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銀行收到到賬通知時林抒宜剛卸完妝,瞥一眼過去,被那一撂數字驚到,怔在原地。
合同說是四萬,但他多轉了六萬。
通知欄還有幾條消息,傅斯嶼發來的,要她把其餘費用的憑證發去,他給她報銷。
林抒宜趕緊把轉款截圖發他
-傅總這是...?
對麵很快發了條語音過來,林抒宜戴上耳機點開。
“著裝費。後續你還要見我爸媽,免不了像今天一樣。”話筒裡的男聲一頓,“女孩的衣服化妝品什麼我不太懂,錢不夠告訴我。”
林抒宜架在那兒,挺想收,但不好意思下手。畢竟不是小數額,而且她一時想不出什麼衣服化妝品能花到六萬。
這麼想著,對方又發了句。
-今天做得不錯。
簡簡單單兩行字,林抒宜忽然懂了楊帆之前在她麵前誇傅斯嶼是個好領導。不吝誇獎,出手大方。
至少他這話一說,她配得感立刻往上竄,一想到自己也算殺出重圍,替他解決了個大麻煩,而且很可能得多次跟他父母打交道,從長遠看,收著也不過分。
看著賬戶餘額上猛增的數字,林抒宜神清氣爽回複
-謝謝傅總,我會好好努力的!
男人沒再回,幾天後林抒宜才收到他發來的度假定位,她當時正攬著楊帆陪逛街。
上周跟著傅斯嶼回他房間時,她特地留意他掛在衣架上的大衣品牌。
一個以簡潔冷感的設計風格聞名的奢侈品牌子,林抒宜曾路過它的線下門店,風格她很喜歡,但失業後就沒再打過這家的主意。
羊絨材質貼身的細膩厚重讓她稍稍發熱,林抒宜推開試衣間的門,站在鏡前,楊帆眼睛一亮,扯著她左看右看,對鏡先給她凹造型拍照,完事後打響指,“就這件?”
很經典的廓形淺灰色大衣,剪裁寬鬆有質感,落肩設計又平添幾份柔軟,在卷曲發稍下更顯知性。
這件跟傅斯嶼那件是情侶款。
林抒宜也很滿意,懟著鏡子看了半天。度假那幾天降溫,剛好能穿大衣,除了貴沒什麼缺點。她咬咬牙結賬,出門後楊帆幫她提著袋子,掂了掂,“你是怎麼搞定大老板父母的?”
她想了下,“可能我比較招人喜歡。”
這話倒沒錯,林抒宜長了一張乖小孩臉,乾淨清爽。更直白點,詐騙臉。高中那會兒天天跑酒吧live,班主任還以為她是被店主要挾那種,絕不會想到她膽大包天追人主唱。
楊帆又問,“那訴訟也算解決了?”
“嗯。”林抒宜說,這幾天陳清聯係她,說原告不知道怎麼就鬆口了,準備撤訴,但是還在等法院裁定,結果要再等幾天,問題不大。
林抒宜回憶這周的經曆,就像坐過山車,七上八下的。雖然傅家暫時接納了她,但她清楚傅肖也是借著度假進一步試探。這是這場硬仗,但都拿人手軟了,林抒宜還是想好好乾。
“雖然他給得多,但你這成本投入也太大了點。我本來以為你最多買個千來塊的,你是不是...”楊帆還記得結賬金額,“想在他麵前爭口氣?我懂。”
曾經有感情糾葛且落了下風的人,多年再見總得替自己端著點,表現沒有他,她也過得很好。
“...?”林抒宜壓根沒往這處想,跟不上她的腦電波,她恍惚記起還沒跟人說著裝費的事,簡略講完,身側人默了幾秒。
隨即,聽她幽幽道,“或許,你們這個純愛劇本需要一個感情破壞者或助攻之類的角色嗎?”
*
度假定在國慶周,夜校放假,林抒宜時間自由,跟著傅斯嶼的安排走。
一次性收了十萬,被這麼多錢砸下來,林抒宜自認敬業,到達度假村,從傅斯嶼車上下來,她主動跟他並肩,遠遠瞥見另一輛越野旁的傅家父母,揪住他的大衣袖子。
“傅總,我們這個狀態不行。”
情侶不是那麼好裝的,她跟傅斯嶼這段時間完全沒推進感情。先不說男女之情,就連熟人門檻都沒邁進去,她現在收了錢,對他充滿敬畏,打眼一望,撲麵而來的跟班味。
“雖然感情沒法短期提升,但我們的劇本是久彆重逢破鏡重圓,可能因為一些過往對彼此心存顧慮,但身體上的習慣還是要貼合人設,既然現在已經是戀人了,”林抒宜盯著他垂落的手指,再仰頭看他,“或許我們應該牽個手?”
明明是個問句,卻被她說得正氣凜然,信念感十足。
極淡的柑橘味浮在空氣中,傅斯嶼難得偏神,沒進一步動作,停下來打趣,“跟誰牽手,傅總麼?”
林抒宜很快反應過來,“...斯嶼。”
“嗯。”男人聞聲沒什麼表情,隨意捉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往前走。
手攏在他袖管裡,小拇指指骨壓著機械表表帶,又涼又硌,林抒宜猶豫片刻,反握住他手腕。
他皮膚比她高一溫度,溫暖乾燥的觸感讓她下意識想圈得更緊一點。
幾秒後她照做了,再抬頭偷瞄他反應,隻瞥見他被薄霧暈柔和的平常側臉。
他骨架比她那代餐前任大,抓著感覺更結實,也更暖和,果然不太一樣。
林抒宜收回視線,平和地想。
度假村在隔壁市,倚靠半山,位置偏僻。來之前傅斯嶼給她簡單介紹過,傅肖愛酒,這兒的酒莊跟傅家有長期合作,每年十月他都要來這邊休息一兩周,喝酒,泡溫泉,打球。以前都是兩口子來,但傅肖手術後很注重團圓,前年開始把他捎上。
路上他還提到,他小時不在國內生活,除了業務外跟親戚很少往來,也不熱衷家族聚餐,除了傅肖沒人關心他結不結婚,換言之,她的演戲對象隻有他爸媽。
這讓林抒宜安心一些,但麵對男人目光如炬的老練眼光,她還是欲蓋彌彰地往傅斯嶼手臂貼近點,喊道,“叔叔阿姨好。”
傅肖見兩人款式相似的大衣,一黑一灰,一高一矮配著,笑著點頭,嘴角還沒維持幾秒,掠過自家兒子萬年不變的冷臉,嘴角跌下去,哼道,“看見你就煩,青玉,走了。”
林抒宜看向傅斯嶼,他聳聳肩,“他脾氣差,彆在意。”
“我脾氣差?”前邊的人聞言又踱回來,“能有你差?”
傅斯嶼懶道,“多虧您教得好。”
張青玉懶得攔了,把林抒宜喊到她一邊,“沒事,他倆就這樣,改不了。”她又說,“斯嶼十八歲才回國,小時候他管得少,現在硬要管,斯嶼多少不服氣,咱們不理他倆,你跟著我玩。我們先去吃飯,睡一覺去酒窖轉轉。你能喝酒嗎?”
林抒宜點頭,“能的。”
他們早上九點從宜市驅車出發,到達莊園已是正午,在酒店放好行李就前往餐廳就餐。
跟傅斯嶼父母見麵前她還好奇過他家的氛圍。她身邊沒有相似家境的朋友,之前思維發散還想了挺多,感情淡漠,利益交織盤根錯節什麼的。
結果都沒有,至少她不用接觸這些,隻有溫柔的媽,嘴硬的爹和互懟的兒子。
比如此時此刻,等待上菜的間隙,兩人又吵起來。
起因不過是傅斯嶼起身出去打了個電話。
“你這第幾個電話了,出來玩還不安分。”傅肖不滿。
傅斯嶼走近就聽到他這句,想起他早年出國看母子倆,三天有兩天都在酒局流連,哂笑一聲,隻說:“楚禮打來的。”
張楚禮是張青玉親哥的女兒,也是他表妹。畢業後自己創業,最近她公司新手遊發行,跟他聊獨家代理的事兒。
但老頭油鹽不進,從兜裡掏出煙盒,“我看你就是沒用心。想當年我跟你媽去過二人世界,我一個工作電話都不接,是吧,青玉?”
女人笑著點頭。
這倒是,不僅不接電話,兒子都不要了,直接撇給保姆。傅斯嶼翻白眼,忍住吐槽,拉開椅子坐下,“要跟大家庭保持聯絡,不是您叮囑的麼?”
談話有一搭沒一搭傳來。
煙味在冷空氣飄散,隨男人嘴唇翕動一張一合,林抒宜下意識屏息,再抬頭時,見傅斯嶼起身,把男人夾著的煙掐了,若無其事坐回她身側。
傅肖也驚了,兩手空空懸著,表情由迷茫轉震怒,“你敢掐老子的煙?!”
“身體不好就彆抽了,”傅斯嶼麵不改色,“等會還要喝酒,成天拿我頂鍋,什麼原因自己掂量掂量。”
傅肖快氣暈了,張青玉這才介入,溫聲道,“斯嶼不抽煙,想必是林小姐的功勞?”
這是個坑,林抒宜條件反射想。
傅斯嶼早年也抽,雖然她隻見過一次。那之後她再沒在他訓練室聞過煙味。
那時她以為傅斯嶼是為她戒的,但誰知道呢,後來也沒機會問清楚,說不定張青玉了解,想詐一詐她。
人拿的越多越看重,也越容易草木皆兵,所以林抒宜把問題拋給身側人,“因為我嗎?”
男人點點頭,垂眸瞥下來,眼裡帶點笑,“我身上一有煙味你就離我遠遠的,我怎麼抽。”
視線直勾勾落在她臉上,很認真的表情。林抒宜呼吸一滯,半響沒應。
“真好,”張青玉語氣淡淡的,“這麼多年也沒見誰為了我戒煙。”
傅肖:“......”
這頓飯安然無恙吃完,張青玉招呼再度拿著煙猶豫不決的丈夫。
他煙癮確實重,但這幾年因為病情戒了大半,最多就是飯後抽一根。
“抽吧,看你這愁的。”畢竟是假期,她於心不忍說,”“但你當著林小姐的麵彆抽了。”
“小兔崽子居然敢滅我的煙!”傅肖仍舊耿耿於懷。張青玉站在兒子這頭,“他不護著女朋友,還有誰來護,靠你個老煙鬼自覺?”
傅肖又蔫了,但一想到在自己的推進下,兒子感情終於有了重大進展,總算沒糊弄他,找了個實打實的,寬慰說,“算了,這樣也好,再不多表現他也沒彆的可取之處了。”
半響又道,“你說他倆有沒有可能今年就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