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覺真心(五)(1 / 1)

夫君是甜狗 錚錚魚骨 4226 字 4個月前

自那次暗巷相遇後,梁今便再未靠鄔臨雪這麼近過。他的身影籠罩在她身上,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梁今忍不住屏住呼吸,看著麵前冷眼看著她的男子。

“見到我,不要說出去。”鄔臨雪的語調有些怪,但梁今仍訝然於他竟然會說大荊話。

“你......”梁今開口才發覺自己的嗓子緊張到發乾,忙咽了咽口水重新道,“你是從皇宮偷跑出來的?”

鄔臨雪垂眸看著她,眼中不似先前那樣漠然冰冷,而是多了幾分打量,好半晌才道:“不要說出去。”

“你要做什麼?”梁今忍不住問。

鄔臨雪是兀須人,兀須與大荊打了這麼久,雖簽了和平契約,但關係仍在建立,尚不穩定,若是鄔臨雪來京城真是帶著什麼陰謀,那必是事關百姓安危的大事。

梁今臉上不藏事,鄔臨雪雖不精通大荊語,卻也能從她臉上看見猜疑與擔憂。

“大荊要和平,兀須也要。”鄔臨雪言簡意賅道。

梁今在他的眸中看見了坦蕩與堅定,於是稍稍放心。

她不知道鄔臨雪想做什麼,但若他是心狠手辣之人,便儘管將自己與二餅殺了即可,又何必大費周章好言相勸?

“我不說出去。”梁今答應道,她想起從前梁途對她說的,不必要的好奇心可以收起來,有時候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隻要鄔臨雪不是做有害於百姓之事,她便不多過問了。

倒在地上的二餅忽然嚶嚀出聲,鄔臨雪側頭看了一眼,又看向梁今,目光從她臉上滑至她腰間——那裡掛著她自己繡的香囊。

梁今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頓時有些臉熱,頓時想起二人初見便是自己用香囊砸了他......

她正想問鄔臨雪,先前砸給他的香囊可還留著,一抬頭卻發現人影都沒了。

梁今:“......”道彆也不說一句嗎?

“嘶......”二餅捂著脖子從地上坐起來,看到梁今後忙不顧脖子疼爬起來問,“梁小姐,你沒事吧?”

梁今搖搖頭。

“這是怎麼回事?”

梁今不想說謊,於是隻能閉著嘴搖搖頭。

直到回了府,二餅將此事報給了玉問泉,梁今也還是閉著嘴搖搖頭。

謝之翎的事讓玉問泉焦頭爛額,但越是如此就越不能自亂陣腳。謝府如今在漩渦中心,多的是人想伸手推一把,眼下即便是芝麻粒大小的事都必須留心才行。

她正想再問,一餅卻帶了消息來,她隻好先讓梁今回屋。

“錦花閣消息,城東一處荒廢瓦肆後藏著幾個繚之人,專門做販賣陰陽散之事,先前大理寺帶人去清剿過一次,他們便改為了販賣裝有陰陽散的香囊。”

玉問泉在心中默了默,道:“先前在停屍房附近徘徊的繚之人如何了?”

一餅蹙眉道:“錦花閣在找到荒廢瓦肆後,瓦肆中的繚之人便吞金自儘了,其中就有先前在停屍房附近徘徊的繚之人。”

線索又斷了。

玉問泉略略撚了撚右耳的耳墜子——看來被查之人已然知曉自己在查他了。

“讓人去那瓦肆附近的茶館與菜場詢問那些繚之人生前的行蹤,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一餅應聲。

“夫人!夫人!”門外忽然傳來三餅的喊聲,語氣欣喜。

一餅將書房門打開,三餅便衝了進來,少見的失態。

“夫人!老爺出獄了!”

玉問泉起身,問道:“謝之翎出獄了?”

三餅猛地點頭。

“怎麼忽然出獄了?”玉問泉追問。

三餅忙將自己方才收到的消息說了。

“梁大人回京,說是在回城的路上抓住一個罪犯,那罪犯坦言自知活不下去,便買通了死士入皇宮行刺,還設計想嫁禍給老爺,皇上聽說此事,便隻治了老爺‘失職之罪’,責令回府反思,暫不上朝了。”

玉問泉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怎麼忽然冒出來一個罪犯?

不過謝之翎既已出獄,那眼下便是要先將他安全接回府才行。

“備馬車。”

“是,夫人。”

到了大理寺門前,玉問泉並未待在馬車中,而是站在馬車邊等著。

夜深了,大理寺又是百姓們敬而遠之的地方,是以門前冷清寂寥得很。

謝之翎出來時,身上仍穿著在獄中沾滿血的薄衣。玉問泉接過一餅遞來的袍子,抖開,替謝之翎披上。

他的臉上並無欣喜或害怕,而是十分專注地盯著玉問泉。

玉問泉對上他的目光,還以為他在等自己說如今的情形,於是小聲道:“情況複雜,待回府了我再同你說。”

謝之翎眨了眨眼,乖乖跟著玉問泉上了馬車。

一路上玉問泉都在想此事內情,而謝之翎卻始終盯著她看。她想得太入神,並未察覺到謝之翎的異樣。

謝之翎得以有機會細細觀察玉問泉——她認真思考時會摸右耳的耳墜子,眉頭會輕輕蹙起,黑白分明的眸子半垂著看向虛空,嘴唇微微用力抿起,但唇珠依然飽滿透紅。

嗯......是真的貌美......

“太巧了......”玉問泉忍不住喃喃出聲道,“偏偏在我查到瓦肆繚之人後將所謂的‘罪犯’押入京......”

說話聲音也好聽,雖然常常是在命令人,但語氣並不刺人。

既然人是梁途抓回來的,那還是要當麵問問梁途才行。玉問泉暗暗在心中盤算,一抬頭卻發現謝之翎正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看。

“怎麼了?”她微微歪了一點腦袋,看著與平日裡沉穩聰慧的樣子有些出入,多添了一絲嬌憨,看得謝之翎心頭一麻。

“沒......沒怎麼......”謝之翎搖搖頭,又補充道,“待會兒回府後我有話要同你說。”

玉問泉點頭道:“嗯,我也有話要同你說,不過要先應付完梁途才行,想來他已經在來謝府接梁今的路上了。”

玉問泉所言不假,兩人的馬車到謝府門前時,恰好梁途也剛到。

“梁小姐在府中等梁大人,請吧。”玉問泉上前道。

依舊是前廳,依舊是玉問泉與謝之翎相鄰而坐,對麵是梁途與梁今。

梁途上下打量著梁今——沒胖沒瘦,看向自己的目光欣喜又略帶憂心,與從前並無二致。

他滿意地收回目光,看向玉問泉。

“如何?”玉問泉道,“梁小姐可有少一根毫毛?”

梁途笑了一聲道:“謝府是風水寶地,養氣養人,若是常居於此,怕是連牢獄之災都能自行化解......”說著,他若有所指地看向謝之翎。

謝之翎已換了一套衣裳,除了臉上的傷,並看不出狼狽。

“想來梁府風水也不錯,梁大人回京途中都能捉到刺殺皇上的罪犯。”玉問泉道。

梁途嘴角的笑冷了下來,玉問泉見狀便知有內情,於是屏退了下人,等他說話。

事關謝之翎,梁途便揀著能說的說了:“我此次出京是為了抓逃罪犯,此人是江南富商,侵吞大量銀錢後棄了鋪子產業跑路,我在北邊抓住他時,他已自儘了,回城路上,有我見一人行為鬼祟,便留心捉了他,他自認與江南富商是一夥人,知曉自己逃不掉,便雇人刺殺皇上,將罪責都攬了......”

玉問泉暗自咬牙:果然是被人安排來頂罪的。

“那謝之翎貪沒軍餉的罪名呢?”玉問泉道。

“北疆的軍餉明細都送至禦前了,罪名洗清,不必憂心。”

玉問泉更納悶了——既然北疆軍餉明細都呈至禦前了,皇上便應已知曉北疆實到軍餉數不對,為何一點反應都無?

夜裡玉問泉回了臥房,將自己這段時日查到的東西都告知了謝之翎,隨即道:“且不說刺客之事草草結案,便是軍餉之事也不該一點波瀾都無......莫不是軍餉本就經皇上默許?”她看向謝之翎,眼中儘是嚴肅。

謝之翎被她盯著看,走神的心虛促使他挪開了目光。

此事線索瑣碎複雜,玉問泉一時理不清頭緒,隻好先放在一旁,轉而問謝之翎:“不是說回府後有話要同我說?”

謝之翎聞言,臉上忽然泛起可疑的紅暈。

玉問泉擔憂道:“發熱了?”說著她就要伸手去摸謝之翎的臉。

謝之翎往後退了一步,躲過她探過來的手,輕聲道:“沒......沒發熱......”

於是玉問泉站在原地耐心等他說。

“我......”謝之翎抿了抿唇,唇邊的小梨渦若隱若現,勾得玉問泉目不轉睛盯著看。

“我......我是想說......我似乎......”謝之翎憋了半天,見玉問泉仍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對比自己的慌亂滾燙,覺得十分羞赧,於是一咬牙道,“我似乎喜歡你!”

玉問泉愣了一瞬,而後莫名道:“然後呢?”

謝之翎也是一愣,噎了一下才道:“然後......你對我......對我是......”

玉問泉蹙眉,似是不懂謝之翎要做什麼。

謝之翎隻好直白道:“你喜歡我嗎?”

玉問泉蹙眉,還是不懂謝之翎要做什麼,於是道:“這世上相互喜歡之人都想要成為夫妻,而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言外之意是,既然已是夫妻了,那麼喜歡與否又有何影響呢?

這不是謝之翎想要的答案,他有些著急道:“那不一樣!”

“何處不一樣?”玉問泉道,“我們同任何一對尋常夫妻一樣......”

不對,不一樣。

玉問泉恍然大悟道:“你是想做那事了?”

謝之翎茫然:“什麼?”

“夫妻之間的那事啊,你想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