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城市的街道上,這裡風行並不熟悉,他隻是跟著清雲,因為早上那次時意遷換時,答應她要一起去一個地方。
路上她什麼也不說,仿佛回到了那一時,遷換後在高地公園的石椅上那會。
不同的是那時是明媚早晨,現在則是弱寞黃昏,眼前的行人各自匆忙,互不相問。
暮色之餘,黑白交際,常有癡人,癡語。
不時以過,而流轉空許。
抗作抗抑,標棄標己。
事件,有與祂一同誕生的原因,與意義。
——
“從這裡就是裡烏了,就是樂然姐下午去的地方,諾(指向眼前的小店),那個店,她很愛來進購新水果。”
她說完後,就沒再說話,也沒留給風行開口的機會,沉默又回歸二人,就像逐漸黑滅的天空,忽然明亮了,那隻是一許,一瞬。
夜空已經亮起,裡烏,鳳芝路大概幾百米外的另一區域。
大風吹著誰,草裡樹裡,石板路上,踏踏聲節奏響起。
燈光隆起一片,這是一個小公園,或者小草地,草堆樹堆,颯颯聲隨風吹揚起。
再往裡走,是一個小池,裡麵有水,雨水,一點點小雨,在剛剛有滴答,現在,樹葉上,牆角間,還會有在滴答...滴答...
一個無字石碑與小墳坐落在此。
在水池旁,祂隱藏的不深,不顯得殘破,有人明顯維護的跡象。周圍有些小孩子打鬨留下的印記,雨水多少都衝淡了一些。
她沒再走了,蹲在小墳前,在風行眼前。
“當某些事發生改變了,這份「修正」會直接灌入你的腦海中,博士說過,很多時候,我們會保留原本的記憶,這份記憶與「修正」本身,互相衝突。”
伸出手,她一邊說著,輕輕擦拭去石碑上新留下的泥土,大多是泥水。
風行在身後,自然看不見她是怎樣的心情,因為心情會反應在臉頰上,也有的人會在眼睛中,感受,她一直在抑製感受,一路上。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他看著,想著。
就算是放肆的去揮泄情緒,也應該沒什麼吧,這難道是什麼不對的事嗎,不應該的事嗎?
一點點變化會殺死曾經美妙的回憶,時間將祂沒收,又放大。
將美妙的回憶沒收,將一點點的變化放大。
“果然,還是...在這裡。”
“明明就...不,不...不討厭啊。”
黑黑的陰影中,眼前好像出現了幻覺:
一隻黑白相間小貓,跳到一夜清雲擦拭泥土的手中,舔舐著。
不,什麼也沒有發生,現實是一座小墳,一個強忍著淚水的人。
“那樣的「修正」,真正的,隻有我們會知道,記憶的保留與否,也交由我們選擇。”
“就當真實的記憶是一場清晰痛苦的夢嗎?這樣,我們才能不讓他們感到奇怪吧?”
隻是頓了頓。
“是...是吧?這隻貓是阿肆在窗口撿到的,這才是「對」,而我知道的,是我將它帶回居夢館的,隻是已經改變的「錯」了吧?”
仿佛有兩股衝突的記憶在她的腦海中爭鬥,她在其中焦灼的控製著,不致使讓那力的某一方占據上風。
——
什麼才算是真實的呢?
“祂還是叫阿花...祂還是...”
還是什麼,挑找著,在腦海中,在記憶裡,和原本的,一樣的,怎麼可能會有多呢?
屬於她與這隻貓的很多故事,都已經不再是真實的了。
一隻貓在對她賣萌撒嬌,一隻貓在對她齜牙咧嘴,這真的...是同一隻嗎?兩個畫麵互相重疊,那都是“阿花”。
一陣猛烈的記憶想撬開那扇被冠以真實之稱的門,它以為無功而返,門被侵蝕的潰爛不堪。
——
過了許久,直到站著的風行感到腿腳都酸痛了,她才站起來。
眼神當然不變的,風行能看見一點點,溺愛,很快被收起來了,她在調整,並不怕被風行看見,而是怕被這個「世界」看見。
好像就連這個我們屬於的「世界」,也變得陌生了幾分。
“風行。”
“假如有一天,那一天,你的記憶忽然消失,又或者,你發現他們之間互相衝突的話,會怎麼樣,怎麼去想?”她忽然開口,問道。
一起沉睡在夢中?還是去打破,可這隱形的牢籠又在哪裡呢?
看不見頂,看不見底,摸不到邊,尋不著界。
對空氣揮出一拳,什麼也找不到,打不到。
“記憶忽然消失?互相衝突?”
“那我可能會像現在這樣,不知所措吧?”
哈哈哈。
哈。
這算是逃避問題吧?可究竟什麼才是答案呢,他自嘲,也同時暗想著,嘲笑著會在嘲笑自己的人。
她又說道:
“那如果我說,除了你、我,哪怕當事人也都缺失一段記憶呢?...或者說,它,被篡改了。”
這算什麼。
這究竟算什麼?
“博士真是...起的個奇怪的名字。”
“叫作夢體,卻最要明白自己不在夢中,最要清楚,最不能迷糊,這算什麼呢?”
“那麼,你會怎麼做,怎麼想呢?”
她側過身,看向風行,又或者,是看著他空空的背後,遠的,好像這摸不著底的黑天。
這究竟,該算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