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翊急忙上前查看。這小子竟然就地打起了呼嚕聲,好在沒摔傷。
他命人將莫文安頓好,自己則帶著謝瑜來到了江州城蘭家的大宅前。
蘭宅已被江州府衙查封,有府衙兵把守著。
“什麼人?不得在此處停留。”守門的府衙兵儘職儘責。李雲翊沒來得及換下騎裝,府衙兵認不出來倒也不見怪。
謝瑜正準備上前掏出路引,被李雲翊製止住,現在還不是亮明身份的時候。
李雲翊笑笑道:“這位小哥,這是江南蘭家吧?為何被官府封了?我們是專程遠道而來談要緊生意的。”
府衙兵上下打量了李雲翊一番,看這扮相倒也像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蘭家被滅門,驚動了當今聖上。聖上派大理寺少卿莫大人親自前來查案,這案發現場不能隨意進出。”府衙兵說的有那麼一些些偏差。
謝瑜看了眼李雲翊,李雲翊的臉色是有些不太好看。
看來今日即使拿出路引亮了外令,李雲翊這六皇子的身份也不會被承認。
傳到江州城的聖旨裡就沒有他李雲翊的名字,即使現在亮明身份恐也會被彆有用心的人利用。
或許燕帝也是擔心會發生此事,故意而為之。
帝王之心不可猜,猜也猜不透。
李雲翊轉眼間便斂住了所有情緒,現在先進蘭府查看凶案現場是關鍵。
“蘭家可還有活著的人?看來我們來得真不是時候,不知道蘭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李雲翊皺緊了眉頭,一臉的哀傷之情。
“蘭家大少爺在嵩山書院,應該是逃過一劫了,這府裡的是一個活口都沒留。”說罷,府衙兵長歎了一口氣,流露出於心不忍的神情。
可見這蘭家在江州城還是很受老百姓擁護的。
李雲翊不由得想起蘭華在寧安宮裡看顧宮女的模樣,大抵這樣的人到哪裡都會有很多人歡迎的。
“既然蘭府沒人了,那我們也就回去了。多謝小哥。”李雲翊和謝瑜拔腿就要離開蘭府正門。
突然李雲翊停住了腳步,他看見蘭府正門口處放著幾個豁了口的破碗,裡麵都盛滿了黃酒。
府衙兵看李雲翊也是個懂禮數的人,就多了句嘴:“這是那些個乞丐們放的。”
“乞丐?”李雲翊還想再問出些什麼,可府衙兵就此卻閉口無言,不願再多說一句話。李雲翊見再問不出什麼來,便和謝瑜離開了蘭府。
“你立刻傳信,嵩山書院的蘭歌不惜一切代價都要保住,抓住行凶之人留活口。”凶手既要滅了蘭家,那蘭歌怕是在劫難逃。
李雲翊目光炯炯看著蘭府的院牆,想起寧安宮三年的歲月裡蘭華時常在自己麵前提起蘭歌的事。
蘭語嬌癡癡傻傻的,毀了母妃的畫像,可她的母親蘭華卻在那三年裡在宮中沒少為自己出頭。不是蘭華護著,那時候在宮裡吃的苦會更多。
“另外,即刻去查江州城所有的乞丐,近日可有發生什麼事?把蘭家門口的破碗都撤掉。”
李雲翊不由得想起蘭語嬌的模樣,直覺告訴他,這件事現下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殿下。”謝瑜公事公辦的樣子可比莫文靠譜多了。
“你跟我進蘭府。”李雲翊已繞著蘭府外圍走了大半圈。
他們找了個比較隱蔽的地方,兩人飛身而起,瞬間就已翻越院牆,落入了蘭府院內,身後的護衛也緊隨其後。
“殿下的輕功又精進了不少。”謝瑜很會挑時間說合適的話。
李雲翊輕瞥了他一眼。
進到蘭府的院內,情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
這麼多日過去了,院內空氣中的血腥味仍然時隱時現,一百來口人,一夜之間。。。。。。
李雲翊走在青石路上,心中覺得沉甸甸地喘不上氣來。
“殿下,宅院裡有被清理過的痕跡,除了留在牆上的血跡之外,地麵上的血跡是一點都沒有了。憑借牆上血跡的飛濺程度,幾乎都是砍斷頸脈所致。”有護衛前來稟報。
“這一夜之間滅門百餘口人,還有時間清理?”謝瑜提出了質疑。
李雲翊抬頭看了看天,閉上了眼眸道:“是老天替他們清理的。”
“去查查,江州城近日天降雨的記錄,看看哪日雨最大。”謝瑜不虧是上過沙場的人,反應機敏。
“去後院看看。”李雲翊邁著沉重的步伐朝後院走去。
當李雲翊繞過花廳,穿過垂花門,來到了蘭府的後院。這些時日壓抑在身體內無法宣泄的煩悶,他終於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
府中女眷們一般都住後院,廊柱上不時出現的刀砍劍劃的痕跡,可想而知那晚的情形是多麼的慘烈。
手無縛雞之力的蘭家女眷估計很快就成了這些凶犯的刀下魂。
想到這裡,李雲翊猛地揮拳砸向廊柱,鮮血順著廊柱慢慢流淌下來。
是誰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毀掉了蘭家,世家大族豈能就這麼悄無聲息的任人宰割。
“莫文醒了?把他帶上去見江州知府。”李雲翊點漆般的眸子裡墨色翻滾,聲音低沉而森冷
他和謝瑜出了後院,朝剛翻進來的院牆走去,還是不要被人發現的好。
路過正門內的影壁時,李雲翊停住了腳步。蘭府的影壁看上去似乎要厚重很多。
謝瑜見李雲翊停了下來,也湊了過來,盯著影壁牆看了半天。
“這影壁牆有蹊蹺。”謝瑜肯定地說。
兩人圍著影壁牆轉來轉去,摸上摸下,想看看是不是藏有機關。
可忙活了半天一無所獲。
“公子還需快些,要不瀟立該進江州城了,我們得趕在他前麵。”謝瑜提醒李雲翊,剛又傳來了消息。
李雲翊點點頭,飛身一躍出了蘭府。
莫文早已坐在了蘭府外停著的馬車上,他是萬萬不願再騎馬了,腿磨破了皮走路都得外撇著。
李雲翊上了馬車看見莫文齜牙咧嘴那沒出息的樣子,真是恨不的一腳將他踹下去。
“查到什麼了麼?”還好,莫文還沒忘他來江州城的正事。
李雲翊懶地理他。
謝瑜見李雲翊的手還在流血,就從馬車的藥匣中取出金瘡藥給李雲翊塗上,用裹簾包好。
謝瑜邊包著傷口邊說道:“應該是大雨夜的事,我讓人去查了,準確時間很快就會知道。其他的。。。。。。”謝瑜看了看李雲翊,謹慎地說著下半句:“沒發現什麼。”
莫文看著李雲翊的手背還不停有血滲出,知道這人定是氣急攻心,可見蘭府內的情況非常不利於斷案。
想到這裡,莫文俊秀的臉上閃過一絲狠戾。
莫文著一身緋色大理寺少卿官袍,立於江州府衙門前。
江州知府能奎安得到通報後立即出府相迎,隻見莫文身後還站兩位氣宇軒昂的公子。
尤其是那位身量高些的,更為威嚴。
能奎安心裡的小九九都打在了臉上,莫文輕咳了一聲。
能知府才恍然回過神來,趕緊將幾人了迎進了江州府衙,落了座。
“不知莫大人提前到江州,下官有失遠迎,還望莫大人海涵。”能知府客套話一出,就把自己的撇得一清二楚。
莫文眉頭蹙了蹙,這能知府平日裡就是個見天混日的知府。光向大理寺控訴他斷案無能的折子就已經有好幾道了。
想到這裡,莫文目光微沉,臉色也頗有些難看。
“怎麼?能大人這是在埋怨本少卿提前到了不成?”莫文語氣森然,讓能奎安聽了心裡不禁抖了一抖。
能奎安急忙起身施禮道:“莫大人誤會,下官沒有這個意思。”
既然殺威棒已出,就得見點血才能收回來。
“帶我去殮房,派五名仟作跟隨。”莫文命令道。
“莫大人,有兩名仟作報病在家,目前隻有三名。”能奎安說的有些心驚膽戰。
“仟作家在哪?我帶郎中上門去瞧瞧。”莫文知道他說不出。
能奎安心想,大事不好,今日這虛報衙役的事坐實了,恐怕知府的帽子就要掉了。
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莫文見狀,便給了他個台階下,“能大人,你增設衙役的文書我已批閱過了,還在我的案頭放著。”
能奎安嚇地冒了一身冷汗,隻能連連點頭嗯個不停。
抓了能奎安的把柄在手,想必自己在江州的查案定會順利不少。果不其然,蘭家的籍帖也拿到手了。
李雲翊和謝瑜跟著莫文一起進了殮房,能奎安不行,可他手底下的仟作倒是能乾的。
蘭家上下百口人的屍首按照男女主仆擺放的都很規整。
夏日天熱,殮房裡到處都擺放著冰塊。據仟作講,一個時辰就要換新的冰塊,已確保屍首不腐。
即便這樣,進到殮房裡的氣味還是令李雲翊忍不住用手遮掩住了口鼻。可莫文和謝瑜倒像沒事人一樣。
莫文從懷中扯出一塊錦帕讓李雲翊圍在臉上,李雲翊彆過臉去,這是在小瞧誰。他見李雲翊不領自己的情,便將錦帕蒙在了自己的臉上。
莫文帶著隨身仟作親自上陣,又對屍首一一進行了複驗,幾乎都死於頸脈斷裂,而且身上貴重的飾物全都不見了。
蘭家現任宗主蘭靜還有蘭華倒是有死之前中毒的跡象,和江州府衙呈上來的驗屍結果沒有太大的出入。
李雲翊來到其中一具屍首前,屍台上的留簽寫著蘭語嬌的名字,他再三猶豫之後慢慢地掀開了遮蓋著的草席。
一張布滿屍斑的臉已有些分辨不出真實的長相,但身上的粉色襦裙已被血汙成了深褐色。
可當李雲翊看到這張模糊不清的臉時,他心中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