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寒流來的早,才十月份,就已經冷的要披上厚厚的熊皮大氅了。
但是對唐白這樣的“平民”是不配擁有這樣貴重的東西的。
這樣寒冷的天氣,僅僅靠華麗的校服是絕對無法抵禦寒冷的,可是如果依靠自己的能力來取暖,那麼會迅速消耗掉自己的氣,隨之而來的是更加難以忍受的凜冽。
唐白緊緊裹住身上的兔毛披風,她的脖子上圍著的是自己的夥伴,一隻小白狐。白狐的尾巴毛茸茸的,加上它的體溫,足夠為自己取暖了。
“小白,你還好嗎?”
白狐在唐白的腦海意識裡擔心地問,唐白搖了搖頭:“還好,不用擔心,小黑。沒想到海頓大叔製作的‘暖身寶’居然也能派上用場。”
海頓大叔最喜歡鼓搗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發明,不過大多數發明基本上起不到作用,賣相也不好看。
唐白所臨時居住的“安全區”距離第一學院有10公裡的路程,況且她沒有什麼代步工具,隻能靠海頓大叔自製的小輪車到達城區,再從城裡租賃小時車,或者和人一起拚車到學院,隻是花費的時間久一點罷了。她到達城門的時候也有遇到拉客的人,儘管那樣會更快,可是價格居然要一人二十瑞茲,天知道她即使是去打獵一天最多也隻能掙到五瑞茲。
“呼——想錢想瘋了嗎,都是窮人何必彼此難為呢。”唐白低聲抱怨著,她能感覺到暖身寶的熱量在急劇散失,可是要到達城區還要再行駛2公裡,起碼要花費她半個小時。
她覺得學院對平民們比較和善的地方除了獎學金就是上課時間了,如果按照其他學校的上課時間,比如青禾學院的七點,那麼她最晚也要淩晨四點就得起床。貴族學院的課時時間安排沿襲了遠夏朝九晚五的時間,所以她隻需要六點起床就好了。
“唐白同學?”
在唐白終於走到城中心的時候,她聽到一個女孩子叫住了她,她看過去,是同班的一個女孩子,城主的小女兒,莉婭。
唐白不得不停下來,站直身子,右腳後撤,左手放於腰後,右手放於胸口,彎腰行禮。
“莉婭小主女。”
莉婭擺擺手,她坐在轎車裡,她的護衛在前麵騎著馬在一邊等著,所以無法下車扶直她的身子。哪怕無論她多麼想要觸碰唐白,想要近距離地看她,都不能下車。
莉婭說:“請起身吧,不知你是否願意和我共乘一輛馬車。”
唐白心臟收緊,她還沒有想好如何拒絕,就聽到護衛低沉悅耳卻暗含警告的聲音:“小主女。”
莉婭抿緊嘴唇,臉上的陰沉一閃而過,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柔和甜美的笑意:“好嘛好嘛,那麼就送你一個圍巾吧,是我自己親手做的哦。”
圍巾是柔和的白,比白狐的毛還要柔和。接過的時候,唐白幾乎覺得這個圍巾燙手了——事實上卻是護衛的眼神,可是身份上的差異使她不得不接下。
待莉婭走後,唐白幾乎想要把圍巾扔在地上,若是讓彆人知道了她的想法,恐怕會被人罵不識好歹,這可是小主女親手織的圍巾啊!唐白卻隻想仰天長嘯:小主女對她心懷不軌啊!
就連那個護衛希萊洛也是因為小主女認為他們兩個“接觸密切”所以特地挑選過去,隻是為了分開他們。
但是在唐白來看,希萊洛隻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而已,希萊洛和她都是被拋棄的孩子,在安全區被大娘撿回去養起來。兩人的接觸明明正常的不行,為什麼會被以為“親密”啊!
好不容易走到學院,唐白的手都要凍僵了,幸好教室裡的能源充足,好一會兒才讓身子暖和起來。
今天上午的課程是理論課,由學院裡最受歡迎且最優秀的何處尋講師進行授課,何處尋曾因為出眾的相貌,溫和有禮的態度,在初次授課的第一年裡,幾乎次次課程都人滿為患。而他一開始是教授實踐課的,可惜實踐課上會有同學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試圖接近他,於是他第二次上課便換成了理論課。
在第一年學期末,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他的理論課考試竟然通過率不到3%,那次參加考試的人足足有300人之多,沒人會想到明明每次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何老師竟然對待考試這麼嚴格。哪怕是去詢問,何老師也會用及其溫柔的語氣告訴對方: “啊,我沒想到即使是這樣簡單的問題你們也不能回答出來呢。”
這哪裡簡單了啊!像“請論述如何控製‘氣’來達到虛境”“請闡述‘氣’的運用理論”這樣的問題哪怕是費諾思大學者也無法準確細致地解答出來吧!這樣明明是依靠經驗和模糊常識來理解的東西,該怎麼才能用文字表達啊!
……於是學生隻能留著眼淚期期艾艾地回去向好友傾訴抱怨。
從那之後,何老師的理論課就從300人急劇下滑到30人,從何老師這裡得不到分數,那就隻好從彆的理論課老師那裡得分了嘛,不然再次掛科還怎麼畢業啊!
對此,其他的理論課老師在心裡默默比“耶”,再不上課就失業了啊喂!
不巧的是,唐白恰恰就是那30人之一,因為唐白是被何處尋明確點名必須上他的課的學生,唐白也是何處尋理論課成績最為普通的學生,沒有之一。
可以容納100人的教室內,僅僅30人坐在裡麵,哪怕再多的能源,也是會有些許的冷意的。
白狐已經從唐白的脖子上下來了,乖巧地縮在唐白懷裡。小黑的身軀比普通白狐要小許多,但是它的尾巴毛茸茸的完全可以將它整個身子埋起來。所以唐白在入冬的時候都會把小黑帶在身上。
教室裡其他同學陸陸續續到達教室,淩青池坐在唐白身邊:“唐白同學,你又來的這麼早啊。”
“殿下,您也是呢。”
淩青池是這個國家的小王子,頭上有個王儲哥哥,他一直以來都夢想著能在自己崇敬的哥哥成為國王後,做他最為得力的助手。
待到九點整的時候,何處尋準時到達教室內,他從來都是這麼準時。
實踐課對唐白來說一直沒有什麼問題,她對這些東西似乎天生就充滿了親和力,無論是氣的吸納還是氣的運用,她都能迅速做出反應並且穩穩地提升。
可問題就出在“穩”上麵,她實在是太穩了,以至於根本無法像一些人一樣能夠在某個時刻突然地爆發出能力,從而到達一個新的境界。所以她選擇理論課,吃力並艱難地學習著理解著,說不定在某個時刻就能突飛猛進了呢。
何處尋剛進來,他的目光就精準而犀利地找到唐白的位置,這讓唐白猛地驚了一下,腦海裡突然想到那天在何處尋辦公室裡許下的承諾。
“嗚……我保證,保證在你上課時坐在最前麵,認、認真聽你講課……”
那時候被何處尋教訓的太慘了,抽抽噎噎地哭著,隻覺得非常委屈,就在頭腦完全沒辦法思考的情況下就做出了某種承諾,並且在當晚哭昏過去之後忘了個一乾二淨。唐白幾乎要把頭埋在手裡,她不受控製地回想起那天的場景,似乎還能聽到自己哭的抽噎時斷斷續續的回答,她感到渾身都在發熱,害臊極了。
身邊的小王子淩青池似乎也感受到了那猶如鋒利的劍一般的眼神,不自主打了個寒戰,小聲的問唐白:“怎麼回事,不知道你有沒有一種涼嗖嗖的感覺,搞得我心跳都加快了。”
唐白心想:當然了,是衝著我來的啊。
不過她還是故作淡定,抱起書本,對淩青池說:“抱歉,我想要坐得靠前一點。”於是不管淩青池回答了什麼,站起身就坐到了第一排的位置,就在何處尋的麵前。
感到那令她不安的視線終於消失,唐白竟然莫名的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周圍的同學隻會暗歎唐白的勇氣,畢竟若是讓何處尋發現她但凡有一點的走神或者不認真,都會被無情地扣掉平時分。
畢竟就算何處尋再怎麼好看,理論課也無趣的要命啊哭了。
……
安娜大娘和獵犬在山上找了一個上午,都沒有發現什麼小動物的身影,她不由得懊惱,今年的寒冬來的太早了,如果找不到動物們,就沒有辦法拿去換取錢財,同時也沒有肉吃了。
希萊洛還好,畢竟在城主手下做事,可是唐白該怎麼辦呢,總不能總是接受彆人的救濟吧?況且以她的個性,她一定會自己去更加危險的深處去尋找獵物。
就在安娜大娘著急的時候,獵犬忽然對著一個地方狂吠起來,安娜第一反應就是:動物!於是她飛快地跑了過去,她已經聞到了新鮮美味的血液味,越靠近血液味越濃,幾乎讓她雙眼發紅。
但是當她終於到達目的地,看到的卻是各種破碎的身體,還有飛濺地到處都是的碎肉和血。有些皮肉還沒有被凍成深紫色,甚至還有紅暈在頭顱臉上。
在這樣寒冷的冬季,隻有一種可能,剛剛。
看樣子凶手剛剛離去,或者說,還沒有離去。
安娜看著這些新鮮的肉,蹲下身看著咧著嘴流口水的獵犬,摸了摸它的頭,說:“Goodman,去吧。”
海頓大叔從集市裡回到安全區,手裡拿著他沒有賣出去多少的發明,罵罵咧咧道:“那些頭和屁股裝反了的蠢貨,他們根本不懂什麼叫天才。”
“嗯?又被趕回來了嗎?”安娜大娘擺弄著手裡的東西,問。
海頓大叔將小玩意兒們扔到地上,模仿那些管理員的語氣:“這些所謂‘發明’就算是廢物也比它們有用,一事無成的老頭子。——哼,他們能懂些什麼,不過是拿著富人們閒錢做些閒事為難我們窮人沒有腦子的臭蟲。”
安娜大娘意味不明地“嗬”了一聲,將剛做好的肉放在桌子上,說:“來吃點吧。”
海頓大叔早就問到了濃鬱的肉香味,他動作迅速地坐下,說:“哈,早就聞到肉味了,今天的肉很香啊。”他吃下一大口肉,細細品味了一會兒,說:“嗯!真香啊。沒想到你在這種天氣還能獵到肉,這是什麼動物身上的,比以前吃的那些美味多了。”
“哼,這麼多年過去,你的味覺已經遲鈍到這種地步了嗎?”
海頓大叔動作一頓,一個他認為不可能的答案浮現腦海:“你……這可是有違憲章的……”
“放心吧,”安娜大娘咬下一塊肉,“不是我,我到那裡的時候,已經是一灘肉泥了。”
海頓大叔沒有再說話,但是嘴上吃肉的動作沒有停下,他們是狼人,由於憲章的緣故,與人類達成協議,絕對不能主動傷害人類,更不能吃人肉。可是,這些人肉是莫名其妙出現在山上的,他們隻是撿漏而已。
……
終於熬過了艱難的理論課,唐白已經把對何處尋的恐懼拋之腦後,死死地盯著自己在書上做出的筆記,痛苦地拍拍腦袋,為什麼理論課會這麼難啊!她果然更適合實踐性的課程嗎……
正在苦想的唐白並沒有意識到離她越來越近的何處尋,也沒有意識到整個大教室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怎麼,很難理解嗎?”
被突然的聲音驚得幾乎要跳起來的唐白好不容易讓自己冷靜下來,瞪大眼睛看著何處尋。明明長著一雙勾魂攝魄的美目,可是卻總是露出一副脆弱的小白兔的樣子,一被欺負的狠了眼尾就泛上誘人的淡紅。
何處尋隻要看著這雙眼睛,就會從心底生出一股期待,讓他想到曾經年少時在母親的幻境裡見到的那雙眼睛。可是完全不一樣,那雙眼睛無欲無求,如一潭死水毫無波瀾,又如深淵使人不可直視。之前實在是過於心急了,現在在自己麵前的唐白,終究與幻境中的人不一樣。
“嗯……是有一點,我從未經曆過爆發式的成長,也並不知道瓶頸是什麼樣子的。”
唐白一直在為此苦惱著,她一直很羨慕那些在麵對危險時能夠突然爆發的同學,否則像她這樣過於穩的人來說,如果遇到實力高於自己的對手,也很難會有“奇跡”發生。這對她這樣身份的人來說是完全的潛在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