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糠咽菜(六)(1 / 1)

夫君是甜狗 錚錚魚骨 4205 字 4個月前

在陶穗安說出“薛”字時玉問泉心中不好的預感到達頂峰,但無奈動作太慢,還是沒能阻止她......

“薛觀魚?”謝之翎開口了,微微偏頭望向玉問泉。

陶穗安點頭道:“對,薛觀魚薛大人,戶部尚書,你應當在朝堂上見過他的!”

玉問泉頭疼地彆開臉,不同謝之翎對視。

謝之翎見狀,便重新將目光放在陶穗安身上,順勢道:“嗯,我見過。”

“見過就對了!薛大人一表人才、溫文爾雅、年輕有為......”陶穗安在細數了十幾條薛觀魚的優點後,終於說到了重點,“當初薛大人與泉兒郎情妾意、兩情相悅,卻被一紙婚約所阻!若不是你......”

見陶穗安越說越激動,玉問泉忙扯了扯她的袖子道:“穗安,夠了......”

陶穗安稍稍冷靜下來,對上謝之翎毫無情緒的黑眸,頓時脊背發涼,訥訥地閉上了嘴。

午膳不歡而散,陶穗安實在難以忍受桌上的飯菜,拉著玉問泉出府去了。

苦豆一邊啃發苦的綠葉菜一邊抱怨道:“這菜比北疆的草根還難吃......”

謝之翎垂頭看著桌上的飯菜,不知在想什麼。

陶穗安拉著玉問泉上了自家馬車,徑直往含萃樓去了。

兩人在四樓臨桃閣雅間坐下,夥計將飯菜端上桌後,玉問泉埋頭吃了起來。舉止間仍是小姐風範,但陶穗安與她相熟,能看出她其實還是有些急切的。

“慢點吃,吃急了會腹痛。”陶穗安喝了口魚湯,忍不住提醒。

玉問泉微微點頭,放慢了速度,但目光一直黏在桌上的飯菜上——當初從獄中出來,她也沒有如此狼狽......

“依我看,雖然謝之翎長相俊美,但總冷著張臉,日日對著看,人心都要寒了......”陶穗安擦了嘴,將剩下的一隻雞腿夾進玉問泉碗中,小聲道。

玉問泉覺得今日吃得有點多,但麵前的美味這頓還有,下頓就不知道何時能吃上了,於是她儘量往腹中塞著。

“他人其實挺好的。”玉問泉百忙之中回了一句。

陶穗安撇撇嘴道:“但願吧......”說著,她像想起什麼似的,湊近了玉問泉道,“聽說將士們的身體都可強壯了,做床上那事是極舒服的,你快同我說說!”

“噗......咳咳......”雖說大荊民風開放,且兩人是閨中密友,但忽然談論此事,還是讓玉問泉嗆了一下。

“說了吃慢點......”陶穗安忙遞上手帕。

玉問泉用手帕擦嘴,心想陶穗安向來是個直性子,藏不住事,她與謝之翎井水不犯河水的“交易”還是不要同她說得好......

陶穗安好奇地湊過去等玉問泉開口,耐不住性子又追問了一句:“到底怎麼樣呀?真的極舒服嗎?”

“確實......極舒服......”吧?

玉問泉有些心虛地低下頭,筷子夾住什麼菜就往嘴裡塞。

“嗯......那你喝了避子湯嗎?事後有將那物清理出去嗎?”

玉問泉遲滯地轉動了一下眼珠,小聲道:“喝了避子湯......”

陶穗安絲毫沒察覺她的不自在,隻當她在害羞,於是繼續大大咧咧道:“我聽聞避子湯並不那麼有用,你可一定要清理乾淨,不能這麼快就懷上了!女人一旦有孕,男人就會出去花天酒地,天香樓裡的男人多數是趁著家中妻子有孕出來尋歡的,你要先將府中的賬簿牢牢......”

說到這兒,陶穗安頓住,蹙眉道:“對啊,今日是怎麼回事?午膳時謝之翎也在飯桌上,看著不似專門苛待你,但侯府不應當那麼窮啊?府上的銀錢呢?賬簿難道不是你管?”

玉問泉還未說話,她便自問自答道:“這謝之翎該不會染上了賭癮吧?若是尋常花銷,哪有這樣費錢?定是與賭坊有關!”說著,她一臉氣憤地看向玉問泉,“玉叔叔眼光也不如何嘛!怎麼就給你定了這麼一門親事!臉都餓瘦了......”

恰好玉問泉還未想好要如何解釋府中銀錢之事,便順著陶穗安的話點頭。

“這可怎麼辦......”陶穗安忽然低頭在腰上摸索,小聲道,“我拿銀錢給你,你彆同謝之翎說,自己偷偷來含萃樓吃......”

玉問泉倒是也不客氣,將好友散發著馨香的小錢袋收入囊中。

陶穗安見她收下銀錢,還碎碎念道:“這錢袋子我都用許久了,你何時能再繡一個給我啊......”

“過段日子,近日有些忙。”

“忙什麼?”陶穗安好奇道。

“鳴春宴。”

“你要去鳴春宴?”陶穗安有些不解。

京城中誰人不知玉家案?玉問泉借著婚約僥幸活命,外頭傳得沸沸揚揚。有說她良心喪儘,為求自保舍棄爹娘的;也有說她憑借美貌獻身梁途,挾子成親的;更有甚者說她不滿足於嫁給梁途,於是紅杏出牆勾搭上了朝廷新貴謝之翎......

這些風言風語雖隻在民間流傳,但各府的夫人小姐們最是愛聽這些流言。你一言我一語,三人成虎,如今玉問泉在京中,尤其是各府夫人小姐們眼中是極不堪的。

此時去參加鳴春宴,猶如主動跳上砧板為人魚肉,到時除了冷嘲熱諷,還不知會遭受怎樣的欺辱。

玉問泉將李佩珮收到密信之事告知了陶穗安。

“我活著就是為了替爹娘翻案,眼下鳴春宴上或許有線索,我必須去看看。”

陶穗安點頭道:“到時候我同你一起。”

這天下午玉問泉在陶穗安的安排下去了成衣鋪子買衣裳,又去挑了胭脂水粉,吃過晚飯後才被送回府。

夜裡玉問泉回了屋子,謝之翎正在榻上擦刀。

擦刀布疊了好幾層,骨節分明的大手按著布在刀刃上來回擦拭。

玉問泉推門時,謝之翎頭都沒抬,一直專注地擦著刀。

鋒利的刀刃在燭火下閃著光,有些刺痛玉問泉的眼。

玉府不缺刀劍兵器,聽玉豐說都是謝兆和留下的。玉問泉剛長大一點時,玉豐就請了師傅來家裡教她功夫,除了紮馬步、打木樁外,還教她識了各種兵器。原想著從中選一樣她最感興趣的深入學,可惜她對打打殺殺的事敬而遠之,最後也隻是學了些三腳貓的防身功夫。

眼下見謝之翎專心擦刀,玉問泉忽然覺得自己窺見了玉豐口中那個武功蓋世、愛刀如命的謝叔叔......

謝之翎對著鋥亮的刀刃來回擦了許久,玉問泉都隻站在門口不說話,他忍不住抬頭望向她。

謝之翎發覺她的臉色平靜,眸中卻帶著異樣的情緒,似思念,又似欽佩。

“你怎麼了?”

玉問泉回神,將房門關上。

“沒什麼,你怎麼還未睡?”

謝之翎點點頭,重新看向手中的刀——在北疆時,他一旦做錯事被劉丹彤罰,就會心中鬱悶,除縱馬狂奔外,擦刀也是他紓解鬱悶的方法之一。

可這刀怎麼越擦越亂了?

尤其是玉問泉提到陶穗安,謝之翎便會想起薛觀魚來。

在北疆,女人少、男人多,若是女人不同意,男人是不能強娶的。是以北疆夫妻大多是兩情相悅,北疆百姓也極其鄙夷拆人姻緣與強插一腳的行為,謝之翎也是如此。

可如今他似乎破壞了他人姻緣......雖然是在他並不知曉的情況下.......

此事讓他覺得十分鬱悶。

自那夜說過軍餉之事後,謝之翎在外人麵前仍是一副高冷模樣,卻會在獨自麵對玉問泉時放鬆許多。

他本性就是個什麼事都擺在臉上的,所以玉問泉一下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你怎麼了?”玉問泉上前問,莫不是軍餉的事有眉目了?

謝之翎擦刀的動作頓住,刀麵上映著他又圓又濕的眸子。

“薛觀魚是你的心上人嗎?”謝之翎坐在榻上,抬頭看向玉問泉。

他自下而上望著玉問泉,本就帶著下位者的弱勢感,再配上他濕漉漉的圓眸,顯得更加可憐了,有一瞬玉問泉都覺得自己好似做了什麼十惡不赦之事......

“都是陳年舊事,我與他已許久未見過麵了。”

見玉問泉不願多說,謝之翎便愈發篤定薛觀魚與玉問泉之間定是有感情的。

玉問泉不自在地轉移話題道:“今日未曾料到穗安來訪,耽誤了一日,隻能明日再去巡查鋪子了。”

“嗯。”謝之翎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將刀收回刀鞘,放在刀架上。

兩人各自躺下了。

謝之翎閉上眼便不自覺想到薛觀魚,此人確實如陶穗安所言,雖身量不如自己高大,卻長得十分清俊,加上一身儒雅氣息,靠近便讓人如沐春風。

玉問泉長得很明豔,鼻子不似尋常女子柔和圓潤,而是高挺有型,線條利落,再搭上那雙眼尾上揚的桃花眼,光看著便讓人覺得出挑又大氣。

想來玉問泉與薛觀魚看著並不是一類人,可謝之翎腦海中浮現的兩人站在一處的場景,卻莫名和諧舒適......

他越想越覺得有些心煩——在北疆,拆散兩情相悅之人是要被人唾棄的......

正想著要不要偷溜出去透透氣,謝之翎便忽然聽到床上傳來隱隱約約的呻吟聲,他頓時屏住了氣。

這次他聽得清清楚楚,雖然被刻意壓製,但還是能聽出是痛苦的呻吟聲。

謝之翎翻身下榻,快步走至玉問泉床邊。屋子裡的燭火熄了,但他夜視絕佳,依舊能看清玉問泉麵色難看地縮在被子裡,額發被汗水浸濕,絲絲縷縷黏在頰邊。

“你怎麼了?”謝之翎蹲下身,扶在床邊問。

玉問泉眼神已有些渙散了,痛得隻能用氣音答他的話:“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