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嫁娘12(1 / 1)

秦昭寧隻覺得這氣味太難聞了,昨日人多,加之大家皆是大汗淋漓,倒也不覺氣味如此明顯,許是門窗又密閉了一晚的緣故,如今突然打開,氣味更是嗆人。

徐知硯陰沉著臉,“這間臥房挨著隔壁劉婆子家,劉婆子沒撒謊,確實有一男人在房中,這氣味便是兩人行周公之禮所留,確然未過多久。”

秦昭寧了然,她隻覺這味道似乎比腐屍味更讓她難以接受,再想到那具跪著的屍體,胃中早已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捂著帕子乾嘔起來。

片刻,她已能接受這味道了,便抬起頭朝徐知硯道了一句,“大人……”

卻見徐知硯臉上濃雲更沉,她更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我這就去搜。”

她同徐知硯談了交易,如何都應以查案為第一,她這般做派倒顯得十分外行,她能理解徐知硯不高興,她也十分看不起方才的自己。

“不是這意思。”徐知硯麵色更黑,“昨日這裡裡外外都已搜了個遍,倒也不需你……”

他話還未落音,已見秦昭寧趴在地上伸手探著床底,隻好將話咽回去,“可是有何發現?”

“尚未……”秦昭寧將伸在床底的手收回,麵上也沒什麼失落神情,又沿著床沿裡側探了探,“我想著若是能找到些什麼……”

她話語突然頓住,欣喜道:“大人!”

徐知硯見她神情雀躍,便知她有所發現,大步流星朝她,果見她從床榻下掏出一個瓷瓶遞給他,“此物藏得如此隱秘,必定極其重要!”

徐知硯接過瓷瓶,在手中輕輕晃了晃,“似是粉末,不知是何物,臥房密閉不宜打開,待回去交由周巡處理。”

秦昭寧點點頭,又沿著床沿探了探了好一會兒,方才起了身。

徐知硯盯著她的雙膝,語氣中帶了幾分興致,“你如何知道此處能搜出東西?”

秦昭寧撣了撣膝上的塵土。

“我原本隻是想碰運氣。還在洛城時,我學著古書上敲了個小木盒安在我的床下,機關便在床沿裡側,那是爹爹都不知道的……”她頓了頓,“後來每次查線索,我都在床底碰碰運氣,這也是頭一回碰上。大人拿回去給周仵作驗驗!”

徐知硯了然,她一想古靈精怪主意,能用在查案上,倒也相得益彰。

二人又在房中查探許久,確認無甚疏漏,才轉身進了隔壁的屋子。

和彆的臥房不同,東南角的屋子物件甚少,隻在角落裡有一張低矮窄小的木床,木床上布滿灰塵,平日應當不怎麼用。

帳縵也並不似陳芳的那般用金絲銀線所織,隻是一塊尋常的棉麻布料,上麵還沾了不知是何物的汙漬,許是許久未清理,那團汙漬旁已經暈上了斑駁黴點。

臥房地上散落著幾個破爛不堪的小布偶,秦昭寧撿起其中一個已難以分辨形貌的,她使勁辨認,方才看出這是隻斷了腿的小狗。

小狗肚子上打了個補丁,走線歪斜,顯然縫補之人並不善手工,即便如此,小狗肚中的棉團卻未有一丁點破漏。雖身有殘缺,但小狗身上的棉料十分潔淨,可見主人對其之珍視。

秦昭寧又撿起其餘幾個布偶,亦是差不多形貌——

“唐家娘子針線活做得極好,她還會縫一些孩童玩的小布偶。”

秦昭寧拿著斷腿小狗譏諷一笑,“陳芳待唐浩可謂心硬如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唐浩多喜愛這些布偶,她分明善於此道,卻不肯做個新的給他。”

徐知硯卻未直接回應,而是道:“此處還有個櫃子,昨日進來時是被鎖上,現下已將門鎖砸開,你再過來瞧瞧。”

秦昭寧聞訊而去,隨徐知硯的視線瞧向櫃中——

竟是一櫃子放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小布偶!

“為何不給唐浩新的……”秦昭寧喃喃自語,心頭突然一咯噔,猛地想起方才交給徐知硯的瓷瓶,又轉身跑回陳芳屋中,趴下身子將方才放置瓷瓶的盒子抽出,果然空了一個位置!

她頓覺全身血液如同凝固了一般,轉身看向剛追上來的徐知硯,抑製住哆嗦的齒貝,字字清晰道:

“大人,若我沒推測錯,他們還在乾人販子的活計,他們還在拐孩子,瓷瓶中裝的恐怕是迷藥,唐川手上還有一瓶!他們還在拐孩子!”

徐知硯還有哪裡不明白的,他提著刀正要往外頭去,卻見胡豫急匆匆跑進屋來。

“大人,劉婆子臥房床下發現些香杆子。”

胡豫從布袋中掏出幾截黑色細長的香杆子,邊引路邊道:“這些香杆子並不起眼,若不是方才薑兄弟特意提了劉婆子暈倒之事,小的搜查時還便不會刻意留神,隻差一點就忽略了床底下還有這麼些個東西。”

說話間,幾人已到了劉婆子家中。

天氣炎熱,官差們將劉婆子家圍了個水泄不通,劉婆子正在院中急得直擦汗。

院門外聚集了許多看熱鬨的村民,此刻正在竊竊私語。

“這兩日官差雖挨家挨戶搜查,卻也沒有將誰家裡圍成這般的,難道是劉婆子殺的唐家娘子?”一個婦人捂著嘴同旁邊的婦人道。

“不該吧,劉婆子能和唐家娘子結什麼怨?”

“結什麼怨?中間就隔著一堵牆,你又不是不知道劉婆子的漢子多年輕力壯,多招那些小媳婦喜歡,唐家漢子一個月沒回來一次的……”第一個婦人笑得極其曖昧。

“也是,上回是誰見著唐家娘子和劉家漢子進了小樹林來著?誰知劉婆子是不是也看到了呀……”

此話一出,村民們團團將那婦人圍住,聊得更熱火朝天,已全然不在意屋裡頭是怎麼一回事了。

秦昭寧穿過人群,聽了個七八分後便往屋裡走去。

“大人,我真不知這怎麼回事啊,我在床底燒香是燒給自己,盼著自己快些死嗎?老婆子最近本就時常犯心悸,你們這是要嚇死我啊!”劉婆子坐在門檻上,拍著蒲扇呼天搶地。

看見秦昭寧走進來,劉婆子忙站起身來,顛著一身肉跑向秦昭寧,“小郎君,你最是好說話的,你說說這麼個查法,老婆子還能在村裡頭活嗎?”

秦昭寧拍了拍劉婆子的手臂,“嬸子莫急,隻是在你家中發現了可疑物件,循例探查。嬸子,你這臥房誰進過呀?”

“哎喲小郎君,誰沒事會進彆人家臥房,既是臥房,當然隻有我和我家漢子進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秦昭寧卻不答她,隻道:“嬸子可要記清楚了,當真隻有你和劉大叔嗎?那夜你和劉大叔都沒有不在場證明,如此隻能將你請去衙門一趟了。”

“確實隻有我和那沒心肝的啊!”劉婆子怔了怔,忽而又想起什麼,喃喃道:“劉大壯,劉大壯,你個不是人的東西!”

“嬸子可是想起什麼了?”秦昭寧也不急。

“不會真是他吧?那狗東西說起來也就平時管不住襠子,應當不敢乾殺人的事吧!”劉婆子渾渾噩噩地抓住秦昭寧的胳膊,竟是快要哭出聲來了。

“嬸子彆急,你且同我說說那一夜的情況,你和劉大叔吵了什麼,如何吵的。”

劉婆子握著袖子抹淚,“我那沒良心的漢子其實歸家已經好幾日了,這幾日來我盯得緊,他心裡不痛快,那一夜他早早就想出去了,我不讓他去,就吵了起來。吵了沒兩句我就去燒紙了,也不知道他在房裡有沒有折騰什麼!”

秦昭寧遞上帕子給她擦淚,“劉大叔不是去城裡做活嗎?”

“說是去做活……”劉婆子一咬牙,“他是個花心腸的,說是去做活,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可我分明已聽到他駕車離去了啊……”

秦昭寧和徐知硯對視一眼後,問劉婆子道:“嬸子知道劉大叔和唐家娘子有何淵源嗎?”

劉婆子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什麼淵源?

“嬸子,若是沒有判斷錯,你床底這應當是迷香,那夜你之所以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隻怕是迷香起了效。所以若真的無人進過你的臥房,那嫌疑最大的,就變成劉大叔了。”

秦昭寧話音剛落,劉婆子兩眼一翻,“咚”地一聲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