋的祖父一樣儘忠,本將就成全你!”
“來人!區區的呂左河,奈本將如何?”
“傳令下去,也彆去找其他什麼適合渡河的地點了。所有人集中火力,給本將打穿這破書院,活捉林瀚墨。”
“是!”
又過了半個時辰,也不知是石彈沒了還是後方的拋石機手累了,天上的石頭開始變得稀疏。
沒了天上連綿不斷的石頭和橡膠壓製,倭寇小兵們更是大膽。
在上鋒一再的催促下,他們頂著來來往往的箭支,拚了命往呂左河運送各種築橋材料。
咣咣咣。
很快,密密麻麻的錘子敲擊聲響起。
湍急的河麵上,一座兩車寬的簡易木橋以看得見的速度在向西延伸。
儘管有時會被天上落下的石頭砸塌一小段,但很快又會重新建了起來。
“好好好。”
後方的塚本太郎根本無視下屬的傷亡,喜得連拍自己的大腿。
“來人!命令前線繼續進攻,同時給石川將軍報喜,就說我軍已渡過呂左河,很快就能踏平呂左書院。”
“是!”
兩騎傳令兵應下,飛快向定海碼頭而去。
六十裡,不算太遠,但也不算太近。
日落時分,坐立不安的石川瀧終於收到了塚本太郎的戰報,頓時長長出了口氣。
雖然比原計劃晚了兩天,但呂左書院終於要破了。
而呂左書院已破,那華陽城也就不遠了。
“將軍,”有軍師站了出來,“華陽郡到處都是平坦的大地,除了城池基本無險可守,呂左書院背山靠水,也算是個好地方。”
“要不,咱們現在往西?”
說完,小軍師隱晦地朝四周各看了一眼。
再不走的話,不僅後麵的東海壁壘,還有南邊的鐘力夫以及北邊的王明,恐怕都要齊刷刷出現在他們前麵了。
“不急,先等等!”
石川瀧明白軍師的意思,然而還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如今還占著定海碼頭,萬一被雲垂人圍上,也算有個最後的退路。
然而一旦進入了內陸,同時一時半會又打不下華陽城時,那才是真正的四麵楚歌。
“咱們本土的船隻還在源源不斷向外送人,本將就呆在這裡,說不準還能接收一些弟兄。”
其他的,一切等於塚本太郎殺進華陽城再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