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收到過情書的洪晨迷蒙著水葡萄般的大眼,遠離課桌,驚慌失措指著上麵擺放的情書,聲音顫顫巍巍。
“這……你應該從小到大習以為常,知道怎麼處理才對。”
“嗯。”
蘭翔點點頭,側頸努嘴,眼神示意身後的垃圾桶。
他看出洪晨的窘迫,直接起身擼起桌上的信封,一溜煙兒全塞入了垃圾桶內。
洪晨雙眸裡含著淡淡的憂傷,嘴裡輕聲嘟囔:“唉……真是可惜了這些書信!多麼浪漫的形式,最後卻落得這個下場。”
“浪漫也得建立在彆人願意的基礎之上。彆人不同意,你還不停地堅持,這不跟脫褲子耍流氓一個樣式嗎?”
“鐘情,說得很對!”
洪晨豎起大拇指為她點讚。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對話完畢,洪晨又埋頭陷入題海之中。
既然不知道為什麼會進入17歲時的身體,那就以這個身體的學生身份,乾它應該乾得事情。
“今天輪到你們小組值日,東邊操場那塊劃分為我們班的,呃……蘭翔也劃分你們一組吧,畢竟你們都是挨著坐得,方便交流。”
下午最後一節課間休息時間,勞動委員走到洪晨和鐘情的座位麵前,指著黑板一角的值日排班提醒。
“是……我們知道,黑板上有的,還用提醒,生怕我們賴掉了不成。”
“收到。”
洪晨下意識開口回答,剛說完就尷尬地咬著下唇,把這裡當成工作群組了,接收到任務就本能地回答收到,就差補充:好的。
還好旁邊的同學對她的回答沒有什麼大的反應。
“還有幾分鐘下課?”
下午最後一節課,洪晨實在坐不住了。
從早上七點三十一直坐到下午五六點,除了上廁所,課間操,還有中午食堂吃飯,基本上就沒離開過座椅。
洪晨悄咪咪詢問著一旁瞌睡迷西的鐘情。
“啊……,要下課了,回家吃飯。”
“小聲點!”
洪晨趕緊伸出右手扯著鐘情的手肘,阻止她胡亂說話。
“噢……!你不是有手機可以看時間表的嗎?”
鐘情從自己書包裡掏出一個白色的智能機,瞅了一眼時間,低聲回複:“五點五十分,再熬熬,隻有十分鐘就下課了。”
瞌睡清醒大半的她翻著教科書看了起來。
在鐘情的提醒下,洪晨伸手朝抽屜裡的書包翻去,果然摸到一個硬質的智能機,掏出來點著按鍵,屏幕亮起顯示:2017年,9月28日,星期五,17:51。
紅城一中對於學生的管理相對自由,隻要學生彆在上課期間掏出手機影響課堂,老師基本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更甚會有極個彆開明的老師在課堂上講過:你們都是一群青春期的學生,正是荷爾蒙分泌最旺盛的階段,牽牽小手,談談戀愛是可以的。而作為老師的我們,需要的是引導你們正確的戀愛觀,樹立成熟的人生觀,正所謂宜疏不宜堵。人生不單單隻是學習一門課程,親情、友情、愛情會一直貫穿你們一生,這條路道阻且長。需要你們自己踐行,不悔抉擇,勿忘初心!
“今天的古文翻譯就講到這裡,國慶回來要月考了,大家假期好好複習,彆把心玩花了,記得把對應的同步練習資料做了,再布置兩套試卷回去做。”
講台上的語文老師不苟言笑,在打鈴後布置相應作業。
“走走走,值日去了!”
洪晨揣著手機在褲兜裡,朝教室後方走去,拿了四把掃帚、一個鏟子和一個垃圾桶,分彆將掃帚遞給蘭翔、鐘情。
蘭翔則是另一手接了洪晨手中的鏟子和垃圾桶在門口等著。
洪晨手中多餘的掃帚被鐘情拿走靠在睡神的椅背。
“你們先走,我叫醒睡神!”
“你無法叫醒裝睡的人!”
洪晨搖了搖頭,走出教室在前麵給蘭翔帶路,兩人先行到操場打掃清潔地麵垃圾。
雖說這是闊彆了多年的高中校園,可一想到曾經在這裡生活了三年之久,熟悉感撲麵而來。
洪晨很快走到操場,找出自己班的值日區域。
她和蘭翔從兩頭分彆掃開,轉頭再回身過來時,蘭翔不見了蹤影。
偌大的值日區域隻剩下洪晨一人,她無力張望,這個世界的蘭翔,難不成跟著變化了?
以前的蘭翔不至於為了不做值日而偷懶悄悄躲起來。
越想越奇怪的洪晨繃緊表情,蹙著眉頭,踮起腳尖,祈求能找到蘭翔的身影。
忽然,洪晨美眸亮起星光點點,嘴角溢出輕鬆的笑容。
在三號教學樓背麵的灌木叢裡,露出蘭翔蓬鬆的發型。
從密密麻麻的樹葉之中,洪晨還看到幾個高大的身影,尤其是其中一個,穿著高領夾克,很是熟悉,不就是一中打架扛把子!
換個稱呼,那就是校霸!
她仔細回想著,蘭翔來到紅城一中一個月後,被校霸欺負打了一架,額頭鮮血淋漓。
原因是校霸的小女友寫情書給蘭翔,被他無情地扔垃圾桶,校霸愛恨不得,自己珍視的小女友轉頭便對彆的男生示好,關鍵是這男生不領情,氣得拿蘭翔泄憤。
當時路過的她上去阻攔,自己也被誤傷臉腫了下巴。
今天扔掉的情書,莫非其中有一封是校霸小女友的!
洪晨在原地急得乾跳腳起來,思考著解決辦法。
她看了看停車場所剩不多的汽車,老師們走得差不多了。
找德育處老師,這個時間點應該下班了。
打電話找班主任,等徐老趕到這兒時,蘭翔早都身負重傷了。
“對了!”
洪晨眼眸微闊,亮亮晶晶,仿佛璀璨星河,掏出手機在瀏覽器頁麵快速搜索,嘴裡重複念叨著什麼。
她一邊跑向灌木叢,一邊揮舞手中的掃帚,打掉正抬手揚在蘭翔臉頰的黑手。
掃帚正正好打落校霸準備襲擊蘭翔那張帥臉的有力狠手。
“舉起手來,都不許動,否則擊斃你們!”
洪晨一溜煙兒跑到蘭翔的麵前護佑,左手舉著右手手腕,右手食指中指伸出作舉槍姿勢對著校霸,雙瞳迸射一股凶狠的精光,急裡忙慌說出:“不許欺負他!我們班的人,我來護著!”
“嘿嘿……你個小矮子,男人打架,女人彆插手!”
“我矮怎麼了!吃你家大米了!成天就知道打架,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你們在哪裡?1895年簽訂屈辱《馬關條約》你們又在哪裡?1900年八國聯軍侵華戰爭你們在哪裡?1901年簽訂沉疼災難的《辛醜條約》你們又在哪裡?1931年,侵華日軍發動九一八事變後,完全侵占中國東北,並成立偽滿洲國,你們在哪裡?1937年7月7日,日軍在北平附近挑起盧溝橋事變,中日戰爭全麵爆發,你們又在哪裡?一天天就知道打自己人,搞內訌,革命先輩留得血是這樣給你糟蹋的嗎?不銘記曆史於心,一點小情小愛,要死要活的!”
“呃……大姐,那個時候我們還沒出生呢!”
校霸身後小分隊有人默默回複。
“好,遠的不說,就說近點的。近年來印軍單方麵挑起事端,違反了中印雙方有關協定協議,嚴重危害邊境地區和平與安寧,在中印邊界錫金段發生衝突對峙,那邊防的子弟軍抗戰國門,又是為啥?為了讓你吃飽飯打自己人嘛!那麼喜歡打架,去參軍,對抗敵外恐怖分子,在這裡欺負自己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洪晨一連串放炮劈裡啪啦,不懼害怕,直視對麵個個人高馬大的男生。
為首校霸吞咽了一下口水,抿了抿唇,思考著怎麼回複麵前瘦弱矮小卻戰鬥力杠杠的小姑娘。
“老大,她說得也不無道理!”
身後小弟低頭哈腰,點頭讚同洪晨的說法。
“對你個頭……我是老大,我說了算!”
校霸抬手打在小弟腦袋上,目光凶厲。
“德育處老師來了,快躲起來!”
不知從哪裡放出話來,灌木叢裡亂成一鍋粥來,洪晨伸著兩手拉拽身後的蘭翔,往更深處的灌木叢中鑽躲。
卡在灌木叢裡往外眺望,並沒有發現老師的蹤影,再說了,她又不是挑事的一方,乾嘛要這麼做賊心虛!不過若真是被老師逮到聚眾打架,有理也要被判責,先寫一千字檢查悔恨書記處分再說,七年前,洪晨就這樣第一次寫了檢查。
洪晨這才舒心下來,可算是躲過了校霸的打擊,轉頭往右邊看去,驚恐爬上了眼眸,“怎……怎麼會是你!我明明拉住的是我同學啊!”
“你那麼大力氣,九頭牛都被你拽走!”
“那你學牛叫吧!”
“哞……哞!”
左邊耳畔傳來厚重的牛叫聲,洪晨刷轉過頭來,看著蘭翔,心裡這才完全有了寄托著落,“還好,你沒事!”
“我們都沒事的!”
蘭翔安慰著回複起身,伸手展向洪晨,把她從蹲在地上的姿勢,一把拉了站立起來。
他蹙了眉頭,再次伸手展向校霸,被校霸無情打開,撇了一眼。
“我一大老爺們還需要你的幫忙。”
說著校霸自己站起身來。
“你……夠義氣!”
校霸指了指洪晨,扭頭瀟灑地走遠,身後早已沒有跟隨的眾小弟,僅僅留下一個落魄的背影。
“你不追究情書的事情了!”
校霸抬手揮舞告彆,“不追究了,說得對,一天天小情小愛的!”
洪晨望著遠去身影的校霸,又扭頭回來看著蘭翔,校霸與顏霸的對決,還好沒有像之前一樣流血掛彩寫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