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輿論血雨腥風的時候。

杭姣剛通宵打完遊戲煩躁地閉上了眼。

【什麼情況？？？真官博？？？】

【不是什麼整蠱遊戲吧...】

【前邊的是不是傻，誰會用這種整蠱啊。】

【純路人，杭姣不是這個團主舞嗎，再說什麼叫違反公司規定啊？她咋了。】

【本來就是我杭杭拖著整個團，solo是遲早的事，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HJ粉絲真好笑，皇族混上的主舞也好意思吹，認不認字啊，你姐這是被開除了好嗎！！】

周一上午十點，H國知名經紀公司MD娛樂塵封已久的官博突然更新了一條公告：

旗下女團Rainstorm的藝人杭姣嚴重違反經紀合約，公司決定即日起終止合作，並按照合同條款向杭姣索賠。

公告的最後又寫，七載風雨同舟，我們榮辱與共，今後雖不能同行，也願杭姣前程似錦。

前後割裂到不像出自同一手筆，但已經無人在意了。

Rainstorm出道七年，團內五位藝人，出道舞台一戰成名，首曲連續霸榜多年，地位無可撼動。

杭姣擔任主舞，憑借自身出眾的實力與外貌，收獲粉絲無數。但隨著時間流逝，團隊作品越來越少，新作更是不見當年的靈氣，粉絲陸陸續續跑了不少。

長江後浪推前浪，就在大家以為Rainstorm也終將被拍在沙灘上時。

去年年初她們憑借一首同名曲《Rainstorm》再度登頂，舞蹈台風與從前大不相同，明晃晃的‘杭姣’風，但唱作部分較同類型歌曲卻少之又少，一時間評價好壞參半。

有些年紀小的杭姣粉絲指責其他隊友不做事，整個團隊全靠杭姣支撐。隊友粉絲自然不服，多方混戰，好不熱鬨。

MD並未就粉絲的質疑發聲，幾位藝人本人也沒有。

但年底頒獎典禮的時候，杭姣沒有出席，公司隻草草說藝人身體不適，再次引起各方粉絲不滿。

‘Rainstorm隊內不合’‘杭姣耍大牌’‘杭姣80隊友’等字眼層出不窮。

但最後隻有辱罵杭姣的被刪掉了，詆毀隊友的卻沒有。

網友恍然大悟般：杭姣‘皇族’實錘。

但她本人依舊沒回應。

直到現在...

【早就說杭姣飄了，粉絲還嘴硬。】

【我前一陣吃瓜就聽說了，你們不會都沒看過吧】

【HJ瓜那麼多，誰知道你在說哪一個/偷笑】

【造謠犯法，彆在這張口就來。】

【她不是跟高層談戀愛嗎，還整天對工作人員發脾氣。】

【隊友粉說一句，之前很喜歡HJ來著，結果發現她80我擔。】

【說話拿出來證據！】

【談戀愛拍到那麼多次，她敢出來澄清嗎？粉絲裝瞎我們有什麼辦法，反正她再也沒工作咯】

【這種雷這麼多的女愛豆誰還敢接啊，粉絲夢裡的solo。】

……

*

一個月後，就在網友都以為杭姣沒臉在圈內混了的時候。

她開直播了。

各大平台的粉絲、黑粉、看熱鬨的路人紛紛奔走相告，快來看哎，這人要開直播賣慘了。

不過讓人大跌眼鏡的是。

沒有賣慘，提都沒提解約的事。

數十萬人在直播間裡。

看她打遊戲。

鏡頭裡杭姣素麵朝天，看背景是在家裡。

看起來過得還挺舒服的。

網友：……

“我說話聽得到嗎？遊戲聲音還行嗎？”杭姣調了調自己的麥，若無其事跟直播間的觀眾打招呼，“晚上好晚上好，新人開播第一天，謝謝大家的支持。”

彈幕刷得飛快，杭姣很難看清在說什麼。

“慢一點彆刷屏，我看不過來。”

直播間人數還在不斷增加，杭姣看著卡到模糊的彈幕，油然生出一種：

‘姐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依舊流傳著姐的傳說’的感覺。

杭姣扯了扯嘴角，有被自己的想法尬到。

直到屏幕沒那麼卡，杭姣才看清這群人在說什麼。

【不是吧不是吧，真有人臉皮這麼厚啊。】

【我們遊戲圈門檻這麼低嗎什麼人都想來混啊。】

【杭杭和MD到底怎麼回事，我們都站在你這邊的。】

【脾氣差耍大牌，80隊友談戀愛，杭姣滾出娛樂圈。】

杭姣眨了眨眼，哦，果然沒什麼好話。

“今天打遊戲，深淵。想看看，不想看出去，我關彈幕了。”說完沒再看彈幕刷什麼，隨手關掉了。

深淵（Abyss），5v5Boba類端遊，對戰雙方各有五個不同的職業，將軍、獵手、控術師、神使、藥師，每個職業類彆下都有很多人物，擁有不同技能。地圖分設三路，每條路三座守衛神塔，玩家通過收集己方靈石，擊殺敵方精靈和人物獲取經濟，從而摧毀敵方神塔，到達敵方出生地旁神石所在的位置，誰先摧毀對麵的神石即為遊戲勝利。

近年在國內很火，玩家眾多。

杭姣主玩神使，水平說不上菜，中等偏上，但遠遠到不了同區其他主播的水平。

要不是‘杭姣’這倆字目前自帶流量，恐怕連直播的資格都沒有。

而且這流量，大部分都是想來看她笑話的。

杭姣倒是很想得開。

飯都吃不上了，誰還會怕讓人看笑話。

是真沒錢吃飯，違約金談了一個她勉強付得起的數字，這些年算是白乾了。

杭姣：哪個女愛豆混的有我這麼慘。

兩個小時玩了三局，三連跪。

杭姣雖然心態不錯，但耐不住有隊友狂送，越打越沉默。

開播前她觀察過其他主播，為了節目效果，有隱忍帶飛型、鼓勵隊友型、甩鍋隊友帶不動型。

好吧，她都做不到。

但她可以另尋新路，跟彈幕互懟型。

看她停了遊戲，彈幕又瘋狂滾動起來。

【菜成這樣真彆玩了。】

“我樂意。”

【團裡80隊友，遊戲拖累隊友。】

“我隊友都沒說什麼，你也配說話。”一語雙關。

【姐，史上最丟人女愛豆非你莫屬，混成這樣真是沒誰了。】

“知道了退下吧。”

【說你耍大牌，你真老板禮物也不謝是吧？】

杭姣：？

我說我關掉了禮物榜你信嗎。

“謝，我怎麼不謝。”說完打開榜單吧啦吧啦開始念名字。

怎麼說也紅過不少年，即使網上流言紛紛，也還是有不少支持她的粉絲。

禮物一時半會還真謝不完。

【愛豆乾不下去了跑這圈粉絲米是吧。】

【真有粉絲啊？是不是傻x。給她送禮物不如對自己好點。】

【杭杭彆傷心。】

【杭姣你真的良心不會痛嗎。】

【以前很喜歡你，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沒變，我一直就這樣。”杭姣看著此類對她‘痛心疾首’的發言，心裡有些無奈。

她16歲出道至今，自覺從來沒變過，對於這種評價實在難以理解。

我怎麼變成這樣了？我變成什麼樣了？

“彆把你幻想裡的‘我’強加給我好嗎。”

【以後不做愛豆了嗎杭杭，就乾這個？】

“也說不好，沒想好以後乾什麼，反正目前應該是當不了愛豆了。”杭姣想了想，誠實地說。

【所以真談戀愛了嗎，被開除是因為分手？】

“解約的時候簽過合同，回答不了這些事，問點彆的吧。”MD願意降低賠償金就是這個原因，斷絕她發聲的渠道。

原來的賠償金她付不起，付不起就走不掉，走不掉還要繼續被糾纏，惡性循環。

對於當時的杭姣來說，隻要能走掉，被潑點臟水倒顯得不痛不癢。

反正沒有什麼實質性傷害。

隻是可惜，大概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會有工作了。

【用戶‘你能不能好好玩’送出一架飛機。】

【用戶‘你能不能好好玩’送出一架飛機。】

【用戶‘你能不能好好玩’送出一架飛機。】

滿屏的禮物特效拉回了杭姣的視線。

杭姣：？

開播第一天碰上真·老板了。

“謝謝‘你能不能好好玩’送的三架飛機，祝老板天天開心。”杭姣說完頓了一下又問，“老板這個id是在說我嗎？”

過了一會兒才從亂七八糟的彈幕裡看見老板說的‘是’。

於是顧不上吵翻天的彈幕，忙不迭又開了局遊戲。

沒想到真有人愛看她打遊戲啊。

多麼樸實的老板的愛。

*

TS電子競技俱樂部。

季燦看著滿屏辱罵不斷地彈幕和那張無所謂的臉，生氣和心疼各自占據了半邊身體。

杭姣看起來瘦了不少。

不知道她這段時間怎麼過的。

目前還在春季賽前的休賽期，今天俱樂部放假，其他隊友各自出門去了，隻剩他坐在訓練室。

…看杭姣連跪。

‘你能不能好好打’是他的小號，改這個id不過是想轉移下杭姣的注意力。

誰知道她水平，不太儘人意。

季燦眼看著彈幕一半仍在罵她，另一半變成嘲諷她菜。

作為深淵的職業選手，他實在很難忍受。

於是他財大氣粗又扔出去兩架飛機，打字說：“帶我玩兩局。”

靜靜等杭姣看見他的消息。

沒想到杭姣沒怎麼猶豫就讓他上號。

季燦還以為她會儘量和粉絲保持距離，畢竟之前…

沒想到她身份轉變還挺快。

杭姣玩遊戲很認真，不會摻雜彆的目的。

他沒開麥，杭姣交流隻說遊戲，也不會特意閒聊哄老板開心。

季燦打這個段位手到擒來，偶爾還能分心看看杭姣直播間的彈幕。

一側臉正好瞥見一句：

【老板操作習慣好像TheJ。】

TheJ是他的職業id。

季燦輕輕挑了一下眉，這也能被認出來。

這句話不止被季燦看到了，彈幕更是有眼尖的。

於是…他的粉絲光速到達戰場。

【彆帶TheJ，真就硬蹭啊。】

【真是阿貓阿狗都能碰瓷J神了。】

【滾啊，什麼人都想蹭。】

【前邊的有病吧，提我J乾嘛。】

【不好意思，J神是誰啊…】

杭姣打完一局才看彈幕，然後發現。

自己完全看不懂了。

杭姣疑惑地問：“這是說什麼呢？”

【你的榜一在模仿TheJ】

【說不定是J的粉絲，說話彆太難聽了吧。】

【這明顯是劇本啊，HJ彆裝了。】

“什麼劇本？”杭姣雖然這麼說，但總體是看懂了。

雖然她不認識什麼J不J的，多半是個厲害的主播。

但。

老板在她這花了錢，怎麼可以被說成這樣。

罵我可以。罵我榜一，不行！

“什麼J神，在我這都沒有45老板厲害好嗎。”

季燦在遊戲裡的id叫2345。

此時遊戲組隊房間的聊天框裡：

【2345：TheJ也沒那麼厲害。】

彈幕滿屏：？？？？？

多年職業敏感度讓她覺得有點不對勁。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杭姣連忙說了拜拜光速下播。

不知道為什麼。

感覺好像闖禍了。

如果她能預知到明天發生的事。

今天大概不會跑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