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珣的話一下子讓謝敬存徹底放下心來,眼神看著虞珣時也越發多了些柔情。
虞珣哪能感覺不到他目光的變化,伸手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子,提醒他道:“三爺莫要耽擱了,快往前院去吧。”
謝敬存怎能不知她是因著這麼多人看著所以害羞了,所以也沒再故意逗她,轉身就往前院去了。
可方才夫妻倆那一幕卻沒能逃得過大家的目光,大太太看著方才那情景,心裡憋屈極了,暗罵一句小賤人,高昂著頭就離開了。
倒是二太太,瞧著大太太心氣不順的樣子,走到虞珣跟前,難掩笑意道:“三弟妹,我昨日還擔心你怕被人說了閒話,所以遲遲才露麵呢。現在我才知道,都是我多想了。”
一邊說著,二太太又提及了大姑娘今日也會回府來的事情,二太太膝下就兩個女兒,比起三姑娘,她自然是更寵大姑娘。而她如今和虞珣親近,所以便想借著這個機會,也讓大姑娘和虞珣套套近乎。
在二太太看來,日後這府中的爵位雖是長房的,可若是支撐門楣,還得靠著謝敬存的軍功,所以比起讓她憋屈的在大太太麵前做小伏低,倒不如和三房親近起來。
聽大太太提及今日大姑娘也會回府來,虞珣多少也揣測出了二太太的意思。隻她也沒覺著二太太勢利,畢竟人和人的相處,利益本身就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這樣想著,虞珣淺笑道:“我和三爺大婚那日時間太匆忙了,所以我還未曾見過大姑娘。這次倒是能借著陵哥兒的婚事,見一見了。”
二太太有心讓女兒親近虞珣,其實還有彆的私心。那便是她那女兒嫁的雖說也是侯門,可因著自己膝下無子,女兒也未曾有娘家的兄長做倚仗,遇著事情總免不了要在婆家人麵前退讓的。
可若女兒能得了虞珣這個三嬸的喜歡,那日後國公府三房未必不能替女兒撐腰。
二太太這些年再沒有過兒子,吃了那麼多的藥,求了那麼多的佛,可肚子依舊沒有動靜。她是知道女兒今日回來後,必會再次和自己提及要不給父親納了妾室,若能得個哥兒,日後二房也不至於真的艱難。
可對於二太太來說,她便是真的這個時候給二老爺納妾,這孩子待長大還需要很多年,是半分都幫不了自己。而且,等她長大,當真會敬她這個嫡母,這都未可知的。
既如此,二太太覺著她還可以再拚拚,在她肚子有音信前,不若讓三房成為她們母女的後路。
懷著這樣的心思,二太太和虞珣有說有笑就往長房去了。
謝鴛瞧著二嬸和虞珣有說有笑的樣子,卻覺著心裡憋悶極了。
今日哥哥和郡主大婚,她原是該高興的,可也不知為什麼,她的心裡並不痛快。
加之大婚前嘉平郡主的嫁妝就已經都送到了府中,母親因著這事彆提有多高興了,足足六十六箱籠的嫁妝,而且還聽說,這裡麵還有太後娘娘親自給的添妝,都是內造之物。
昨日這些嫁妝入庫時,不少人擠在那裡想要看看這熱鬨的場麵呢。可謝鴛卻丁點兒都不開心。
她自幼性子驕縱,可她和哥哥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從內心深處她是尊敬哥哥的。
可因著哥哥和郡主的婚事,她瞧著哥哥消瘦了許多,人也沉默了許多。而且她還聽說,幾日前哥哥去給母親請安時,還生了爭執,哥哥自嘲說他和郡主的婚事可不有諸多好處,還給她這個當妹妹的也謀了好的婚配。
能嫁到榮太妃的娘家承恩侯府,謝鴛當然是高興的,可她也知道她是占了便宜的,若沒有長公主殿下保媒,她未必能得了這麼好的婚配。
她本就覺著心虛,再聽到哥哥氣憤之下的這些話,她的心情便愈發複雜了。
所以,這幾日她都有些故意躲著謝陵。因為她害怕在哥哥眼中看到他在厭惡自己。
懷著這樣複雜的心情,今日謝鴛在見到虞珣這個三嬸時,她竟然發現自己甚至有些怪母親,當初為什麼要算計虞氏嫁給三叔。
虞氏嫁進門來的這些日子,謝鴛從最初的厭惡,到後來她雖不願意承認,可她真的覺著自己這三嬸,似乎真的挺厲害的。
尤其今日這樣的大喜日子,所有人都隻當她會躲著,害怕招惹了流言蜚語。可她卻能坦然的出現在眾人麵前,還把故意提點她的母親給懟了回去。
見她那樣光彩耀人,謝鴛突然覺著,她也沒那麼差勁,甚至是很有能耐也很有魄力,否則自己那三叔怎麼可能那樣給她體麵。
若她嫁給哥哥,哥哥應該也不會和現在一樣頹廢,應該會和往日一樣意氣風發吧。
這樣的念頭一起,謝鴛心裡猛地一咯噔,幾乎是嚇了一大跳。
一旁琉璃見自家姑娘臉色難看的樣子,還當姑娘是因著今日三太太竟敢這樣不心虛的出現在眾人麵前,所以生悶氣了。
今日這大喜的日子,可不好鬨騰出不敬長輩的事情來,這樣想著,她忙低聲對著謝鴛道:“姑娘,三太太畢竟是隔房的長輩,今日這樣的大喜日子,當然也得露麵的。奴婢知道姑娘不喜歡三太太,可今日姑娘再不敢對三太太不敬了,否則這事情若是鬨大了,豈不讓賓客們看了熱鬨,若是傳到郡主耳中,也會讓郡主覺著您這個小姑子不敬長輩,會對您一開始就生了厭惡。”
琉璃不知道的是她這些話卻如刀子一般刺在了謝鴛的心口。
見姑娘不說話,琉璃又道:“姑娘,奴婢自幼侍奉您身邊,知道您心氣高,雖有了郡主這麼一個嫂嫂,日後該能沾了不少的光。可您曆來不是做小伏低的人,您因著這個心氣不順。可您莫要在這件事情上想不開啊,不管您心裡怎麼不待見郡主,瞧不上郡主的二嫁之身,這些都不是您該考慮的,您如今安心待嫁,隻等著嫁到承恩侯府,好好的當您的世子夫人就好。而且,有了郡主這個嫂嫂,您也無需那樣擔心表姑娘日後的婚配了,那魏家雖不顯,可若郡主肯幫忙,隻怕媒人很快就要踏破魏家的門檻了。”
琉璃是自幼看著姑娘和魏妙容這個表姐的姐妹情深的,所以這會兒很自然的便提及了魏妙容日後的婚配。
謝鴛聽她提及魏妙容,卻是輕聲道:“表姐回魏家前,便和我說過,她日後的婚配魏家自會做主,她斷不會再給母親添麻煩了。表姐那樣溫柔不爭的性子,又如何會忍心我求到郡主麵前。”
在謝鴛的內心深處,自然也是盼著魏妙容這個表姐好的,可她的婚事已經是承了嘉平郡主的情,她當然不至於不知廉恥到讓魏妙容這個表姐也得了這好處。
她和表姐姐妹情深是一回事,可她真的不能再讓長房多了流言蜚語了。
也因著這樣的私心,今日哥哥大婚,母親說表姐既是回了魏家,今日大婚便不必再過來赴宴了,沒得舟車勞累的。謝鴛當然知道母親是因著她留了表姐在國公府兩年,最終卻灰溜溜又把表姐送回魏家,怕這事兒被人看了笑話,所以才不讓表姐今日來赴宴。
若換作謝鴛往日的性子,她肯定要鬨騰的讓表姐也過來的,她和魏妙容姐妹情深,幾日不見自然是想念的。
可這次她卻什麼都沒有說,沒有求了母親讓表姐也過來赴宴。
感覺到自己這樣的變化,謝鴛覺著多少有些羞愧,甚至是無地自容。要知道這些年表姐一心替自己著想,而她竟為了害怕外頭的閒言碎語,不替表姐爭取半分。
懷著這樣複雜的心情,謝鴛強撐著嘴角的笑容也前去宴客了。
她是顯國公府長房嫡女,又即將嫁到承恩侯府,今日自然是要給諸位長輩請安的。
可她的心裡卻是半分暢快都沒有。
這樣心不在焉的陪著長輩們說笑一會兒後,外頭終於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是新娘子進門了。
以前謝鴛想過若是等自己嫂嫂進門,她肯定會忍不住去湊熱鬨看看迎親的隊伍的,可今日,她卻靜靜的站在那裡。
“呦,長公主殿下果然最疼郡主這個女兒,眼前這架勢你們仔細回憶回憶,是不是比當年郡主第一次出嫁時,還要耀眼。”
“你這話說的,郡主畢竟是二嫁之身過門,長公主如何能不擔心女兒過門後受了委屈,所以當然是要給郡主撐腰的。你瞧瞧,郡主坐的那轎子,若我沒看錯,是當年長公主回京後再次大婚時乘的那轎子呢,這意思你們也懂的,長公主與國有功,如今郡主乘坐同樣的轎子嫁到國公府來,國公府誰都彆想讓郡主受了委屈的。”
“哎,你們看,這哪裡隻有轎子惹眼,郡主身上那鳳冠霞帔,怕是宮裡尚衣局精心織造的,這便是太子妃娘娘當初嫁給太子殿下,也沒這麼顯赫的。”
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虞珣都聽到了耳中,可讓她驚訝的是,站在不遠處的謝鴛卻是臉色蒼白,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似乎下一瞬就要暈過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