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馬球會提上了日程。
翠碧幫主子帶上雲水色披風,通身淡藍與淨白相交應,愈發襯得周梁清的清秀婉轉,亭亭玉立。
在賞心悅目之餘,也打心眼裡的高興,畢竟自家的主子如今出落這般,也不枉自己近幾日來的心思琢磨。
見時辰差不多了,周梁清下意識往窗外望去,日暖風和,確實是適合采風的日子。
見她的舉動,翠碧適時停下手中的動作,在一旁道:“公主,明善宮的福公公和輦子已經在外頭候著了。”
後者聞言點點頭:“那咱們快去罷,免得使皇姐等候。”
出了宮門,周梁清坐上輦子,視線也跟著微微晃動,時有時無的朝光地親吻她的臉頰,似玩著迷藏。
轉瞬之間,明善宮近在眼前,撫上翠碧的手下來,在上邊些伺候的宮女連忙上前迎接,看樣子也是等候多時了:“公主萬安,主子說殿下一來,進去即可。”
周梁清聞之微怔,眼前的宮女也不耽誤時辰,隻顧在前邊引路:“殿下且隨奴婢來。”
步子輕移,翻開珠光寶華的卷簾,走過幾間隔殿,即可聽見周嵐清與桃春的聲音傳來。
宮女到了地方,也不往前再走了,隻說了句“殿下請進”就退下了。
翠碧也知道公主的寢居是不得擅自闖入的,也隻在門外候著。
周梁清一踏入,一陣花香撲麵而來,瞬即蓋過自己存留於外界的氣味。
聽見動靜,周嵐清不自覺轉過頭,眸中一亮,連忙招呼道:“妹妹來了?快些到我身邊。”
桃春則是手抱著一堆衣物,適時的退至一旁。
周梁清一邊答應著,一邊向前走去,卻不想一抬頭,看見的是眼前少女的身上竟隻一件裡衣,外頭一薄薄長衣障蔽爾。
她其向來大門不出,哪曾見過這般場麵?躲避不及,隻得像寺廟裡的僧人一般立即轉過身去,嘴裡還念叨:“天氣這般冷,姐姐快些穿上外衣!”
此話一出,倒使周嵐清愣了一瞬,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心中暗自笑著這妹妹過於正經,姐妹之間竟都不敢坦誠相見,不過,這也讓她起了些逗弄之心。
隻見她接過桃春呈上的長褙,隨意披在身上。隨後竟直接撥開眼前的輕紗,說道:“我已然穿好了,妹妹快些來呀。”
周梁清一轉身,便看見周嵐清所謂的“穿好”,隻是單單在外邊披上一件外衣,身段若隱若現,不經令人想入非非。
見此她立即明白這是被周嵐清戲弄了,不由得有些懊惱,作勢要轉身離去。
後者連忙伸出手上前拉住,將其往自己身上貼:“怎麼了?妹妹這是生氣了?”
周梁清早已是羞的不知往哪裡看,隻得將頭偏向一側,口中還羞惱的喚道:“姐姐!”
這場景,本就是女兒家之間的逗趣,更何況兩姐妹之間,總是不會計較旁的,可看著平日裡總是一副運籌帷幄,穩如泰山的周梁清現在方寸大亂,周嵐清不免心情大好。
於是她又往上去,好似要鑽到人家的懷裡似的,周梁清無奈,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化解,直直地立著不動彈。
“妹妹,是等你幫我看看今日穿什麼好呢。”
裡邊的桃春早已將周梁清的窘態看在眼裡,麵上掛著笑意,將兩套褙子呈上:一是殷紅底浣花錦的,另一則是淺紫折枝花卉的。
周梁清看了看,隻言道:“姐姐本似驕陽,殷紅自是更襯得上些。”
這下周嵐清才舍得放開她,對桃春道:“那便聽妹妹的吧。”
又聽其堅持在簾外的椅子上等候,也不加以強求,轉而往裡去讓桃春為自己更衣。
經此一番嬉鬨,周梁清愣是沒緩過來,直至上了出宮的馬車,還一副呆愣愣的模樣,惹得周嵐清抓著機會又欣賞了幾眼。
永樂公主的馬車總是穩穩當當的,在這過於平穩的空間內,能夠明顯地感受到些變化。
不知不覺間,外邊的聲響就漸漸大了起來,先是傳來宮裡從來沒有的喧鬨聲:市井之間的叫賣聲,過路男女的交談聲,孩童的嬉笑或哭喊聲...
看著少女難掩的新奇,周嵐清沒說什麼話,隻覺得有趣。
又一會兒,聲音漸漸消去,取而代之則為熟悉的恭敬禮貌的官話和寒暄。
“這是到地方了。”周梁清心裡悄悄地想。
果不其然,下一刻,眼前的簾子被桃春掀起,周嵐清率先行下車。眾人見了永樂公主大駕光臨,紛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特彆是主辦方國公侯府當家主母宋氏,更是聽說了舊居深宮的六公主今日也一同前來,麵上更是容光煥發。
周嵐清雖已下車,卻杵在原地,看樣子好似在等什麼。一旁的的翠碧連忙上前迎接,在眾人的目光下,迎下來車裡一位白如淨玉的窈窕貴女。
待兩位攜著各自的宮女走進時,周嵐清先是跟大家都打了照麵,緊接著她又同宋氏說道:“這位是本宮的六皇妹,從前儘是在宮中調理著身子,今日一齊赴約,卻忘了同夫人告知。”
按理說,大夥兒心中自明白這位少女的身份,但周嵐清又費了口舌解釋,是在說明周梁清的尊貴身份,斷不得令旁人看輕了她。
原先還有些打量和試探的眼光在這話中煙消雲散,周梁清看著一旁的周嵐清,眼裡閃躍著些許旁的情緒。
宋氏臉上的自豪更甚,趕忙說道:“二位公主殿下前來,臣婦歡喜還來不及呢!”
周嵐清笑著點點頭,牽起身邊人的手,直接往裡頭去了。
幾人進了府,周嵐清看了看,對桃春問道:“五公主來了否?”
桃春正想回答,但眼前的一幕就已經替她給了答案:周雲清正在眾貴女中間,好似眾星捧月一般。
其中很快就有人看見來人,紛紛散開行禮道:“永樂公主安。”
說罷,眾人又犯了難,雖知周嵐清身邊這位身份不凡,但苦於並不知曉人家的名號,一時間也不敢亂稱呼。
就在此時,周雲清從後邊冒出來,模樣是平常熱絡,可其中卻有著令人不易察覺的緊張:“皇姐,六皇妹。”
話音落地,眾人像是找到了答案,連忙跟著又行了禮。
待他人散去,一向飛揚跋扈的周雲清,此刻眼底卻袒露些心虛,她怕周嵐清,這是一種天然的敬畏之心,每次見就像麵見長輩一樣的,隨之有些怯怯說道:“皇姐...”
後者看著她這樣,倒也沒什麼責備的意思,隻是提醒道:“下回還是一同出來才好,有什麼情況還能彼此照應不是?”
看著周雲清點頭如搗蒜,周梁清在一旁笑而不語作啞巴,兩人自上回的衝突過後,最終在周嵐清的有意撮合下化解了芥蒂,隻可惜性子實在不合,又沒有什麼共同的話題,關係總是平平淡淡。
此時,不遠處行來一位淑雅端莊的姑娘,朝眾人淺淺施了一禮,道:“妙儀向公主們請安。”
這便是國公府嫡長女林妙儀,自小便是京城貴女中最為出色的那位,素來人稱其“閨英闈秀,婉婉有禮”。
周梁清瞧著這位女子眉眼柔和,清素若九秋之菊,舉止投足間皆是溫和敦厚,是一位文雅之人。
周嵐清笑道:“妙儀自是不必如此見外,”隨後將身邊人介紹給她:“這位是本宮和雲清的六皇妹,從前不大出宮,你大抵是頭次見的,不過倒是同你性子相當。”
林妙儀禮貌抬眸,這位貴女既不似自己好友周雲清那般甜美靈動,也不似周嵐清那樣明豔張揚。那是一張極為清麗的小臉,雙瞳剪水,清新脫俗。
見此,連忙打著招呼:“原是六公主殿下,從前是少見了些,這才怠慢了,殿下若不嫌棄,也常來府中走動走動。”
周梁清笑著應下了。
而周雲清此時早已等不及,戳了戳她:“妙儀,不是說你府中進了幾匹杭州的綢緞?”不待對方回複,又急急向周嵐清請辭:“皇姐,我先和妙儀去了。”
周嵐清點點頭,相比於周雲清大大咧咧的性子,林妙儀倒是多了些禮數:“是昨日我托人特地購進的杭綢,方才已是為各位公主備下了。”
若說這杭綢也不是什麼新奇的物件,可貴在林妙儀的眼光毒辣,次次挑選的物料都是極其上等,且不常見的,在貴女們很是吃得開,就連宮中的娘娘都時常請她代勞。
周嵐清也自來對她頗有幾分好感,畢竟誰不喜歡同識大體又聰明周到的人交往?笑著說道:“勞煩妙儀費心了。”
少女同眼前兩位淺淺行了禮之後,便轉身同周雲清往閨房處去了。
待人走後,周嵐清才說道:“妙儀同五妹妹是自小的好友,安妃又是其母親的表姐妹,關係走得很近。”
周梁清這才明白其為何來得這般急切,隨後兩人找了一處坐下,有一下沒一下的閒談著,將院內景象攬入眼底。
今日熱鬨非凡,光是這邊的少女姑娘們,就已將整個院子都打扮地似春天花園的美景一般,如是再加上公子們,說不準是什麼場景呢。
如此想著,她竟隱隱生出了幾分期待來。周嵐清則是見慣了似的,自進園,大多是些熟麵孔,她喝著林府中新來的茶葉,整個人好不閒適。
隻是忽地傳來門口出現一抹身影,與周遭格格不入,也令眾人始料未及,皆投去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