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纖月繼續和祁懷瑾打聽了些彆的事情,誰讓她兄長一同她說正事,就開始插科打諢。祁懷瑾有求於人,隨意撿了些能說的說了,並允諾往後若是需要幫忙,儘管來尋他,晉纖月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目的既已達成,祁懷瑾告辭出府。
祁懷瑾前腳剛踏出元華公主府,晉纖月即刻吩咐貼身侍女南音準備馬車,她有滿肚子的話要和晉洛晏分享。
元華公主府和太子府相距不遠,片刻功夫便到了。
晉纖月一下馬車,就輕車熟路地往晉洛晏的書房走。晉纖月是晉洛晏的胞妹,在太子府內沒有不長眼的會阻攔她,結果好不容易走到書房外,卻被守衛告知:
“殿下,太子殿下正和楚家小姐在一處,許是在會客廳。”
“楚家小姐?楚念一?”
晉纖月真心佩服楚念一,晉洛晏一個油鹽不進、清心寡欲的主,也不知楚念一哪來的這麼大毅力。
“行,本宮知道了。”
晉纖月心想:也不知道楚念一何時離開?我總不能在她麵前說懷瑾哥哥的事吧,不行不行。晉纖月打了個寒顫,但她現在真的迫切需要和晉洛晏傾訴。
太子府,會客廳。
晉洛晏和楚念一在閒聊,基本都是後者在說。晉洛晏雖是當朝太子,但他半點也不敢得罪楚念一,隻因他受不了楚庭堅凶神惡煞的樣子,所以一般都會看在楚庭堅的麵子上,好生款待楚念一,就是不知道這姑娘為何有這麼多話可以說。
“太子哥哥~”
晉纖月的呼喚如天籟之音,拯救了正在飽受摧殘的晉洛晏,終於有正當的送客理由了。
晉洛晏領先出擊,不給晉纖月說其他話的機會。“纖月,你來是為了上次的事吧。”
晉纖月瞬間理解了他的意思,要是往常,她定要多拿捏晉洛晏一段時間,最好是能敲詐幾件寶貝回來。今日也是巧了,晉纖月也很急。
“是,隻是楚小姐也在,那我先在書房等等?”
楚念一向來大大咧咧,有楚庭堅撐腰凡事不愁,可晉纖月不是旁人,況且聽起來兩人有要事相商。
“兩位殿下,既然你們有事,那念一先回了。”楚念一行了個不拘一格的禮,在晉洛晏說道“也好”後,就走了。
一到冬日,晉纖月極愛犯懶,往日裡晉洛晏也請不動尊貴的元華公主。直到她開口提及祁懷瑾和謝長歡,他才明白得七七八八。
他那位幾乎從不求人、不開尊口的好友,求到了他妹妹這裡,隻為了心上人的安危,這事也不是那麼難以置信。雖然晉纖月仍在喋喋不休……謝長歡是祁懷瑾的好友,可是晉洛晏閉著眼都能從她的話語裡得出一個信息:
晉纖月才不認為祁懷瑾和謝長歡是普通朋友呢。
祁懷瑾並未和晉纖月透露過多,但晉洛晏知道得可是一清二楚,那人對著香囊笑得一臉不值錢的模樣,他隻是沒有戳破罷了。
“阿月,謝姑娘確是懷瑾的好友……懷瑾對謝姑娘很是看重,你定要緊緊盯著她,大皇兄實乃笑裡藏刀之人,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晉洛晏知道謝長歡在祁懷瑾心中的分量,他也會儘力保護好祁懷瑾的心上人。
一提到晉洛霄,晉纖月就滿臉惡寒。她從前就不喜人前無害的晉洛霄和德妃,卻因此被她父皇、母後,以及兄長,各自教訓過。如今看來,隻有她晉纖月有識人之明。
晉洛晏要留她在太子府用晚膳,但說完話後,晉纖月隻想回到小閣樓。“不了,我要回公主府了。”
晉纖月笑得勉強,晉洛晏知曉她的意思,便擺擺手放她回府了,並吩咐南音仔細照看。
無獨有偶,今日元華公主府有第二位貴客來訪,是傅知許,他也是因德妃生辰宴一事而來。
晉纖月不喜傅知許,因為沒麵子。
傅知許對晉纖月也是能避則避,生怕她舊事重提。可盛京眾多夫人、貴女,隻有元華公主能和德妃硬剛,他也隻與晉纖月相識。
傅知許踏入小閣樓時,謝長歡正伴在他身側。
晉纖月端的是一副高貴不近人的做派,眼神卻控製不住地往謝長歡身上瞟,從前不曾細看,現在她懂了,一身玄衣也掩蓋不了謝長歡的風華。
謝長歡早發覺晉纖月的動作,可這位元華公主看她的眼神裡,隻有純粹的好奇……和驚豔。
二人見禮,晉纖月讓人看座,包括謝長歡,她可不敢在祁懷瑾的好友麵前擺譜。
“傅家大少爺找本宮何事?”對著傅知許,晉纖月可有講究,她是元華公主,自然是端莊典雅的。
傅知許恭敬開口:“殿下,在下是為德妃娘娘生辰宴一事而來。”
若是沒有早前祁懷瑾的來訪,在聽了傅知許這話後,晉纖月隻會是一頭霧水,但眼下她心裡門兒清。
傅知許認真說明來意,以及對晉纖月的請求。若放在平時,晉纖月定會置之不理,傅知許以前給了她好大沒臉,可不要盼著她不記仇。
不過這次,祁懷瑾和傅知許所求的是同一件事,兩人甚至都許了她一個允諾。反正之前是傅知許對不住她,那她搶個承諾也不打緊。
晉纖月邊假意思考,邊肆意打量著傅知許,後者再坐立不安也不能拂袖而去,隻能靜坐在遠處。
過了好一會兒,晉纖月才說:“也罷,既然傅大少爺都求上門來了,本宮合該給你個麵子。再說謝姑娘這樣的美人,本宮是願意照拂一二的。”
有傅知許在,晉纖月不方便和謝長歡說悄悄話。
赴宴一事很快定下,客人走後,晉纖月仍在原地坐著一動不動,南音也不催她。
此時,晉纖月確實正在想事情,謝長歡得祁懷瑾看重,她差不多知曉了,可傅知許為何也這般關心謝長歡的安危。說得不好聽些,謝長歡不過是傅家護衛,萬萬不值得傅家嫡長子如此行事。
如若說隻因傅知許一貫待人溫和,晉纖月覺得不是這麼回事。
在得到晉纖月的允諾後,對於謝長歡赴宴一事,傅知許終於安下了心。“長歡,暗衛們的傷勢也恢複得差不多了,待生辰宴那日,讓他們隨你同去。”
謝長歡再怎麼解釋,對傅家人也無用,要是能讓傅知許放心,暗衛們去便去吧,隻可惜白白送了元華公主一個人情。
-
臘月十八,德妃生辰。
謝長歡穿著打扮與往日彆無二致,唯一不同之處是今日她是傅夫人的護衛。在她出府前,傅知許又專門去了清和苑告知她:“長歡,若大皇子府內有異,你不必顧忌,直接打出來即可,暗衛們會在府外接應。”
傅家人覺得此行定是刀山火海、危險重重,此刻已在馬車上了,傅夫人還拉著謝長歡的手唉聲歎氣,順便咒罵德妃和晉洛霄幾句。德妃也是慘,本是生辰之喜,背地裡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罵她。
半道上,傅宅的馬車和元華公主府的馬車相遇,這也是約定好的,晉纖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保證會將謝長歡順利帶入大皇子府,再原原本本地將她送回來。
大皇子府,紅綢鋪地,滿目喜慶。德妃生辰,盛京城中有頭有臉的家族都會上府祝賀。
一路無虞,暢行至大皇子府前。暗衛們在謝長歡入府後,潛伏在了大皇子府周圍,亦是尤為擔心。
但沒想到的,大皇子府外還有另外一批人存在。暗一看中了拐角處的大樹,隱蔽性好、且能擋風,可那處已經有人了……幸好在應城時,暗衛們與隱閣部下有過往來,特殊的麵具,讓人想不認出來也難。
暗一發問:“你們怎麼在這?”
隱閣部下冷冷出聲:“無可奉告。”
暗一難得當先開口的人,竟被人澆了冷水,隻好扭頭靠在了枝乾上,再不做理會。
暗六和暗七就不一樣了,他們的傷好是好了,但行動起來仍是齜牙咧嘴的,他們藏身的屋頂上也有隱閣的人。暗六和暗七都憋不住話,單是嘮嗑也能把人嘮暈,雖然沒套出話,但知曉了隱閣沒有敵意。
晉纖月一行人一入府,便贏得了大多數人的目光,其中以李觀潮和孫鑒的夫人尤甚,她們得自家夫君叮囑,定要看好傅夫人身邊的那位謝姑娘。
這下倒好,尚未至宴會廳,謝長歡身邊就圍了一堆人,每一位都向她使了個讓她放心的眼神。她今兒沒帶劍出門,手上想用力都不知道往哪裡使,有些心暖,還有些尷尬。
晉纖月也被驚呆了,她平常不太和這些夫人打交道,哪裡能見到這樣的場麵。
既已會合,謝長歡跟著一群夫人們和晉纖月往宴會廳靠近。
結果半路上殺出了個大皇子妃曲婉,“謝姑娘,妾身奉德妃娘娘之令請你過去一敘,母妃說晚些時候客人多了,怕尋不著機會。”
曲婉來得突然,她是剛剛才得到的消息,雖不知德妃用意,但她身為兒媳不能不聽。
傅夫人如臨大敵,“大皇子妃,妾身也許久未得見娘娘尊顏,能否和長歡同去?”
“還有我們。”兩位夫人同時附和,此刻她們才知曉,為何說謝長歡在此恐怕會有禍上身。
夫人們的話挑不出毛病,但德妃特彆叮囑了,隻許謝長歡一人前來,曲婉進退兩難。傅夫人半步不讓,堅決不準謝長歡獨自前往,直到德妃身邊的桂嬤嬤踱步而來。
“娘娘等得急了,派老身前來看看,怎的?諸位夫人怕娘娘吃了謝姑娘嗎?”桂嬤嬤是宮中老人,就算是晉洛霄見到她都要給三分顏麵。她浸淫宮中已久,字字句句都在暗指諸位夫人對德妃不敬。
可即使會惹怒德妃,傅夫人也不怕。“妾身不過是思念娘娘,並無它意,還望嬤嬤通融。”
德妃生得菩薩麵,可這位桂嬤嬤卻是威厲苦相,謝長歡看著她在傅夫人麵前指手畫腳,忍不住想動手了。
“就是!怎麼?夫人們不配見她德妃嗎?本公主也要去,你敢攔本宮嗎?”晉纖月適時出聲,她看了一會兒戲,本想看看德妃和晉洛霄到底賣的什麼關子。
桂嬤嬤被懟成了啞巴,實在是因她在晉纖月身上吃了太多苦。她是宮裡的老人沒錯,可在元華公主眼裡,還不是要罵就罵,要罰就罰,皇帝都不說什麼,德妃更加不能給她出頭。
方才往這邊來時,桂嬤嬤遠遠地看見了晉纖月。晉纖月來意不明,可她向來不是愛管閒事的主,桂嬤嬤以為這群人在一起隻是巧合,哪裡知道她會為謝長歡出頭。
桂嬤嬤支支吾吾:“殿下,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娘娘頭疾犯了,不想見太多人。”
“那她見謝姑娘做甚?難不成謝姑娘能治她的頭疾!簡直是胡言亂語!”有晉纖月在,桂嬤嬤唯唯諾諾,囂張的氣焰須臾間被滅光了。
若非場合不宜,謝長歡隻想拍手叫好,看來傅知許請晉纖月走這一趟是很明智的。
桂嬤嬤好想立刻遁走,可給她下命令的不是德妃,而是晉洛霄。桂嬤嬤也算是看著晉洛霄長大的,她太清楚晉洛霄的習性,所以謝長歡她必須要帶走。
“殿下,您彆為難奴婢了,奴婢隻是奉命行事。”
“行,那就本宮和謝姑娘去一趟吧。彆再在本宮麵前聒噪,你知道本宮的脾氣!”晉纖月蓋棺定音,不準桂嬤嬤再多說。
傅夫人的擔憂都掛在了臉上,晉纖月和她保證,很快帶謝長歡回來見她。謝長歡也對傅夫人笑了笑,她隻能憂心忡忡地和兩位夫人先去了宴會廳。
晉纖月頤指氣使,“還不走?”
桂嬤嬤彎腰點頭,“誒——”
可在小花園裡,謝長歡和晉纖月與晉洛霄正麵碰上。
晉洛霄也是第一次見謝長歡,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席玄衣,神色清冷,眼中是深不見底的萬丈寒冰。
晉洛霄打量謝長歡的同時,謝長歡也在看他。晉洛霄長相不似其人,不顯半分陰毒,倒是無害得緊,可是他眼裡的狠厲和殺意有些藏不住了。
“皇妹,這位是謝姑娘?”晉洛霄明知故問,晉纖月再不想搭理他,也得做些表麵功夫,淡淡地回答:“是的,大皇兄。”
謝長歡也隨後見禮,“見過大皇子殿下。”
晉洛霄沒將目光停留在謝長歡身上,卻開始和晉纖月閒扯,“皇妹,孤聽聞你與隱閣的懷瑾公子好事將近,此事你可有和父皇提過?”
“啊?這空穴來風的事情,大皇兄是從何處聽來的?”晉纖月是真不知道晉洛霄在說什麼,謝姑娘還在這裡呢。
“這是好事,皇妹不必瞞著孤,坊間傳言,你與懷瑾公子時常在府中相聚,都談婚論嫁了。”晉洛霄說的事是傳言,也有他添油加醋的功勞,他斷然是不想祁懷瑾和晉纖月有瓜葛的。隱閣勢力,誰人能不眼饞?可他也想確認謝長歡和祁懷瑾到底是何關係。
不得不說,晉洛霄做事是夠縝密的,可惜就是做不到點子上。
和祁懷瑾有什麼關係,謝長歡自然會答:朋友關係。
晉纖月臉上的躁意都快壓不住了,和討厭的人說話就是心煩!
“大皇兄,本宮與懷瑾哥哥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關係,你若再胡說,本宮定要去父皇麵前告你一狀!本宮和謝姑娘還要去找德妃娘娘,先不和大皇兄多說了!”
晉纖月氣勢洶洶地拉著謝長歡離開,桂嬤嬤和晉洛霄對視一眼後也跟上了。
晉纖月在疾走,桂嬤嬤被遠遠甩在了身後。而謝長歡卻在想:懷瑾和元華公主談婚論嫁,這是真的嗎?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