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已經叫人去了西邊院子尋江晚姑娘,咱們先上屋裡等著她們吧,外頭冷。”昨夜大雪下了一夜,這會兒雖說是小了不少,但是空氣還是清冽寒涼的。紹汋雖然穿著裘衣,但雙紅還是擔心她被風吹得久了受寒。
“不用,咱先往江晚那邊兒走著,半路要是碰上了頭,也省了功夫。”紹汋看著四下皆是白皚皚的,是上京少有的景致,便來了興趣,神色也漸漸開朗了起來,說著便帶著雙紅向西邊院子走去了。
走了不一會,果然見著江晚正迎麵向她走來。挨的近了些,紹汋發現不對勁,她湊到跟前兒試了試江晚身上穿的衣物。
江晚尚還未反應過來,便聽紹汋說道:“是我叫你著急了些,怎麼出來都忘記披裘衣了。你穿的雖也是棉衣,但總歸是不頂用的,這天兒多冷呀。”
“嫂嫂,不礙事的。”紹汋的話江晚聽著,隻覺得心中暖烘烘的發熱,她微笑著道:“這衣服夾棉厚著呢,再說我裡頭穿的也多。”
“怎可能不礙事,在屋裡穿這身還好,在外頭風又大還下著雪。雪落在身上,要是化了,非著了涼不可,人都得凍僵了。”說著拉起江晚便要回去換衣服。
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打量江晚和她身邊的丫鬟。從前見到江晚都是在屋裡,自然沒有留意過她穿著什麼,隻當是她的披風進門時放在門口了。
如今見她身旁的丫鬟穿著更是單薄,紹汋便猜到了肯定是有其他緣故,便看向了那個小丫鬟:“你說,到底是怎得一回事?”
那丫鬟本低著頭,看突然問她,也不敢多說話,隻抬頭瞧著江晚。
“看你家姑娘作甚,和我說,是我在問你話的。”紹汋催問。
“嫂嫂,是我在這邊沒有裘衣。”江晚含糊道。
“什麼是在這邊沒有裘衣,那你在哪邊有。”紹汋一聽就明白了些什麼,語氣也緩和了些,拉著江晚快步走進屋裡:“進來說,咱都彆在外頭傻站著。”
剛進到屋中,紹汋就讓平綠兒斟了滿滿一杯熱茶,捧給江晚,說道:“大冷的天兒,你還在外頭待了那麼久,快暖和暖和。”
見她臉色略微紅潤了些,才繼續說道:“我這人懶散糊塗,加上剛剛到了這大洛州心緒雜亂,你二哥也事情繁忙,這才疏忽了你。你不用再幫他們瞞著了,隻管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就可以。”紹汋佯板麵孔對江晚說道。
“其實也沒那麼複雜,隻不過我打出生,母親就離世了,於是父親便把我送到外祖父家住著。年初外祖父去世,我回來的路上恰巧遇到了發大水,行李都泡透了,衣物自然也是都不能穿了,隻是還沒來得及買新的罷了。”江晚細聲細氣地說道。
一旁的丫鬟看不下去了,惹不住在一旁插嘴:“哪裡是沒來得及買,明明是姨娘打發人過來說如今花錢的地方多,姑娘不常出門,日日在府中也沒有花錢的地方,扣了姑娘的月錢。姑娘日常也是用著之前攢下的一些,所以也沒再有多餘的銀子來置辦冬衣了。”
那丫鬟還想再說,卻被江晚瞪了一眼才住了嘴。
紹汋邊聽邊皺起眉頭:“聽他們說那些胡話,銀子再緊,還能少了姑娘家的月錢。看宗浩天天那副敗家子的樣子,一日能花出去你一年的月錢,無非就是欺負你老實罷了。”
說著紹汋心下不忍:“如今想來,你日日來我這,我都沒瞧見,倒是平白讓你受了這麼多日的委屈,以後有事,你隻管來找我,千萬彆自己再硬捱著了。”
紹汋的話全都說到了江晚的心窩子裡,自幼沒有娘親,姨娘對她處處刁難,父親也是個不管事的。她眼睛有點發酸,又不願在人前落淚,抬頭微微笑道:“我心裡有數兒的,聽著嫂嫂這話,心裡都是極暖的。”
“心裡暖有什麼用,身上暖才是最要緊的。”說著紹汋就讓平綠兒去將自己的披風拿來,係在了江晚的身上。“我從上京帶了不少披風,你披著這件,等回來了我讓平綠兒再去送兩件你這幾日對付著,等置辦了新的,再穿新的。這個小丫頭的披風雙紅也去拿了,你瞧瞧你們倆,一個比一個穿得單薄,看著像過秋天。”
江晚搖頭道:“不用了,夠了夠了,從嫂嫂這拿一個回去就行,我也不大出門。”
“夠什麼夠?!”紹汋假裝瞪了一眼,但態度很堅決。
江晚眼看著推辭不了,便笑而受之:“那就讓嫂嫂破費了。”
接著一行人便說說笑笑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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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爺,失禮了,大喜的日子還把你叫過來,隻不過這次探到的消息你可絕對猜不到。”宗圳一到府衙就見李鋒已經迎了上來。
宗圳將手一擺,說道:“你可真是讓我惹了大麻煩,你看要不是什麼正經消息,我怎麼收拾你。”說著便挨著陳其磊坐下了。
“保證不白來,有趣的很。”李鋒見人到齊了,喝了口茶,迷了眼瞧了一圈,神了神脖子,神秘地問在座各人:“想聽嗎?”
袁滔在一旁打趣道:“你就彆賣關子了,小侯爺扔下家裡如花似玉的新娘子過來,你再不說他怕是要氣地吐血了。”
李鋒放下茶杯,嚴肅了起來:“加那提也被殺了,北羯亂了。”
短短的一句話,讓房間內的三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繼續往下講。”宗圳皺眉思索起來。
“葉卜力雖然死了,但是他的心腹麥爾丹策反了加那提的侄子肖開提,殺了加那提。現在的情況是麥爾丹殺肖開提沒殺死,整個北羯處在一個邪門的內亂之中。”說罷,李鋒環視了一圈,袁滔和陳其磊神情迷惘,還在琢磨。
“確實出人意料。”宗圳聽李鋒細述了北羯的局勢,雖然詫異,卻並沒有十分震驚。
“這群羯人真的是半點兒信任不能有啊。”袁滔不禁嗟訝地歎道,“你這消息來得可靠嗎。”
“那邊要真是亂了起來,邊境應是得過來不少羯人。李鋒,你帶一隊人出去,看看還能不能再抓幾個回來,咱們再仔細審審。”宗圳開了口,目光望向了窗外的遠方。
“是。”李鋒,袁滔也坐正了身子,這次北羯大亂,雖然可笑,但對大元來說,卻是個難逢的機會。
屋內慢慢昏暗了起來,宗圳就著桌案上的燈光,細細研究著麵前掛著的那一副邊北與北羯的地圖。陳其磊站在旁邊屏住呼吸不敢說話,見到袁滔進來,也隻是示意他過來同他一起候著。
“北羯那個探子還在大牢裡嗎?”宗圳仍在看著地圖,沒有抬頭。
“還在。”
“還能說話嗎,精神如何。”
陳其磊想了想答道:“時而昏迷,但是叫醒說話是沒有問題,神智也是清楚的。”
“準備一下,我要親自審他。”宗圳站了起來,往地牢的方向走去。邊北的勢態,他來這半年早已摸清,但是北羯的內情卻一直是不太清楚的。如今得了機會,自然不會放過,人親自審,話親自聽,才安心。
宗圳進了地牢之後,沒有廢話,掃了一眼那個探子,便單刀直入進入主題:“肖開提現在人在何處,你對他知道多少。”
那探子抬眼瞥了下宗圳,似乎是在審視他的神色,然後搖頭道:“不知道。”
宗圳看那探子一副我不開口你奈我何的硬氣模樣,他上前狠狠地踹到了那人的胸口上。讓人拿了火盆,慢慢烤著條子,一下一下地烙在那人的身上,疼暈了烙醒,烙醒了又疼暈。
不知重複了多少輪,隻見那人終是忍不了了,用儘渾身的氣力喚到:“我說。”
剛下過雪的天本就寒冷,地牢更是陰暗幽深,冷的讓人受不了。宗圳披著裘衣端坐在木椅之上,冷眼看著,見那人鬆了口,也沒有著急問話。
“肖開提在哪?現在北羯的大汗是麥爾丹嗎?”宗圳喝著熱茶,在那火盆跟前烤著火,褪去寒意,不慌不忙地問道。
那探子一一招供,對北羯的事情供認不諱,使宗圳確定了北羯目前的確是一團亂麻,但是新上位的麥爾丹是個不安生的好戰分子。
宗圳站起,盯了那羯人一眼,走出了牢門,將審出來的結果緩緩告訴李鋒等人。
“既然北羯的兵權現在麥爾丹手裡,他又是個不安生的,那定會為了擴大自己的勢力挑釁大元。而他手能觸碰到的目前隻有西川州和大洛州,西川州的陳海是北羯的走狗,狼狽為奸。他暫時不能動,北羯今年的糧食還指望著西川州,那麥爾丹的目標就隻有大洛州了。”
“好家夥,咱不去打他,還有上趕著來找咱送死的好事。”李鋒大笑道。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聽說那個麥爾丹滑頭得很。多抓幾個羯人回來,咱們幾個親自查查。”陳其磊一如既往地謹慎。
說罷,一行人走出地牢,雪越下越大了,每個人都躍躍欲試,等待著今年冬天同北羯的第一次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