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溥原悄悄地將身子湊近昭令聞,壓低聲音說道:“你說為止在乾什麼呀?他最近的行為舉止真是好奇怪,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昭令聞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困惑:“我也不知道。”
說完她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裴溥原:“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他才對啊,怎麼現在反而來問我了?”
裴溥原皺了皺眉,顯得有些無奈:“我就是覺得他最近怪怪的。”
昭令聞望著李琚,隻見他全神貫注地凝視著前方那盞花燈,什麼表情也沒有。
昭令聞收回眼神,輕輕地扯了扯身旁裴溥原的衣袖,手指不自覺地纏繞著衣料的邊緣,似乎有話想說。
不等昭令聞開口,李琚便已轉過身來,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昭令聞與裴溥原所在的方向。
然後踏步而來,目光最終停留在了裴溥原和昭令聞十指緊扣的手上,那雙手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緊密無間。
“我先走了。”李琚對裴溥原說道,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波瀾,甚至沒有分一點眼神給昭令聞。
裴溥原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到李琚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昭令聞與裴溥原的視線中,夜色仿佛變得更加深沉而寂靜。
昭令聞輕輕地歎了口氣,聲音中帶著幾分疲憊與無奈:“我好累啊,子曠。”
“我們回去吧。”
—
李琚在離開後,摘下了麵具。
轉身之際,背後是燈火闌珊,河岸兩側的燈籠散發出柔和而昏黃的光芒。而前方,隻有無儘的黑暗蔓延開來,吞噬了每一絲光線。
他獨自漫步在街道上,街燈稀疏,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孤寂而深邃。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喧鬨打破了夜的寧靜。
從不遠處的一條狹窄小巷中,隱約傳來男性的叫喊聲,緊接著是棍棒重重落在□□上的沉悶聲響,其間還夾雜著一種難以名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栗。
李琚本能地停下腳步,眉頭微皺,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那聲音的來源,總覺得有點熟悉。
正當他準備邁步靠近,想要一探究竟時,一個身影突然橫亙在他的麵前。
那是一個身著華麗服飾的男子,顯然出身富貴,但麵容卻帶著幾分猙獰與俗氣,讓人一眼望去便心生不悅。
李琚甚至連正眼都沒瞧他一下,隻是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讓開。”
那富家子弟聞言,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橫眉立目,胸膛挺得更高了,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仿佛是在享受這種高人一等的感覺。
“知道裡麵辦事的是誰嗎?”他自顧自地炫耀起來,語氣中滿是得意與威脅,“那可是宗人府理事官趙通正的唯一兒子,趙家的寶貝疙瘩!而且,恐怕你也聽說了,趙府馬上要和裴將軍府上結親,這可是京城裡的大事一樁。”
說到此處,他故意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等待李琚表現出應有的敬畏或是退縮。
李琚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依舊沒有言語,那份冷漠讓富家子弟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哼,還不快滾遠些,免得惹禍上身!”富家子弟終於按捺不住,惡狠狠地威脅道。
裴溥原和昭令聞訂親的消息,早已吹遍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這樣的消息,對於趙光裕來說,卻成了肆意妄為的擋箭牌。利用這樣的名頭,在京城中橫行霸道,乾下了不少令人發指的壞事,而人們往往因為忌憚他背後的勢力,敢怒不敢言。
李琚低頭,目光如炬,直視著麵前那位富家子弟。
“你要是再攔著我,你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那男子顯然被李琚的氣勢所震懾,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他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絕非池中之物,其身份,或許遠超自己的想象。
於是,他猶豫片刻後,終於還是讓開了道路,但心中那份義氣,驅使他做出了最後的掙紮,用儘力氣喊了一聲:“有人來了!”
這一聲呼喊,既是對李琚的警告,也是對自己勇氣的一種證明。
小巷的深處,夜色仿佛更加濃鬱,似乎真的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低沉而模糊的交談聲,逐漸逼近。
趙光裕拎著一根血跡斑斑的長棍,氣勢洶洶地朝巷子口走來。他的臉上帶著幾分猙獰的笑意。
當他看見李琚的那一刹那,囂張的氣焰就像被突如其來的冷水澆滅,整個人頓時有點蔫了。
趙光裕停下腳步,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臉上的表情變得異常謙卑。經過上次與李琚的交鋒後,他已經深知李琚的身份背景非同小可,自然不敢再像之前那樣肆意妄為。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為何在此?是否有何指示?”
李琚卻沒有理會他的問話,隻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便直接走入了巷中。
很快他的視線定格在一個角落,那裡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男子。那男子麵上全是血,頭發淩亂地貼在額頭上,已經看不清原本的容顏。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斷氣。
李琚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查看那男子的傷勢。
趙光裕見狀,心中不禁一陣忐忑。他意識到自己這次可能又惹上了大麻煩,不禁暗暗後悔。事已至此,他隻能硬著頭皮站在一旁,等待著李琚的下一步指示。
李琚起身後,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第一句話就說:“把他送到醫館,然後所有人跟我去衙門。”
趙光裕在李琚往巷口走去後,狠狠地瞪了剛才在巷口攔截的那個人一眼,仿佛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他身上。那個人嚇得一縮脖子,不敢直視趙光裕的目光。
一行人來到衙門後,自然是秉公辦事。律法對於打人的判罰並不重,而且傷者在送到醫館後也隻是暈倒了,並沒有生命危險。
經過一番審理,幾個人因為打人被罰了銀子。雖然罰金並不多,但是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趙光裕在李琚轉身離去,背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那一刻,惡狠狠地淬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臉上的表情扭曲而憤怒。
這李琚未免也太囂張,仗著自己身份尊貴,就可以三番五次地讓自己在眾人麵前顏麵掃地。
每當想到自己在李琚麵前那副畢恭畢敬、畏首畏尾的模樣,趙光裕就覺得胸中一股無名之火在熊熊燃燒。
他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道:“哼,彆以為有了個高官的身份就可以為所欲為,我趙光裕也不是好惹的!”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光芒,心中暗自盤算著如何找回自己的場子,挽回失去的麵子。
趙光裕開始在腦海中搜尋可以利用的資源,思考著各種可能的對策。
他意識到,硬碰硬是行不通的,畢竟李琚的身份擺在那裡,自己貿然行動隻會是自討苦吃。於是,他開始琢磨起一些更為隱蔽、更為狡猾的手段來。
趙光裕惡狠狠地往趙府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臉上的怒意仍未消散,心中對李琚的怨恨如同野火燎原,難以平息。
正當他快要到趙府的時候,恰好遇見了裴溥原正在送昭令聞回趙府,裴溥原一臉舍不得,不時低頭與昭令聞低語。
這一幕,如同一道閃電劃破了趙光裕心中的陰霾,他突然想到了一個既能報複李琚,又能讓昭令聞不好過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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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溥原依依不舍地在昭令聞的臉頰上印下一吻,眼中滿是不舍說道:“我真的不想走。”
昭令聞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試圖安撫:“好啦好啦,快回去吧。”
就在這時,昭令聞突然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一絲歉意:“明天我要去店裡忙一會兒,可能就不能陪你了。”
裴溥原一聽,心中的不舍瞬間加劇,他開始作起了可憐狀,眉頭微蹙,眼神中閃爍著幾分委屈與不舍。
他像是被遺棄的小狗一樣,緊緊拉著昭令聞的手,仿佛一鬆開,她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當兩人難舍難分之時,趙光裕不合時宜地出現了。
他邁著輕快的步伐走近,臉上掛著一副與裴溥原頗為熟稔的笑容:“姐夫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好撞見你們了。”
說完,他的目光在昭令聞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中帶著幾分玩味,卻並未再多言語,隻是那眼神讓氣氛略顯微妙。
裴溥原雖然心裡對趙光裕的出現有些不悅,但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點頭以示回應。
趙光裕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氣氛中的微妙變化,反而像條搖著尾巴、試圖引起注意的哈巴狗一樣,圍在裴溥原身旁,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裴溥原內心的忍耐已經接近極限,他也不想等會兒趙光裕有機會與昭令聞單獨相處。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堅定。
“趙光裕,你先進去吧,我們還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私下裡談。”
趙光裕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轉而變成了一種複雜的情緒,不悅與憤怒交織。
他瞪了昭令聞一眼,但最終還是轉身離去。
背影顯得有些落寞,那份原本掛在嘴角的笑容此刻變得格外可憎,透露出內心的不爽。
趙光裕的心中此刻充滿了陰暗的算計,每一個念頭都圍繞著如何讓那些讓他不快的人——李琚、昭令聞,甚至還加上剛才的裴溥原。
他不僅要讓李琚在未來的日子裡感到不痛快,還要讓昭令聞感到不舒服,也要讓裴溥原這個看似高高在上、實則也有軟肋的人,在眾人麵前顏麵掃地。
趙光裕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讓那些讓他沒麵子的人,一個也跑不過他的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