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大太太這會兒是臉色鐵青,絲毫都沒有兒子大婚的喜氣。
“這嘉平郡主是當真沒有半分教養,方才拜堂時,她可曾想過會讓陵哥兒下不來台,讓我這當婆母的也被人恥笑。”
想到方才眾人看戲的目光,大太太神情間終於出現了些許的懊悔,她也有些不確定了,自己愣要讓兒子娶了郡主,是不是這事情從一開始就做錯了。
可她心裡雖有這樣的不安,嘴上卻依舊不願意服軟,反而是氣急敗壞又道:“還有虞氏那小賤人,這滿京城的人知曉她之前和陵哥兒的婚事,若是個知曉規矩安分守己的,今日就不該露麵,惹了眾人竊竊私語。可她倒好,端的是一副三太太的架勢,愣是沒有半分的心虛和忐忑。你說她怎就這麼不知羞呢?她既知曉我不喜她這個弟妹,她今日何必要這樣故意礙我的眼!我看她就是故意氣我的!”
今日宴席上那些貴夫人的話雖沒人敢當著大太太的麵說,可大太太又如何能不知道,這些人暗地裡其實是把虞氏和嘉平郡主做比較,說她看走了眼,才讓兒子結了這麼一門惹人議論的婚事。
大太太自然不承認是自己錯了,所以便覺著是虞珣不知羞恥,所以才平白惹來了這麼多的議論。
畢竟在大太太看來,今日前來赴宴的賓客肯定一早就存著心思想看看這所謂的三太太,想看看她今日會不會出席,或者即便是露麵了,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可虞氏多厲害啊,她今日這麼一出戲讓大家一改對她的評價不說,還把大太太的臉麵徹底踩在了腳底下。
“氣死我了,虞氏今日這樣出儘風頭,我怎能不耿耿於懷。嬤嬤,你說我當初是不是做錯了,就不該算計了虞氏給三弟的,否則也不至於讓她一次次的這樣氣我!”
薛嬤嬤當然知曉主子的氣惱,可這會兒也隻能勸著大太太道:“主子,不管您怎麼不甘心,如今虞氏也已經是三太太了,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
“而且,要奴婢說虞氏今日出儘風頭,三爺未必會開心吧。畢竟您因著那些竊竊私語不開心,三爺難道就當真不會覺著有什麼。畢竟那些貴夫人可都在說,三太太和大少爺瞧著比郡主更相配,這些話是個男人心裡都會有計較吧。或許這會兒,三爺已經教訓起三太太來了,說她今日不該這樣張揚。”
不怪薛嬤嬤這麼想,實在是她認為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對這樣閒言碎語無動於衷的。
大太太聽著這話,也覺著薛嬤嬤說的有理,可沒等她說什麼,卻見丫鬟神色匆匆進來回稟道:“太太,不好了,郡主,郡主她不讓大少爺進屋,大少爺氣急之下說郡主是二嫁之身,以為誰看得上呢,然後就拂袖離開了。郡主被大少爺這麼罵,也是氣急了,聽說摔了一地的東西,這會兒新房那邊丫鬟們都戰戰兢兢,也不敢進屋去勸。太太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方才拜堂時謝陵受了那麼大的羞辱,本就不想往新房去,可大太太到底要顧忌長公主那邊,所以還是勸著兒子往新房去了。可大太太怎麼都沒想到,嘉平郡主當真能狂妄至此,讓人攔了兒子在外頭。
這,這嘉平郡主是當真沒有準備和兒子過日子,大太太眼眶一紅,又是生氣又是羞惱。
“我過去做什麼?過去讓人看我的笑話嗎?郡主願意鬨騰便讓她鬨騰吧,左右她已經嫁進門來了,她還可能三嫁不成?我就不信她能一直這麼不知所謂!”
大太太自然是不會往新房去的,何況她過去做什麼,郡主那驕縱的性子隻怕對她這個婆母也不會有半分收斂。
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大抵是瞞不過眾人的,隻怕明日一早闔府甚至是整個京城的人都該知曉郡主和兒子大婚之夜鬨騰的事情了。
想到到時候大家會如何幸災樂禍,大太太心頭更堵得慌了。
薛嬤嬤也沒想到新婚燕爾郡主能驕縱到這般地步,可事已至此,她也隻能寬慰大太太道:“主子,郡主和大少爺這門婚事本就惹眼,即便是出了眼前這樣的醜事,也不過是多些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等風頭過去了,誰還會繼續議論這件事情呢。”
“何況,出了這樣的事情,長公主殿下那邊不會無動於衷的,這說不準啊不出多少時日,爵位的事情就有定論了。到時候,少爺請封了世子,您也就能安心了。至於郡主,當真能一輩子不讓大少爺碰她不成?要奴婢說,這小倆口鬨不和,吵吵也沒什麼,這說不準慢慢的也就有了感情了。畢竟,萬事開頭難,郡主也不至於真的想要活守寡吧,總該是會低頭的。到時候啊隻要有了孩子,您抱了孫兒,誰又會因著今日這點事情再嘲諷您呢?”
大太太卻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看著薛嬤嬤道:“嬤嬤,明日新媳婦得敬茶,見過府中諸位。你說郡主再是驕縱跋扈也不至於真的連新媳婦敬茶這事都能賭氣不做吧。”
大太太說著,不由心裡已是一咯噔。
這話竟是把薛嬤嬤直接問住了,半晌之後,薛嬤嬤才道:“今日鬨騰成這樣,長公主殿下那邊必然是會第一時間聞著風聲的。所以,應該不會讓郡主再由著性子來吧。”
“長公主既有法子逼著郡主嫁到我們國公府,自然會讓郡主有所收斂吧。”
隻這番話薛嬤嬤也有些不確定,所以說的時候也有些心虛。
很快到了第二天,果然府裡上上下下都在傳昨夜謝陵和嘉平郡主大吵,鬨了不快的事情。
“郡主當真把大少爺攔在門外了?哎,大少爺也真可憐,這以往我隻在話本上看到過有公主攔了駙馬在門外的,沒想到郡主竟也能如此囂張。”
“看這樣子,郡主是當真不願意嫁給大少爺的。可這多惹人笑話啊,也不知道大太太會不會氣暈過去。”
“我看郡主或許也隻是一時想不開吧,畢竟她也不可能和大少爺和離再嫁,或許過些日子就想明白了。畢竟我們大少爺溫文爾雅,風光霽月,但凡長眼睛的人都該看到大少爺的好的。”
外頭議論紛紛,虞珣卻因著重生過一世所以沒有心裡對於這件事情沒有任何的驚訝。
又因著今日新婦敬茶,虞珣和謝敬存一塊用了早膳後,便往老夫人院裡去了。
隻沒想到的是,兩人剛到鶴寧院門口,卻見謝陵隻身一人站在那裡。
“三叔,三嬸……”謝陵顯然也沒料到會直接撞見兩人,加之昨日那些流言蜚語,所以謝陵便不覺有幾分局促。
倒是謝敬存看他拘謹和尷尬的樣子,神色如常道:“你怎的隻身一人過來?還是說郡主連給府中長輩請安都不願。”
謝陵聽著這話,突然像是被戳到痛處一般。
若三叔沒有娶虞珣就好了,這樣即便自己和虞珣沒有緣分,可他還可以和三叔訴說自己的委屈,說自己不想娶嘉平郡主。
可現在,他似乎連和三叔訴委屈的資格都沒有了,因為他若是說自己不想娶嘉平郡主,隻恐三叔以為他依舊對虞珣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他更不可否認的是,自己卻是藏著不該有的心思,想到這一點,他頓覺羞愧,紅著眼睛就跑開了。
謝敬存也沒讓人去追他,隻牽了虞珣的手就進了院子。
虞珣被謝敬存牽著手,想了想,她側首看著謝敬存道:“爺,我真的很開心自己能嫁給你。”
這話並非是因著方才遇著謝陵,所以虞珣才用這話來哄謝敬存開心。
其實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遇著這樣的事情,而且和謝陵在府中抬頭不見低頭見,行事便會多了拘謹。可因著謝敬存在這件事情上對自己的體諒和寬容,讓虞珣無需戰戰兢兢過日子。
對此,虞珣真的很感激他。
雖然她偶爾還會想起上一世他的無情,可比起上一世的痛楚,她更願意抓住現在。畢竟,上一世的自己,也未曾做的有多好。
謝敬存聽著她這些話,卻是沉聲道:“對我來說,能娶你為妻如今看來也是一件幸事。可我越覺著這是一件幸事,就越想到之前外頭那些傳言,你也知道因著禮部侍郎府姑娘還有陳國公府之前的事情,外頭人都說我克妻,身上有煞氣。”
“珣兒,你可否會害怕?”
虞珣從未想過他會有這樣的擔憂,可她卻被這些話給逗笑了,“三爺這些年征戰沙場保家衛國,那些人不想著若沒有這些廝殺,他們如何能有現在太平的日子。所以,珣兒不怕的,珣兒從不信命,更不信所謂的克妻還有煞氣。”
“而且,珣兒即便不嫁給三爺,又能有什麼好的人家嫁呢?若是大太太當初不算計我給三爺,卻也不想我嫁給大少爺,那我會如何呢?我依舊不可能做得了婚事的主,信國公府那邊容不得我,更容不得我讓家族蒙羞,所以隻會隨意讓我婚嫁,或許去做彆人的續弦或者更壞也有的是。”
“所以比起這些未知,我嫁給三爺是真的不覺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