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燈火通明,眾人正歡聲笑語不斷,熱鬨的氣氛仿佛要衝破營帳。
江瀾卻獨自一人手持酒壺坐在帳外,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灑在她身上,映出一片清冷。
她仰頭飲下一口酒,感受著那辛辣的滋味在喉間散開。
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怎麼不進去呢?”
賀長安不知何時出了營帳,他望著席地而坐的江瀾,眼神中帶著一絲關切。
說罷,他也順勢在江瀾身旁坐下。
江瀾轉頭看向賀長安,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開口道:“大人怎麼出來了?”
賀長安看了看江瀾手中的酒壺,抬手碰了碰,問道:“怎麼不跟大家一起慶祝,獨自在這外麵坐著?”
江瀾又喝了一口酒,微微仰頭,目光望向遠方,輕輕說道:“想家了。”
賀長安聽到這話,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江瀾的側臉。
月光下,她的麵容顯得格外柔和,輪廓竟與記憶中的某張臉重疊。
賀長安像是被什麼驚到,猛灌下一口酒,定了定神,說道:“林兄怕是沒出過遠門,難免思鄉,也是難為了。”
江瀾沒有說話,隻是自顧自地喝著酒,過了一會兒,帶著幾分醉意開口道:“大人,時候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了。”
說罷,她拎起酒壺,搖搖晃著從草地站起身來。身形一晃,眼看著就要朝地麵倒去,下一秒,整個人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江瀾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賀長安,目光交彙的瞬間,周圍的火苗似乎也跟著劈裡啪啦地響了起來。
醉意上頭,賀長安望著眼前林台的臉,不知怎的竟與記憶中江瀾的麵容重合。
他像是被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支配,不由自主地收緊手臂,將江瀾的腰肢往懷裡帶,頭也慢慢低了下去。
江瀾瞪大了眼睛,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眼看賀長安就要親上來,她猛地用力推了賀長安一把。
賀長安猝不及防,腳步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江瀾結結巴巴地說道:“大人……我……我先走了。”
說完,她轉身朝著營帳方向跑去,像是身後有什麼凶猛的野獸在追趕一般。
賀長安站在原地,望著江瀾遠去的背影,心裡一陣慌亂。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自己怎麼會對一個男人有了這般非分之想!
難道……難道自己竟真的是個斷袖?
想到這裡,他隻覺得一陣暈眩,仿佛被什麼擊中了一般,呆立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江瀾躺在榻上,帶著微醺的狀態,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腦海裡不斷浮現出賀長安剛才湊近的畫麵,假如那個吻落了下來會怎樣呢?自己是會跟他坦白身份,還是會逃離?
就這樣思緒紛亂地想著,不知不覺間,江瀾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天剛破曉,天光微亮,外麵一陣嘈雜的聲響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一名將士匆匆衝進營帳,大聲喊道:“軍師,不好了,出大事了!”
江瀾被這喊聲從睡夢中驚醒,睡眼惺忪地問道:“發生了何事!”一邊說著,她迅速從榻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
將士焦急地說道:“郡主被敵軍俘虜了,將軍帶著幾名將士去營救,可對麵人多勢眾,將軍這般意氣用事,恐怕會丟了性命啊!”
江瀾聽聞,心中一緊,來不及多想,轉身急匆匆朝主帳趕去。
賀長安雖然殺伐果斷,是個令人敬畏的大魔頭,但他終究也是肉體凡胎,會生老病死。這次這般意氣用事,實在是凶險萬分。
江瀾走進主帳,神色嚴肅地對帳內的幾名大將說道:“各位將軍!現在是我們齊心協力的時候了,大家幾個各率三支精銳支隊,跟我一起去支援大將軍。到了那裡,切不可意氣行事,一切聽我指揮,看我手勢行動!”
眾人紛紛點頭,齊聲應道:“好!”
隨即跟著江瀾快步走出營帳,翻身上馬,朝著敵軍帳營疾馳而去。
馬蹄聲在清晨的空氣中回蕩。
賀長安從深夜一路廝殺到現在,身邊一個接一個倒下,鮮血在地上蔓延。
他宛如嗜殺的惡魔,不斷朝著敵人的大本營逼近。秀氣的臉頰和雙手沾滿了血漬,橫七豎八的屍體既有敵人的,也有自己人的,此時已無退路。
賀長安被敵人重重包圍,一名敵軍將士大聲喊道:“你已無路可退,我們主上說了,隻要你肯歸順,就放了你們郡主。”
賀長安一臉不屑,厲聲道:“廢話少說,讓你們主上準備收屍吧!”
話音剛落,他一個輕功騰空而起,手中長槍直刺向敵軍。敵人躲避不及,血濺當場。
敵軍見狀,一擁而上,雖賀長安勇猛無比,可一人難敵百人。
他身上多處受傷,體力漸漸不支,卻仍拚力廝殺。
突然,他不慎單膝跪地,敵人趁機舉刀朝他砍來。
賀長安低著頭,閉上雙眼,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把利劍從遠處飛來,穩穩地插在敵人麵前。
隻見身後一陣喊殺聲,江瀾騎著馬,手持長劍,朝賀長安奔來。
她利落地翻身下馬,一把將賀長安拉了起來。
“上馬!”江瀾大聲喊道。
賀長安迅速上馬,江瀾一邊廝殺一邊後退,翻身上馬後大聲喊道:“各位聽令,不要戀戰,殺出一條路,撤退!”
敵人如潮水般湧來,將他們重重包圍。
幾人奮力拚殺,硬是在密集的包圍圈中殺出一條血路。
江瀾騎在馬上,突然嗓子發出一聲悶哼,賀長安聞聲回頭看去。
隻見江瀾麵色平靜,語氣淡淡地說道:“無礙,我們快走。”
此時賀長安的臉色一片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他轉身繼續向前奔去。
就在他回頭的瞬間,鮮血從江瀾嘴角溢出,很快浸濕了胸前的衣襟。
前方營帳已遙遙在望,一同前去的眾多將士都折損在了那裡。
江瀾眼神有些迷離,身體突然一晃,直接從馬上墜落。
好在馬兒奔跑速度不快,否則這一摔必定自殘。
賀長安聽到背後的動靜,回頭望去,隻見江瀾掉落在馬下,人事不省。
他急忙勒住韁繩,跳下馬奔過去,發現江瀾胸膛處插著半支折斷的箭矢。
江瀾的身體微微顫抖,鮮血還在不斷地從傷口處湧出,染紅了地麵。
賀長安心急如焚,連忙將江瀾抱起,大聲呼喊著江瀾的名字,朝營帳奔去。
營帳內,軍醫匆匆趕來,看著渾身是傷的賀長安,趕忙說道:“大人,我先幫您包紮一下吧,再這樣下去您會失血過多的。”
賀長安卻擺了擺手,指了指榻上昏迷不醒的江瀾,心急如焚地說道:“他胸口受傷了,現在昏迷不醒,你先幫他看看有沒有性命之危!”
軍醫見賀長安態度堅決,無奈之下隻好走到床榻邊,開始查看昏迷的江瀾。
軍醫小心翼翼地解開江瀾的衣物,剛解開一個小口子,就感覺有些不對勁。隻見江瀾的皮膚光滑細膩,不似男子的粗糙,再仔細一看,竟發現是個女子。
軍醫頓時雙手顫抖,轉身跪在地上,聲音顫抖地說道:“大人!這傷屬下屬實是看不得!”
賀長安一臉疑惑,大聲問道:“為何!”
軍醫低著頭,聲音輕顫地回答道:“此人!此人是名女子!而且傷口在胸腔,實在不便處理。”
賀長安一聽,滿臉憤怒,大聲嗬斥道:“女子!你當真是個庸醫!他怎麼就是女子!你莫不是治不好找借口!”。
“大人若是不信,自己瞧一瞧便是。”軍醫低頭說道。
賀長安見軍醫這般篤定,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慮。他緩緩走上前,伸手輕輕掀開江瀾胸口處的一角。
瞬間,他整個人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仿佛被雷擊中一般,呆立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如夢初醒般說道:“我差人去叫廚娘來,你教她如何處理。”
言罷,他轉身匆匆走出帳營,腳步有些踉蹌,整個人仿佛失了魂一般。
他木訥地來到主帳內,剛踏上台階,卻一個踉蹌,直接昏死在帳門口。
江瀾胸口處的箭矢險些傷及肺腑,好在經過一番緊急處理,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江都城皇宮內。
皇帝收到疆邊傳來的戰報,在朝堂上大發雷霆。
他怒目圓睜,狠狠拍打著桌子,將郡主府的一批人處死,罪名是看護郡主不當。
“陛下,目前以臣之見,我們要麼答應那邊所有的條件,要麼……棄車保帥。”一位大臣小心翼翼地說道。
華琰一聽,頓時怒不可遏,大聲怒道:“你們以為拋棄郡主就好了嗎!你們讓百姓怎麼看待我們?敵人隻會更加肆無忌憚,天下人都會恥笑朕不是個明君!竟用一個女子來換取江都城的安寧!”
“陛下息怒,目前隻有看對麵怎麼說,他們現在也不敢輕易動郡主,畢竟郡主還要用來與我們談判。臣自願奔赴邊疆與敵對進行談判。”李岩站出來,堅定地說道。
“好,既然李大人主動請纓,那朕現在宣布,你為和平使前往邊疆與賀長安彙合。朕會修書一封交與敵對談判。”皇帝稍作思索,語氣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