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二人吵得厲害,慕容雲泠想掙開殷莫離握住自己的手,那大掌卻如鐵打的一般,她掙紮了兩下卻紋絲不動,燙得她心驚。
她隻好先安撫沈逾白,笑道:“沈公子,殷將軍找我有事商談,今日風大,改日再與你泛舟賞花。”
看出殷莫離的強勢,沈逾白麵色不佳:“殷將軍,今日是我邀約公主出門遊玩,你若要與公主商談,另尋他日吧!”
他揮了揮手,一黑衣暗衛自林中而出,上前朝殷莫離揮出一拳。
因怕傷著慕容雲泠,暗衛並沒有使用武器,殷莫離側身便隨意躲了過去。
不想再在此地停留,殷莫離彎腰抱起慕容雲泠,施展輕功輕易跳到樹上,三兩下便消失不見了。
沈逾白臉色不佳,在原地思索殷莫離口中說的醜事是什麼。
難道是因為茹娘?
有心之人確實能發現他經常去探望茹娘,可他與茹娘並無越軌之舉,二人清清白白,即使那殷莫離再怎麼汙蔑,他沈逾白也不怕。
而那殷莫離,與雲泠公主舉止親密,也不知私下裡是否有往來,他倆才是醜事罷!
林間寒風愈大,沈逾白望著殷莫離劫走慕容雲泠的方向,甩袖憤然轉身離去。
慕容雲泠本就怕高,突然被打橫抱起飛在空中,不禁緊緊摟住了殷莫離的脖子,縮在他的懷中。
見懷中少女雙目緊閉的可憐模樣,殷莫離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公主,可以睜開眼了。”
慕容雲泠睜眼,發現殷莫離帶她進入了山間的一座亭子裡,此亭立於高山之上,往下眺望,能將京中的大半景色儘收眼底,而此處似與山下溫度不同,更加低些,已至亭子旁的紅梅竟已盛放,清寒傲骨,冷香撲鼻。
見如此美景,慕容雲泠不禁笑道:“這紅梅不錯,帶我過去摘一枝。”
殷莫離抱著她走向紅梅,輕鬆得就像抱著一隻貓兒。
她抬手折下一枝,放在身前嗅了嗅,輕輕折了兩朵簪於發間,轉頭問道:“好看嗎?”
少女的臉瑩白如玉,烏發間的紅梅將她襯得更加嬌豔,鴉睫長而彎,那雙桃花眼水盈盈的,眼尾被寒風吹得有些微紅,仿佛在訴說不儘的情意。
他眸色微深,平常清冽的嗓音有些沙啞:“好看……”
此間風景極佳,卻隻有風大一個缺點,而殷莫離的懷抱很溫暖,她暫時還沒打算下來。
慕容雲泠轉頭,笑道:“轉個方向,我要——唔……”
話還沒說完,她的唇就突然被炙熱的吻堵住。
那吻太快太突然,以至於他輕輕撬開她的貝齒時,她才反應過來,狠狠咬了他一口。
“啪——”
“你怎麼敢!”
慕容雲泠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掙紮著從他懷中下來,輕輕擦了擦唇角的血漬,桃花眼中全是厭惡。
腥鹹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殷莫離眉頭都沒蹙一下,神色如常,半跪道:“請公主責罰。”
慕容雲泠冷笑一聲:“責罰?殷莫離,你身家性命都是本宮的,是不是覺得本宮不會狠狠罰你,你才越發放肆?!本宮都說了你不要乾涉這門婚事,你今日又是做什麼?”
“公主,您隻需再等臣謀來一些兵權,便可順利奪嫡,不必聯姻。”
慕容雲泠神色冷然:“你的意思是,讓本宮把奪嫡的希望全押到你身上?”
她伸出手,勾起他的下巴:“殷莫離,本宮做事,向來是求穩,若你能為本宮奪來兵權,自然是好,可如今你還未奪來兵權便讓本宮放棄好不容易促成的聯姻,你覺得——可、能、嗎?”
她狠狠拍了拍他的臉,笑道:“等你手上有大晟的半數兵權,再來同本宮說這話。”
殷莫離看著她,俊美的臉上還殘留著她的巴掌印,眉眼卻依舊清冷,隻有那被咬傷的唇與往常不同,染上了瑰麗的紅色。
“公主,臣手上已有半數兵權,若你想,此刻逼宮也有七八成的勝算。”
雖然知道殷莫離藏了兵權,但沒想到他手上兵權竟已達到半數,慕容雲泠眼中劃過驚訝之色。
“但本宮可不想背上弑父的罵名,況且如今朝堂上支持本宮者眾多,不必大動乾戈、流不必要的血。”
聞言,殷莫離輕點了一下頭,深邃的眸看著她:“臣知道公主心善,臣手中的兵權隻是公主的後盾,隻是臣不希望公主為此委身一個四處留情的男子。”
慕容雲泠冷笑道:“委身?你彆太看不起本宮了,既然知道此人四處留情,本宮又何必要與他琴瑟和鳴?不過娶來公主府放著罷了。”
殷莫離眸子微暗:“可公主曾與我說過,向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
聞言,慕容雲泠一愣,隨後放聲大笑,山間都是她清脆如銀鈴的笑聲。
“你多大了,殷莫離?竟將本宮孩童時期看話本子的話放心上!”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淚,她好笑而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大晟開國幾百年,你可曾見過後宮隻有一人的皇帝?”
殷莫離深邃的眼底劃過一絲不解:“隻要公主願意,便可做第一人。”
“殷莫離,彆自以為是。本宮即使願意此生後宮僅有一人,這人也不會是你。”慕容雲泠上前一步,微微彎腰湊近他仰起的臉,笑得惡劣,“乖乖當本宮的走狗,彆妄想打亂本宮的計劃。”
她看他的眼神,一如當年。
毫不在意,即使此刻她的眸中全是他。
身著紅衣的青年將軍緩緩低下頭,高束的馬尾在寒風中微微顫抖。
他袖中的手攥緊:“是,公主。”
……
翠荷巷內
清秀的少女身著粉色襖裙,右手輕輕撫摸著小腹,垂眸問向旁邊的丫鬟道:“春蘭,若我沒能懷上……”
春蘭聞言,寬慰道:“姑娘放心,那皇子說了,即使姑娘未懷上孩子,也能讓姑娘嫁入沈府。更何況姑娘年華正好,那沈公子也年富力強,說不準就有了呢!”
聞言,白汐茹臉色微紅,輕輕點頭:“嗯,但是這都半月了,逾白哥哥還沒來這兒看我……他會不會已經發現了?”
“我的好姑娘,彆想那麼多了。”春蘭笑道,“不論他有沒有發現,姑娘都不必在意,反正最後您都會嫁入沈家的,不必在意這些。”
本以為婚期臨近,沈逾白不會再來看望她,畢竟需要避嫌,但沒過多久,門扉就被門環敲響了。
她心心念念的溫潤男聲響起:“茹娘,你在嗎?”
少女聞聲綻開一個笑,起身去開門,卻見來人臉色不佳,小心翼翼道:“逾白哥哥,你今日遇上什麼煩心事了嗎?”
沈逾白一邊進門,一邊道:“今日本來我約公主去賞梅,卻在半路被殷莫離截胡了,彆提多晦氣。”
對於這個久負盛名的昭勇將軍,她也有所耳聞,白汐茹一邊招呼春蘭倒茶,一邊笑道:“將軍找公主或有要事,畢竟雲泠公主不似我們這尋常女子,她是要乾大事的人。”
看著安慰自己的清秀少女,沈逾白第一次萌生了些許悔意。慕容雲泠雖姿容絕豔,但太過恣意,不似白汐茹這般溫柔小意,滿心滿眼都是他。
沈逾白笑道:“茹娘真是善解人意,不過也不必妄自菲薄,雲泠公主在其位謀其事,茹娘雖不通政治,但其他方麵未必不如公主。不知茹娘可有心儀的男子?我或可幫你牽線。”
白汐茹聽見這話,小臉頓時有些蒼白,杏眼含淚道:“逾白哥哥這麼著急把茹娘嫁出去嗎?”
沈逾白見她流淚,從懷中取出帕子,給她輕輕拭去眼淚:“傻姑娘,你總歸是要嫁人的。如今我婚期將近,不能常來探望你,我如何能放心下來?”
聞言,白汐茹破涕為笑道:“沒關係,茹娘不著急,逾白哥哥先忙自己的事,婚期臨近,需要準備的事情應該很多,茹娘不該占了逾白哥哥太多心思。”
想到白汐茹在京內並無什麼好友,不多的幾個還是他引薦的,沈逾白笑道:“好,等我完婚後,再來與你引薦京中的青年才俊。”
她咬著唇,輕輕點了點頭:“好,逾白哥哥安排就好……”
冬日寒風凜冽,沈逾白抿了口春蘭斟的熱茶,卻覺得不過癮,想起上次來時那壇香醇清冽的竹葉青酒,不禁問道:“茹娘,上次的竹葉青還有嗎?冬日風寒,咱們飲幾杯酒暖暖身子。”
聞言,白汐茹一愣,臉上微微浮起紅暈。
她還未來得及說話,一旁的春蘭便連忙笑道:“有有有,奴家這就為沈公子暖酒來。”
……
南疆路途遙遠,已過半月,殷莫離派去尋人的屬下還未歸。
一隻雪白信鴿飛到將軍府書房的窗欞上,他修長的手取出它腳上綁著的一卷紙條,展開閱覽後,他眉頭微蹙——此人竟雲遊未歸,一時半會難以找到,但南疆精通蠱毒之術的人不多,也不知再找其他人能否找到。
殷莫離寫好令其繼續尋找的回信,便換好夜行衣前去公主府彙報。
冬日夜晚的公主府極為寂靜,隻有公主的臥房還燈火通明。
慕容雲泠要整理朝政,還需要改善女子學堂、女子科舉等事,所以常半夜才睡,但她體諒下人,若夜晚不需幫她處理事情,便能直接休息。
他翻入院中,吹響腰間精巧的玉笛,婉轉的鶯啼響起。沒過多久,那臥房的窗戶便“吱呀——”一聲被推開。
一張瑩白的小臉露出,在燭火的照射下,添了幾分暖意。
她笑盈盈道:“深夜來訪,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