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白日裡把她東西撞散還遲遲不肯道歉的人嗎。
裴隱寒端在手中的茶杯都不穩了。
這刁婦怎麼陰魂不散。
蒲世元看看自己的女兒,又看了看剛來明州的晉王裴隱寒。
“你們認識?”
蒲世元心中疑惑,這女兒平日裡乖巧,怎麼會認識一個從未到過明州的晉王。
此言一出,蒲稚憐嫌棄的往後退了一步。
裴隱寒對手上帶著香氣上好的茶也失去的品嘗的欲望,將茶碗放在黃花梨木茶幾上,生生地砸出一聲悶響。
“不認識”蒲稚憐馬上避嫌,不想和這個人有一點關係。
“這位大小姐,我還真是頭一次見”,他言語中帶著諷刺。
“爹,這個人來到底乾什麼”,蒲稚憐不願意理他,走到蒲世元的身邊說。
原來婚約下來的時候已經通知了晉王,但那時晉王在戰場上,正是危機,收不到消息,好不容易才大勝了戰,回來便把自己封在家中一連睡了好幾日。
硬生生錯過了這婚約整整一個月,而從汴京到明州,縱使他快馬加鞭,也花了半月。
裴隱寒不同意這樁婚事,他心裡早有想要娶的人,是曾經朝中大臣白去華的女兒白清霽。
他來是取消婚約的,儘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後皇帝鬆了口,說那不如先去見了那蒲家的女兒再說。
蒲世元拉著蒲稚憐走到旁邊。
“女兒啊,你聽爹說,你十四姐今天下午又尋短見,此時正昏迷,她來不了。”
“什麼”蒲稚憐驚呼。
蒲世元連忙按住她,不讓她走,“現在晉王找上門來,你就當幫爹一把,冒充一下你十四姐,好應付過去。”
“可是爹,我沒到出嫁年紀,還有七個姐姐呢。”
“她們都不願意來。”
“可是。”
“爹求求你了,那晉王今天一定要個說法,否則就要把爹殺了呀”,說到這裡蒲世元聲音已經有些顫抖。
蒲稚憐皺著眉頭,“好吧。”
她想起碰到那碰到晉王的時候,他急匆匆的說要毀了婚約。
難道說的就是與十四姐姐的婚約。
這豈不是正好。
蒲稚憐心裡盤算著,對那晉王說,“你找我所為何事。”
裴隱寒挑眉,“哦?”
蒲世元連忙上前,“她就是我家第十四個姑娘,蒲熠璃。”
“蒲熠璃”他念著這三個字。
“這麼好的名字安在你身上真是可惜了。”
心裡打算著毀掉婚約的事,蒲稚憐的語氣也變得不客氣起來。
“裴隱寒,你名字和人也是兩樣,沒見到我還以為是什麼俊美公子,見到了也不過如此。”
“配你綽綽有餘”,他冷笑一聲。
“趕緊解除婚約!”
蒲稚憐不想再與他爭辯,直接說明了。
“誰說我要解除婚約了”,他反而一臉淡然,言語中帶著逗弄。
此話一出,蒲世元和蒲稚憐都驚訝了。
剛才晉王進門的時候還言語嚴厲的說非要解除婚約,現在是什麼情況。
蒲世元笑盈盈的上前,“晉王,你看這......”
“這婚約不解除了。”
他起身,走到蒲稚憐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隻是有些人嫁到晉王府,德行還不配做正室。”
蒲稚憐從未與男子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一瞬間她被裴隱寒的氣場包圍,渾身覺得不自在。
兩人中間的氣氛竟然有些曖昧。
她覺得距離太近了,便後退一步,而裴隱寒似乎要的就是這樣,反而上前一步,步步緊逼。
蒲稚憐伸出手想推開裴隱寒,試圖讓他不要靠的這麼近,剛抬起來手腕就被裴隱寒死死抓住。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他低下頭,粗糲的手掌死死抓住她纖細的手腕上,疼的她掙紮起來。
此時她突然想起關於晉王的那些惡跡來,心生害怕,也不敢掙紮了,扭過頭不敢看他。
他捏著她的下巴,逼著她轉過頭,她那雙無辜的杏眼一下子盯著他,本想嚇一嚇她,但這女子眼含春水一臉無辜,反倒惹起了他的憐愛。
“放手”,她扭動著胳膊。
“我等著你進晉王府,做我的妾”,他淡笑道。
隨即直起身子,甩開蒲稚憐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蒲稚憐看著自己手腕上刺眼的紅印,“誰要嫁給你,你回來!喂!”
蒲稚憐想要抓住裴隱寒要他解除婚約,蒲世元眼神一瞥,頓時春柳和周圍的仆從知道了怎麼回事,將蒲稚憐控製住了。
蒲世元則滿臉笑意,邀請裴隱寒在這裡住下。
“不必了,我一個月後將上門迎娶您的第十四個女兒,作為晉王府的妾。”
“這......”,蒲世元犯了難,可是也不好說什麼,隻好將裴隱寒送出了府。
蒲世元也是一臉愁容的回到了蒲稚憐身邊。
“爹,我不嫁他。”
“他一個月後便要上門娶你。”
“可是爹,女兒嫁不了。”
蒲世元歎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怎麼辦了,人也見了麵了,撒謊出去,被戳破了,他這張老臉往哪裡擱。
蒲稚憐無法,心中還惦記著蒲熠璃,不想再爭論,便找了借口離開了。
她急匆匆的趕到蒲熠璃的廂房中,看見一群人圍在蒲熠璃身旁,她撥開人群,抓著蒲熠璃的手。
頓時一陣冰涼從她的手上傳遞出來。
蒲稚憐心裡大叫不妙,連忙轉頭看向那群人,焦急的詢問,“姐姐怎麼樣了,發生了什麼。”
眾人支支吾吾,一個大夫開口,“小姐是情誌不舒。”
“僅僅情誌不舒怎會如此嚴重。”
“她心有鬱結,不肯久活。”
蒲稚憐一滴眼淚掉下來,“姐姐,你怎麼這麼傻。”
“那她現在如何。”
“我剛為她行針,隻等她醒來”,那大夫說。
眾人見狀也都漸漸散去,屋子裡隻剩下她和蒲熠璃二人。
蒲稚憐還抓著蒲熠璃的手不放,希望用自己的體溫讓姐姐的手溫暖一些。
入夜,她脫去衣裳,抱住蒲熠璃,蒲熠璃的身體冰涼,若不是大夫診過脈證明蒲熠璃還活著,她現在儼然一具屍體。
蒲稚憐心裡著急,對著蒲熠璃默念:求老天爺,隻要讓姐姐能活過來,要我怎樣都好,替姐姐嫁給晉王我也認了,做什麼我都認,隻要姐姐能活過來。
蒲稚憐心中默念著,一宿過去了。
翌日,當蒲熠璃緩緩睜開眼睛,身旁是緊緊抱著她的蒲稚憐。
蒲稚憐睡的輕,蒲熠璃身體微微一動她便醒了,“姐姐,姐姐。”
她激動的說,聲音逐漸哽咽,直到抱著蒲熠璃大哭。
蒲稚憐想,一定是老天聽見了她的心聲。
她連忙對蒲熠璃說,“姐姐,求你不要尋死,昨天晉王來了,我們見了麵,我愛上了他了,我已經代替你去見了他。”
“姐姐,我替你嫁給他。”
*
蒲熠璃連忙起身,蒲稚憐連忙扶起她,“憐兒,婚姻大事怎可兒戲。”
“姐姐,我對他也是一見鐘情。”
蒲熠璃看著蒲稚憐的眼睛,直到這個從小跟在她身邊的小女孩向來不會撒謊,一直都是憨憨的。
“可你尚未到出嫁年紀”,她謹慎的說。
“我和爹正在儘力推遲,才一個月,一定可以的。”
蒲熠璃病重,說這幾句話已經耗儘了力氣,開始咳嗽起來,蒲稚憐連忙下了床榻,穿好衣服,給蒲熠璃倒了杯溫熱的白水。
蒲熠璃剛抿上一口,嘴唇微微濕潤,蒲世元便敲門欲進入房中。
蒲稚憐連忙擋住門,順帶自己退出房門,拉住自己的爹。
蒲世元不明所以,被她拉到院中。
蒲稚憐附在他耳邊,道:“爹,我願意嫁給晉王。”
蒲世元聽到後心中頓時大喜,雖然這個女兒未到出嫁年紀,可終於有人願意嫁了。
他剛要說話,就被蒲稚憐捂住了嘴,“爹,這是我願意嫁,除此之外,彆的話不要告訴十四姐姐。”
蒲世元連忙點頭,“好,好,我的好女兒。”
蒲稚憐還從未從自己的爹的嘴裡聽見過誇獎之類的話,這是頭一次,心中竟有些酸澀。
她呆愣在原地。
僅僅是嫁人,就能得到爹的偏愛了嗎。
*
一個月過後,晉王來接親。
不過,不是娶妾,而是娶正室。
晉王那天立即就和自己父皇說了娶妾而非娶蒲家的女兒做自己的王妃。
為人父母哪裡不會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無非是想要娶白家女兒為王妃,可那白去塵在朝中結黨營私,不殺他已經是開恩,絕不可能娶他的女兒。
晉王也明白他與白清霽之間幾乎不可能,一來二去還是被按頭強行與蒲家的刁蠻女兒結了婚。
大婚當日,蒲世元夫婦千叮嚀萬囑咐,從此之後,蒲稚憐不再是蒲稚憐,她是蒲家第十四個女兒,是蒲家唯一一個嫁到皇室的女兒,時刻謹記身份,不能逾越,不知禮數。
她點了點頭,忍住了淚水,隨後便與晉王踏上了回汴京的路。
晉王不理她,故意走的快,馬車顛簸,蒲稚憐吐了好幾回,他依舊催著趕快上路。
終於蒲稚憐忍不住,下車攔住他的馬。
裴隱寒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滿眼不屑,看著她吃癟,他就覺得開心,儘管他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
“怎麼了”,他止住馬,看著慌亂卻眼神堅定的蒲稚憐,覺得逗弄她十分好玩。
蒲稚憐看出了他的惡趣味,便說,“你是不是存心!”
裴隱寒嗤笑一聲,馬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噴到蒲稚憐臉上,她連忙閃躲。
他拽住馬,覺得麵前這個剛娶的王妃剛才的樣子十分好笑。
“可不比你們蒲家存的心,臨行前你爹有沒有交給你什麼,來嫁入我晉王府,是要籠絡誰”,裴隱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