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又是太後。
褚曜握緊手,眼中殺意迸現。
“好,好得很,你下去吧。”
他深吸一口氣,回頭坐在床榻前,望著不省人事的喬姒,握著她的手抵在額上。
先前那些話在氣頭上話趕著話就說了出來,可如今想起當真是無比的混賬。
想到先前她蒼白痛苦的模樣,還有那刺眼的血跡,無一不在紮痛他的心。
他眼角微紅,閉了閉眼,聲音沙啞。
“阿喬,你是不是又在嚇我,醒過來好不好?”
“是我錯了,是我不對。”
若不是他一味和她置氣,怎麼會讓旁人鑽了孔子。
他語氣痛苦,可床上的女郎無法回答他,徒留一室寂靜。
“陛下,太後娘娘在外頭說著要見您。”
李全從外頭進來,恰好聽見陛下說著認錯的話,隻覺得心驚膽戰,斟酌著接近些許才緩緩開口。
褚曜聞言深吸一口氣,他將被子為喬姒掖好,輕撫她的眉眼,眼神眷戀幾分。
片刻後,他收斂了麵上的失態,大步流星的離開內室。
殿內,太後被請進來,看著坐在上方默不作聲的皇帝,忍不住開口。
“不過是個婕妤,何必這般大的陣仗,未免興師動眾,叫外人瞧了還以為皇家如何了,還是趕緊把後宮那些侍衛撤了,終歸男女有彆,傳出去也不好聽。”
想到被圍著的永壽宮,太後隻覺得麵上無光,這傳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知道皇帝和她不睦。
太後自說自話的說了許多,半點沒有想到皇帝是否會考慮的可能性,即便是有,太後覺得這也是兩全之策,沒道理褚曜會拒絕。
思及此太後眉頭緊皺著,眼底湧出幾分嫌惡,到底不是在皇家長大的,半點沒有為君的模樣,不過很快,這暴戾無常的人遲早會下台。
她犯不著在這個時候和皇帝對著乾。
“說完了?”
聽著太後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堆,褚曜慢條斯理轉著指上的玉扳指,神色漠然的望著她,隻覺好笑。
“太後這般縱橫謀劃,怎麼當初先皇在時沒能給自己謀個後位?”
他語氣譏諷,眼裡明晃的惡意,可麵上古井無波,就像是隨口一說。
“你!皇帝,你未免過了!”
太後內心深處的痛處被人這麼戳了出來,氣得心肝脾腎都在顫。
“娘娘。”
旁邊的金嬤嬤輕輕出聲,提醒著太後找回理智。
太後這才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哀家這都是為了皇家著想,皇帝還是為了大局著想,莫要一意孤行。”
瞧著眼前這人說得這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同那些宗室臨死前一個模樣,不過是批了一層禮義廉恥的外皮罷了。
褚曜對此深感厭惡,也懶得和人兜圈子,輕輕揮手,片刻後一群侍衛帶著兵器將太後團團圍住。
“皇帝,你這做什麼!”
太後這陣仗嚇住,失聲質問著褚曜。
褚曜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太後妒忌成性,毒害嬪妃,斷朕子嗣,你說,朝臣們若是知道,會讓朕如何處置?”
光是斷子嗣這一條就足夠廢黜位分,還要遭受天下人的唾罵。
太後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她瞬間反應過來有些不可置信。
“哀家何時毒害嬪妃了?皇帝你就是厭惡哀家,怎可如此汙蔑哀家!”
她是討厭褚曜,可不代表喬姒她也討厭,畢竟喬姒還是她棋盤上的一顆重要的棋子,至少現在她不會動!
莫名背負了不屬於自己的罪孽,太後渾身如遭雷劈,隻覺得這一切都是褚曜想要拉她下馬的說辭,說不準那喬姒根本就沒病!
看著太後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樣子,褚曜徑直讓步崇山將人拎了上來。
被提溜進來的小宮女就這麼倒在太後麵前,如死狗一般渾身狼狽不堪,正是丹白。
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眼下看見太後,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拚命的想要拉住。
“太後娘娘,太後娘娘,救救奴婢吧,奴婢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在小主的藥膳中動手的,奴婢不想死啊,奴婢不想死!”
她本是覺得喬姒失寵,今後沒了指望,又恰逢太後娘娘的人找到了她,許她出宮,還給銀子。
再也不用在這宮中為奴為婢,她這才動了心思,可她大好年華,還不想這麼早就去死啊!
她想著又看向金嬤嬤,聲嘶力竭道:“嬤嬤,金嬤嬤,當初可是你說的那不過是使人身子孱弱的藥,可沒有說要我們主子性命,你怎能騙我當替死鬼呢!”
也怪她被利益衝昏了頭腦,竟是連查看都未曾查看過!
金嬤嬤渾身抖若篩糠,見狀更是一腳將人踢開,“你這賤婢,事到如今還敢胡亂攀咬,早該拖出去打死了事!”
她眼底閃過心虛,連太後的眼都不敢看。
丹白本就虛弱,如今被踢了這一腳,聲音愈發虛弱,可她知道金嬤嬤這是想棄車保帥。
明明是她們想害人,可如今東窗事發,就像將她一腳踢開獨善其身,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她大吼著,眼中迸發出魚死網破的瘋狂。
“奴婢有證據,就在奴婢的香囊中有一隻太後娘娘的鳳釵,足以證明都是金嬤嬤指使奴婢乾的!”
王如春見狀即可讓人上前搜查,果真搜到了一支鳳釵,巧奪天工,絕非凡物,他連忙呈了上去讓陛下查看。
後宮內,鳳釵唯有皇後與太後可用,太後的鳳釵是內務府特製,同皇後的不同,而如今後宮並無皇後,那這鳳釵是誰的,一目了然。
褚曜一把將東西扔在太後麵前,眼神猶如在看一具死屍。
“太後娘娘,你要如何解釋呢?金嬤嬤一個奴婢沒有你的授意又怎麼能乾的出這件事?”
他語帶嘲諷,旋即讓人將金嬤嬤壓了上來,他一步步走到她麵前,金嬤嬤隻覺得在看羅刹惡鬼,嚇得連連後縮。
“說說吧,你給喬姒下的究竟是什麼東西,誰給你的,說出來,朕留你全屍,若不然凡你金家人,朕必趕儘殺絕,曝屍荒野,再無後世族人祭拜。”
他唇角輕勾起弧度,可一開口說的卻是斬草除根的話,令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金嬤嬤,年紀大了,也就越發眷戀親情,尤其是她兒子今年才給她添了重孫子,她一個人死了不要緊,可她的兒子孫子呢?!
她嚇得涕淚泗流,忙不迭的說話,生怕說慢了,下一刻這殺胚就要動手。
“是,是鎮國公府傳來的消息,將東西給了奴婢,讓奴婢尋找機會下手,但裡麵具體是什麼奴婢也不知道,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
金嬤嬤不停的磕著頭,想要逃過一劫,可下一瞬,褚曜猛然將步崇山腰間的長劍拔出。
寒光閃過,金嬤嬤求饒的話戛然而止,下一瞬,人頭驟然落地,血液四濺,甚至太後離得近,不少還沾在了她臉上。
她連叫都叫不出聲,隻張著嘴,像是嚇傻了。
而褚曜則是將長劍扔回給步崇山,慢條斯理的擦著手,下令道:“拖下去,送到鎮國公府門口,告訴他們,交不出解藥,那就通通都是這樣的下場。”
步崇山目帶豔羨,隻覺得陛下的功夫又長進了,身上竟是連半滴血色都沒沾到。
他握緊長劍拱手回應,旋即將金嬤嬤的屍首帶了下去。
殿內血腥味不斷彌漫,刺激著人的眼,太後不明白金嬤嬤為什麼背叛了自己,她隻覺得胃內翻江倒海。
她倏爾乾嘔一聲,什麼也沒嘔出來,可就是停不下嘔到最後膽汁都出來了,眼淚花乍成一團模糊了視線。
望著下方狼狽不堪的太後,褚曜毫不留情。
“太後,嫉妒瘋魔,得了瘋病,自戕身亡。”
寥寥幾句就說出了她的結局。
可太後怎麼甘心,她才登上這位置,還沒享受夠權利的滋味,她怎能甘心!
她掙紮著大喊,“不,不可以,皇帝,你不可以這樣對哀家,哀家是太後!本朝從無皇帝殺太後的道理,我哥哥是鎮國公,戍邊鎮敵幾十載,即便是先帝也是禮遇有加,誰敢動哀家!”
到如今一個空有虛名的太後頭銜保不住她,她隻能搬出鎮國公,以求這樣就能威脅到褚曜,卻不知反而加劇了她的死路。
褚曜冷眼看著她恐嚇威脅,道:“是嗎,朕倒要看看,鎮國公能不能保得住你。”
他看著王如春,道:“即日起,太後遷入西宮,不必拿人伺候,讓她活著就行,誰要是敢與她說一句話,就割了舌頭喂狗。”
王如春嘖嘖一聲,可惜這位太後,當真是不識好歹,他們這位陛下可不是會被威脅的主,宗室皇親都能殺,何況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太後。
有著太後頭銜,卻無尊嚴,隻能苟活於世,這對於權利熏心的太後而言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不,不!!褚曜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你這一輩子就是天煞孤星,六親不認,眾叛親離的下場!”
眼看著褚曜不會放過她,太後乾脆也破罐子破摔,她瘋狂嘶吼著。
即便是被人用帕子塞住嘴,仍止不住她的嗚咽聲,隻用一雙通紅瘋狂的眼睛狠狠瞪著褚曜。
“六親不認?眾叛親離?”
褚曜嗤笑一聲,毫不在乎,那些死在他手中的人哪個死前不曾咒罵。
隻有無能的人才會將希望依托在虛無縹緲的命運上,妄圖這樣就能讓人受到懲罰,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