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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知道慕容雲泠心中所想,巫熙鈺定會氣得扭頭就走。

這金蠶蠱確實極為珍貴,連他巫家也隻有兩隻活的蠱蟲,被他父親看得比眼珠子還嚴。

不過他確實心不在焉,南疆一直不服大晟管轄,長期自成一體,大晟的皇帝是否會死,死後大晟是否會內亂,他都不在乎。

他來這,不過是為了查出是誰違背他這巫師長的命令,私自將蠱毒傳出。

他是來清理門戶的。

不過,巫熙鈺如今倒是對這些事有了點興趣。

那個殷莫離,竟心甘情願當這個女人的走狗。

他與殷莫離是亦敵亦友的關係,當初南疆內亂,殷莫離奉旨平亂,而他正是抓住了機會,助殷莫離平亂,這才讓父親被封為南疆親王。

而巫熙鈺與殷莫離一同平亂時,是生死相依的戰友,而內亂平息後,他們互相防備,畢竟南疆之人擅用蠱毒,他也不是沒想過要臨陣倒戈生擒了殷莫離,自立為王。

巫家最終還是打算安安分分的管理好南疆,畢竟剛結束內亂,南疆之人已厭惡極了戰爭,他也不想再看見那橫屍遍野的場景了。

最重要的是,殷莫離實在是天縱奇才,在戰場上創下了一個又一個神話,而南疆並不想直麵其鋒芒。

而這樣一個百年難遇的將才,竟為一女子折腰。

雖然在戰場上,他遠不及殷莫離,但他可以在其他事上,將殷莫離比下去。

巫熙鈺勾唇笑了笑:“我要公主許諾一個位份。”

“位份?”

“沒錯,我要公主登基後,封我為妃。”

慕容雲泠蹙眉:“你以後是可以繼承親王之位的,為何非要入我後宮?”

“大晟從未有過女子登基的先例,我隻是好奇,想體驗一下宮中的生活罷了,等無聊後,自會離開。”

巫熙鈺語氣很隨意,仿佛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不錯,若明日天陰了,我便走了。

南疆之人行事都如此奇怪嗎?

“既如此,本宮答應你,你便拿出十二分精神,早日將我父皇的病治好。”

慕容雲泠並不覺得等到登基後封一個有名無份的後妃是什麼大事,若父皇很快仙逝,她奪嫡希望渺茫。

思及此,她笑著應下了他的條件。

此時下了許久的雪已停了,陽光穿過長廊上的枯枝與積雪,撒在她的臉上,桃花眼含著笑看他。

巫熙鈺提這個的本意是想狠狠將殷莫離比下去,之後找到他說:看,你苦苦追尋的女人,這麼輕易便被我得到了。

可不知為何,看著慕容雲泠明媚的笑臉,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移開眼,有些不自然道:“嗯……知道了。”

……

光是知道皇帝中的什麼毒還不夠,慕容雲泠還得查明這毒從何來。

否則若慕容雲鬆發現父皇病好再下毒,就不知能否像此次一樣,即使發現治療了。

她領著巫熙鈺來到了棲鳳殿。

殿中,容皇後正帶著慕容雲瑾讀書,聽聞侍女通報女兒求見,連忙讓侍女將人迎進來。

“皇姐!”

慕容雲瑾正是貪玩的年紀,經過一上午讀書早就坐不住了,見慕容雲泠來,便如同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一下便蹦起來,朝她懷中撲去。

“雲瑾今日可有好好讀書,不惹母後生氣?”

慕容雲泠笑著捏了捏他的小臉。

“那是自然!”

粉雕玉琢的小童乖巧地點了點頭,同她講了今日學的文章。

“瑾兒,你學一上午也累了,外頭雪已停了,太陽正好,出去玩一玩吧。”

容皇後笑著讓侍女將他帶出去玩,慕容雲瑾早就想出門玩雪了,開開心心跑了出去。

慕容雲瑾走後,容皇後屏退眾人,看向慕容雲泠身後的男子,問道:“泠兒,這位是?”

慕容雲泠將今日之事詳細說與了母後。

容皇後沉吟半晌,道:“竟是中了蠱毒,怪不得日日檢查飲食起居卻總也見不得好。”

她看向慕容雲泠身後的巫熙鈺:“若是晚上睡覺時,將金蠶蠱放入中毒者口中,能否有用?”

巫熙鈺點點頭:“可以,但是要固定住下巴,保證金蠶不被咬,金蠶過於脆弱,輕輕咬到便會死亡。”

容皇後稍微有些發愁:“可近日他睡眠太淺,有些聲響便醒了。”

“這有何難?”巫熙鈺從背著的藥箱中取出一個白玉瓷瓶,遞給容皇後,“這是靈芝粉,有養心安神之效,可泡在水中食用,無色無味,對身體有益無害。”

容皇後看向慕容雲泠,見女兒點頭,知道是女兒信得過的人,便接過瓷瓶。

“那還請巫大夫早日送來金蠶,好給陛下治病。”

事情已經辦妥,慕容雲泠便差人將巫熙鈺送出宮去。

見人走遠,容皇後有些擔憂地看向慕容雲泠:“這人是南疆之人,真的能信?”

“近日父皇食用的金蠶蠱粉確實十分有效,可見此人說得應該是真的。至於這瓷瓶中的靈芝粉,母後先擱置,我會差人送安神香來,到時候金蠶到了母後先用安神香。”

慕容雲泠也覺得巫熙鈺不能儘信,今日讓父皇飲下此人的藥,確實是一步險棋,若此人真的有異心想殺了父皇,那她也會背上一個“弑父”的罵名。

可她不得不這麼做,父皇病入膏肓,看上去沒多久便要仙逝,與其等死,不如搏上一搏。

現在看來,她賭對了,此事應該不會出太大差錯,畢竟是殷莫離舉薦的人。

……

東宮

“你說,慕容雲泠帶著一個江湖大夫入宮覲見,還說能治好父皇的病?”

慕容雲鬆眯了眯眼,眼底劃過一絲狠厲。

他的麵前,有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恭敬跪於地上:“殿下,那人說過,這毒無人能解,不必擔憂,一切緩解的手段不過是徒勞罷了。”

“你覺得,他說的話能全然相信?”

恭敬跪地的屬下還未來得及回答,侍女便通報道:“殿下,嚴大夫求見。”

門口傳來一聲中年男聲:“殿下因何事煩惱?”

一中年男子從門口進來,瘦瘦高高的,長著一雙吊梢三白眼,摸著胡須笑著走了進來。

“嚴大夫,今日有人說能治好父皇的病,你不是說這藥萬無一失嗎?!”

慕容雲鬆看著他,壓製著心中的怒火。

“若殿下擔憂,老夫再加上另一份毒藥便可,何須如此擔憂。”嚴大夫嗬嗬笑著,絲毫不懼他的怒火,“殿下是希望那人早日發病死去,並且查不到自己頭上便可,彆說這毒無人能解,即使被人解開,再加上另一味好藥,便再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他朝隨身背著的藥箱中拿出一個瓷盒,笑眯眯遞給他。

聞言,慕容雲鬆眉頭終於鬆開,接過瓷盒打開一看,裡麵有一顆黑色的拇指大小的丹丸。

“這是?”

“與曇花蠱一樣,悄無聲息要人命的蠱毒——噬元蠱。”

……

那日落了一晚雪後,便開始一直放晴,冰雪逐漸消融,反倒比下雪時還冷了些。

巫熙鈺出宮後,便回南疆尋金蠶蠱了。

皇帝煎服了他給的藥粉後,身體的疲憊之症好了許多,心情愉悅,連帶著看幫自己批改奏折的慕容雲泠都更加順眼,甚至主動提起了立儲之事。

“雲泠,你的政治才能真是朕一眾皇子公主中最出眾的,可惜……”

“父皇,雲泠能為您分憂,就已經是天大的榮耀了。”

慕容雲泠自然知道他想說什麼,自然是可惜她是個女子,即使她再怎麼出色,也不能成為大晟的儲君。

她笑著回話,看上去十分滿足,這一孝順的模樣兒看在皇帝眼中,他心中的天枰稍微傾斜了一些。

雖然這個女兒自小被他寵愛,但他從未想過要賦予她太大的權力。而現在,長子平庸,其他兒子年紀稍微小些,才華也並不出眾,難當大任。

他最滿意的,還是慕容雲泠,不僅十分孝順他,還才華橫溢,若是個男子,定是最合適的儲君。

真的要因為她是女子,而直接不考慮讓她當儲君嗎?

開放女子科舉後,民間十分讚揚他,京中僅僅是歌頌他是大晟明君的歌謠,就出現了十多首,而他也發現了許多女子的學問不比男子差。

如今女子能當官了,那他的女兒,也應如皇子一樣……

不知是身體好轉讓皇帝心態變了許多,還是因為開放女子科舉讓他扭轉了根深蒂固的觀念,皇帝在心中突然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立他的大女兒慕容雲泠為儲君。

做了決定後,他的心中仿佛有一塊大石頭落下,看向慕容雲泠的眼神也變了許多,不像往常一樣隻有寵愛了:“雲泠,明日早朝,你務必穿上最隆重的衣服,朕有要事要交予你。”

慕容雲泠敏銳地捕捉到了父皇眼神中的改變,不再是以前一樣把她當個無所謂的、嬌養的公主,而是以看向慕容雲鬆一般的審視而嚴肅的眼神!

她心中激起千層浪,苦心經營的一切,終於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成果了嗎?

慕容雲泠麵上不顯,沉穩行禮道:“是,謹遵父皇之命。”

或許明日一早,她就會在早朝上接到被立為儲君的聖旨,她此刻雖然麵無表情,心中卻激動不已,久久不能平靜。

為父皇批完奏折後已過未時,慕容雲泠從禦書房出來,她抬起頭望向灰色的天空,陽光已收斂在雲中,天色有些陰沉沉的。

不知為何,她心中稍有不安。

或許是因為巫熙鈺還未回京,她實在是怕出什麼變數,即使她知道京中離南疆路途遙遠,最快最快來回也要四日,而巫熙鈺才離開兩日。

於是她喚來殷莫離,鄭重吩咐道:“明日很有可能父皇就要立我未儲君了,你今日務必幫我在宮內看緊父皇!千萬不能出了岔子!”

“是,公主。”

殷莫離身為皇宮禁軍統領,有巡查皇宮的權力,便領命離開了。

慕容雲泠望了眼窗外,天色已暗,夜幕降臨,希望不要出什麼差錯……

翌日,金鑾殿上

諸位臣子啟奏之事都議畢後,皇帝開口道:“各位愛卿,關於立儲一事,朕心中已有了結果。”

語畢,朝臣們驚訝無比,最近並無大事,為何陛下突然決定了儲君之位給誰?

他們心中正暗自猜測,儲君到底是慕容雲泠還是慕容雲鬆,卻聞一男聲喊道——

“父皇!兒臣還有要事啟奏!”

慕容雲鬆的聲音如驚雷般在殿上炸響,雖麵上儘力保持著溫潤之色,可他繃緊的下顎和僵硬的嘴角暴漏了他的緊張和氣憤。

見狀,群臣心中都已有了猜測,皇上定是要立雲泠公主為儲君,否則大皇子殿下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打斷陛下宣布儲君人選?

慕容雲泠冷冷道:“皇兄,重要之事為何剛才不啟奏?非要在此刻打斷父皇?”

皇帝亦蹙眉:“雲鬆,你越來越不穩妥了,你的事明日再議吧!”

慕容雲鬆此刻已經無法維持臉上僵硬的笑,怒而急道:“父皇,兒臣要揭發慕容雲泠通敵叛國,罪無可恕!”

此事一出,諸臣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