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三太太這樣的態度,魏家這表姑娘怕是不能繼續留在府中了。她今日鬨騰的自戕,這事情奴婢琢磨著沒這麼簡單呢。這若再繼續讓她住下去,隻怕她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駱嬤嬤侍奉顯國公老夫人身邊多年了,說實話她和老夫人一樣,心裡多少是有些瞧不上虞珣這個三太太的。可方才,虞珣在老夫人麵前說的那番話,雖說有些失了規矩,可多少還是有些膽魄的。駱嬤嬤如何能不擔心,若這魏家表姑娘再鬨騰出什麼不該有的事情來,虞珣會真的和三少爺鬨和離。
心裡這樣思尋著,她也就大著膽子想要老夫人來出手解決這魏家姑娘。
顯國公老夫人因著方才虞珣的大膽,這會兒還有些氣悶。可駱嬤嬤說的,卻也是在理的。
何況,小兒子是什麼性子,她這當娘親的怎會不知道。魏姑娘便是當著兒子的麵吊死在那懸梁上,小兒子也不可能為了長房和三房麵上的和諧再做出任何的讓步的。
而且魏妙容自戕一事,對於老夫人來說,也是犯了她的大忌了。她之前心裡總是不舒坦,總有些後悔若自己早點點了頭,魏妙容做了自己的小兒媳,倒也不差的。畢竟,她的出身怎麼都比虞氏要好的。
可她如今鬨騰出自戕的事情來,老夫人便對她多了些厭惡。她隻希望小兒子身邊多個貼心人,而不是這樣精於算計,拿自己性命做籌碼。
甚至是和魏妙容這麼一比較,虞氏倒也不算一無是處的。她雖說對自己多有冒犯,可她所有的心思都是擺在明麵兒上的,未曾有那麼些的彎彎繞繞。她可不希望自己小兒子身邊的人是個心狠手辣心思陰沉之人。
“魏家這姑娘這要死要活的,大太太你也不是不知道,便是為了麵子她也不會主動送了她這外甥回去的。”老夫人想起這事,委實也有些頭痛。
駱嬤嬤想了想,在旁出主意道:“老夫人,不如您差人送些補藥給魏姑娘,而且若奴婢沒記錯,半個月後便是那魏家老夫人的壽辰了,她這當孫女的,不可能不回去的。您便讓人好好提點她,讓她這些日子放寬心,好好的養著身子,沒得回去魏家後,讓魏家的人以為我們苛待了她。”
老夫人聽著不由愣了愣,“是啊,我真是老了,竟忘記過些日子就是那魏家老夫人的壽辰了。如此,這事兒倒也不難辦了。等壽辰那日我便讓大太太帶了這外甥女回魏家去,我就不信魏家人琢磨不出我這是什麼意思。她家這姑娘,婚嫁那說到底是魏家自己的事情,哪裡能繼續留在我們國公府,留了這樣的禍患。”
老夫人說完,便也沒耽擱,直接打發了嬤嬤往魏妙容房裡去了。
長房
郎中剛幫魏妙容處理了脖子上的傷口,一旁謝鴛瞧著表姐竟被逼到這般,豆大的淚珠就掉了下來,“表姐,你彆擔心,娘親肯定會想法子讓你做三叔的平妻的。娘親最是要麵子,否則也不會至今都把表姐留在府中。”
魏妙容今日其實也受了不小的驚嚇,所以這會兒依舊是臉色蒼白,聽謝鴛這樣寬慰自己,她越發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哽咽道:“鴛兒,是我不好,是我一時鑽了解牛角尖,這才做出這樣糊塗的事情的。可我當真沒有以此逼迫姨母的意思,這幾年我已經得了姨母很多照拂,又怎麼敢讓姨母再替我操心呢。”
“可我一時糊塗還是做了錯事,如今闔府都該以為我厚著臉皮要嫁給三爺吧。即便是姨母,隻怕也會懷疑我是不是自導自演。可鴛兒,彆人可以不信我,一定要信我,我並非那等心思陰沉不知感恩的人。我隻是見著三爺那樣護著那虞氏,而且還和虞氏同乘一車往信國公府去,一時間沒想開,覺著自己身份尷尬,倒不如死了的好,這才做了這樣的傻事的。”
魏妙容說著說著已經是淚流滿麵。
謝鴛見她這樣,緊緊抓著她的手,急急道:“表姐,我怎麼會疑心你做戲呢?若不是你委屈至極,怎麼可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聽了她這話,魏妙容更是落了淚水下來,“我知鴛兒你護著我這個表姐,可我更知道,三爺如今已經有虞氏這個發妻了,即便是姨母肯替我出頭讓我做了三爺的平妻,姨母也會因著這事被人指指點點的。我如何能這樣不孝,而且半個月後便是我祖母的壽辰了,隻怕這次我回了魏家後,日後再沒什麼機會和妹妹相見了。”
對於魏妙容來說,她當然不肯回魏家去。可隨著魏家老夫人的壽辰,她這當孫女的當然不可能不露麵,所以她才急著快點讓大太太幫她成了謝敬存的人,隻要有了名分,那即便她回去魏家,她那繼母也不至於拿捏她的婚事。
可她拚死一搏,大太太當真能讓自己成了謝敬存的平妻嗎?她心裡也著實是不安極了,是以才愈發在謝鴛麵前裝可憐。她是知道大太太最疼謝鴛這個女兒,若她肯替自己在大太太麵前說些好話,這事情便會有更大的勝算。
“表姐,我知道你擔心這次你回去魏家後,婚事便被你那繼母拿捏了。可你放心,我一定會勸著娘親,這幾日便讓祖母點頭,讓你名正言順的留在府中。”
謝鴛果然和魏妙容預料的一樣,對她滿是憐惜。
魏妙容還欲再演,卻見有丫鬟進來回稟道:“表姑娘,老夫人那邊來人了。”
說話間,就見一個身著藏青色褙子的嬤嬤走了進來,這人和駱嬤嬤一樣,都是老夫人身邊侍奉的人。
老夫人派人過來,魏妙容和謝鴛都是不由一喜。
“表姐,你看我沒說錯吧,祖母還是顧及母親的顏麵,這肯定是要真正留了你在府中的。”
“那虞氏,不過是三叔名義上的正妻罷了,表姐這麼好,日後未必不可能取代了虞氏。”
謝鴛的話才說完,卻見這嬤嬤沉聲道:“二姑娘,要說奴婢是個當下人的,本不該說您些什麼。可這隔牆有耳呢,府中已經有了三太太這個正經太太,老夫人如何還會留了人鬨騰的內宅不和。”
一邊說著,這嬤嬤便讓人拿了一些藥膳走了進來,繼續道:“表姑娘,老夫人著奴婢來傳話,特意讓奴婢帶了這些藥膳過來,讓您這些日子好好補補身體,否則等到魏老夫人壽辰,隻恐魏老夫人會埋怨我們國公府沒能把人給照顧好。”
這嬤嬤的話就如刀子一般捅的魏妙容渾身都在顫抖,她是知道顯國公老夫人的,這些年來,國公府都是姨母在主持中饋,老夫人鮮少真的管後宅的事情的。所以她篤定這次的事情老夫人也會給姨母臉麵,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即便她嫁給謝敬存做了平妻,也不過是謝敬存房裡多個人罷了,何況,虞氏那樣不堪的出身,在魏妙容看來老夫人比起虞氏,肯定會更喜歡自己的。
所以,聽著嬤嬤這番陽陽怪氣,她險些沒有暈過去。
謝鴛也沒有想到,祖母竟然會攔著這事。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嬤嬤,質問道:“你這賤婢,你胡說!祖母這些年從不理會內宅的事情,如何會這樣攆表姐走!”
虞珣還不知道老夫人差人往魏妙容房裡的事情,她從老夫人那裡回來後,以為謝敬存會往書房去,忙他的公務。沒想到,他竟一直在屋裡等著她。
他是擔心自己被老夫人苛責嗎?
虞珣這樣想著,心裡猛地一瑟縮。可下一瞬,她卻又搖了搖頭,她怎麼會這樣想呢?自己和謝敬存,如今不過是名義上的夫妻罷了。自嘲了下後,她看著謝敬存輕輕開口道:“三爺。”
謝敬存見她神色還算不錯,知道她如她所說,該是沒有受太多的委屈。想到她這麼一個柔柔弱弱孤立無援的人,竟敢一個人往母親院裡去,謝敬存的感覺很複雜。
他征戰沙場多年,其實並不喜歡京城那些世家貴族溫柔賢惠賢良淑德的女子,因為那些女子在他看來和木頭美人一樣。
可同樣,他也不喜歡唯唯諾諾成日惴惴不安的女子陪伴他身邊。
可以說他以前從未見過虞珣這樣性格的女子。她無依無靠,卻也知道小心翼翼過日子不該是她的選擇。她知曉人善被人欺,知道退讓卻也知道爭取自己的利益。
在所有人都說是她勾、搭了自己,才得了這門婚事時,她沒有認下這樣的罪名,反而是和母親說,若母親也疑心這事是她故意算計,大可以讓人徹查這事。
可不管是母親還是府裡其他人,都該心知肚明,這一切是她遭了大太太的算計了。
她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就如方才一樣,她沒讓自己陪著她往後院,她清楚自己和他還算是比較陌生,所以不想事事勞煩自己。
看著這樣的她,謝敬存不得不承認,他莫名竟放了注意力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