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女(1 / 1)

三日後,太女回京。其將江南水患治理極好,深得虞帝讚賞。

沈溪瑜掐著下朝的時辰去往東宮,卻被門上人告知太女未回,如今還在紫宸宮中。

“不知鳳少君可在?”

沈溪瑜提著一個包袱,問道。

“鳳少君正在宮中。”門口的小廝道,“沈公子請隨我來。”

東宮的路多而雜,沈溪瑜雖來過不少次,不過每回都是讓小廝領著去的,他自己不太記得路。

故而並不知曉,在他到達之前,殿內的鳳少君早就得了消息。

“沈家郎君來了?”桌旁看賬本的青衣男子動作一頓,聲音中帶著幾分訝異。

對於妻君的表弟,永安侯府的嫡出公子沈溪瑜,鳳少君自然有所耳聞。

雖說兩人見麵不多,但鳳少君成親前已經無數次聽過與沈公子有關的傳言——說他囂張跋扈,說他目中無人,張揚肆意,最好麵子。更有甚者,說他才是鳳少君的最佳人選。

隻因沈皇貴君對沈溪瑜愛如珍寶,太女殿下也對沈溪瑜百般疼愛,這在京城幾乎算是人儘皆知。若非沈溪瑜自小定親,那這鳳少君還由不得旁人來做。

他曾深以為然,直到阿爹那日回來,說沈皇貴君要見他。之後便是陛下賜婚,舉辦成親大典。

太女殿下溫文爾雅,霞姿月韻,待他亦是溫和有加。他雖肩負家族重任,但還不足二十歲,少年傾慕也是有的。

成親後,他也曾小心試探過,太女殿下直言道:“若小瑜願意,鳳少君之位絕不會是旁人。”

他當時愣怔一瞬,麵上維持著端正得體的笑意,心底卻不可避免地對沈溪瑜生了幾分芥蒂來。對方倒也識趣,不曾在他麵前放肆。

不過今日,沈溪瑜怎麼突然找上他了?他們之間可沒有能私下見麵敘話的交情。

“你可是聽錯了,沈公子應當是來見殿下的罷?”鳳少君有些奇怪地問道。

小廝道:“門上人說了殿下仍在紫宸宮中,沈公子便問鳳少君可在,應當是想來見少君您,手上好像還拿了什麼東西。”

“既如此,”鳳少君將賬本合上,若有所思道,“讓沈公子在外殿稍等片刻,我隨後就到。”

他不忘了提醒一句:“韻兒快醒了,你們好生看著。”

小廝們恭敬道:“是。”

外殿。

沈溪瑜安安靜靜地坐著品茶,桌上放著一個包袱。

略等了等,鳳少君從幕後走出來,麵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沈公子久等。”

沈溪瑜將茶盞一放,搖頭道:“無妨。”

他的視線在鳳少君空空的雙手上轉了一圈,又往對方身後看了看,眼睛睜得很大。

鳳少君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麵露不解:“沈公子這是在找什麼?”

“韻寧呢?”沈溪瑜問道,“她應該也回來了吧,好久都沒見到了。”

“韻兒睡著了,還沒醒。”鳳少君下意識答道,隨後便覺得有些奇怪,韻寧是他在江南時生的,這是初次來京城,沈溪瑜何時見過?又何來的“好久沒見”?

“既然睡了,那就先不見了。”沈溪瑜撈過桌上的包袱,一邊說道,“幼兒穿上長輩穿過的衣裳,能夠保佑好運,健康成長,我就給韻寧帶了幾件,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長大。我幼時也曾穿過我阿爹的衣裳。”

鳳少君愣住了,眼中閃過一抹出乎意料,緩緩將包袱接過來,撫摸著裡麵露出來的柔軟麵料,道:“……沈公子有心了。”

沈溪瑜彎了彎眉:“韻寧是我外甥女嘛,我這個做舅舅的自然要上心。”

上輩子的韻寧可喜歡纏著他了,一見到他就笑,不過現在還是個小團子。

可惜今日是見不了了。無妨,日後有的是機會。

鳳少君將包袱遞給身後的小廝,笑道:“韻兒很乖,極少哭鬨,本宮帶著一點也不麻煩。”

“如此便好,她長大了肯定也是一名優秀的女郎。”沈溪瑜說道,“就像表姐一樣。”

他表姐可是一出生就被封為了太女,天資聰穎,樣貌俊美,未來也是大虞的皇帝。表姐的孩子肯定同樣出色。

鳳少君聞言,麵上笑意更深:“殿下對韻兒寄予厚望,本宮這做阿爹的,隻盼著她能健健康康的就好。”

沈溪瑜狠狠點頭,一臉認真地道:“她肯定能平安健康長大的。”

此話聽著不似作假。鳳少君深深地看著他,須臾,垂下眼簾,長長的眼睫掩住眸中思緒。

片刻後,宮中來了侍從傳話,說是太女要在紫宸宮用了晚膳才回來,讓鳳少君不必等他。

鳳少君眸中含笑地應了,一麵不露聲色地打量對麵人的神色。

沈溪瑜渾然不覺,隻想著太女表姐待夫郎很是體貼,看來她們妻夫的感情極好。

那侍從一走,沈溪瑜就請辭了。

左右他和鳳少君不熟,也沒什麼好聊的。東西既然已經給了,那他也該回永安侯府了。

鳳少君也並未留人,微笑著道:“來人,好生送沈公子出去。”

等腳步聲逐漸消失,鳳少君對身後的小廝道:“包袱拿來,本宮看看。”

“少君且慢。”那名小廝謹慎道,“事關小殿下,還是讓小人來吧,彆又發生江南那次的事。”

聞言,鳳少君頓了頓,回想起不好的記憶來,微微蹙眉,點頭道:“好吧。”

得到允許,那人連忙打開包袱,將裡麵的衣服翻了翻,很快鬆了一口氣,道:“少君,並無任何異樣。”

“咦,這是什麼?”那小廝從一團裡抽出一件,“是個肚兜,這繡工……”

小廝搖搖頭:“實在說不上好,應當是沈公子拿錯了。”

鳳少君將那肚兜拿來細看,麵料極好,繡的是朵朵祥雲,繡工說不上極佳,但也算過得去。

拿錯?

向來隻聽聞沈溪瑜張揚肆意,事事爭先,什麼東西都要最好的,倒不曾聽說他闖出過什麼禍事來。

送給陛下皇長孫女的東西,還是沈溪瑜親自送來的,會出差池?

鳳少君即刻否定了這個想法,快速思考其他可能性。

既然不是拿錯,應當也不是旁人做的,那這肚兜……

鳳少君突然記起來,殿下曾說過,沈溪瑜自小便不喜刺繡,課業向來是能推則推,連沈皇貴君都拿他沒辦法。

這肚兜,莫不是沈溪瑜親自繡的?

鳳少君被這個想法驚到了,下意識覺得不對勁,仔細想想又覺得似乎並非毫無可能。

沈溪瑜今日來是想看看韻兒,還送了衣裳,而且還知道韻兒的名字。他可從來沒跟沈溪瑜說話,那對方隻能是從殿下那邊得知的。

莫非沈溪瑜……是當真疼愛他的韻兒?

鳳少君思及此處,麵上不由得露出溫柔的笑意來。

那沈溪瑜,好像也沒有那麼目中無人嘛。

“少君,這些衣物如何處置,小殿下目前還穿不上。”小廝道。

鳳少君輕笑一聲,道:“既然是沈公子的心意,那就好生收起來吧。”

“是。”

……

馬車上,沈溪瑜一手撐著麵頰,正在回憶上輩子的事。

他記得表姐回京後,頭一件大事就是陛下的生辰,皇家血脈儘數回京,群臣祝賀,其他國家也紛紛派使者前來朝賀。

唔……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麼來著?符瑾好像

“分明是你撞上來的!”

一道尖銳的男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馬車也震了一下。

沈溪瑜下意識皺了皺眉,問道:“衫竹,發生了什麼?”

“公子,路前方……有兩人起了爭執。”衫竹的聲音帶著幾分欲言又止。

沈溪瑜一手掀起簾子,探出腦袋往外看,忽的愣住了。

前方站著的年輕男子,不是破落戶又是誰?那女郎,似乎有幾分眼熟?

道路中央。

“你這女人,眼睛有問題就去治!”

“我安安分分地走在路上,分明是你突然出現,把我給撞到了,快點給我道歉!”

“不準走,你撞到我了就得道歉!你必須向我道歉!”

舒千死死抓著藍衣女郎的衣袖不讓人走,一臉不忿。

藍衣女郎被罵了也不生氣,笑得一臉玩世不恭,看著麵前的公子像炮仗似的蹦出一堆話來,隻覺得有些好笑。

她漫不經心地道:“本皇……我就不道歉,你能如何?”

“你!”舒千氣極,惱怒道,“你不講道理!沒素質!”

“哼,道理?”藍衣女子挑了下眉,慢條斯理道,“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我管你是誰!”舒千毫不客氣地懟回去,“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你必須向我道歉!”

藍衣女郎身形一動,輕而易舉地掙脫開他的手,笑容玩味:“你如果接下來抓住我,我就跟你道歉。”

“來就來,你以為我不敢啊!”舒千狠狠瞪著她,作勢就要來抓她。

“公子!”路邊突然跑出來一個小廝,走到他身旁道,“那家店的掌櫃答應了!”

“什麼?”舒千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過去,“真的啊?”

“千真萬確!公子快隨我去吧,彆讓掌櫃的等急了。”

“好!”

舒千應了一聲,轉頭看著藍衣女郎,糾結一瞬,還是覺得生意更重要,於是說道:“本公子還有重要的事沒處理,這次就放過你了。這次彆再讓我碰上你!”

話落,他轉身就走,步履匆匆,看著真是要緊事。

藍衣女郎直勾勾地看著舒千氣惱的背影,咧著嘴,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嗬嗬。她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有個性的男人。

有意思。

沈溪瑜目睹了那一幕,冷笑一聲,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記起來了,那藍衣女郎是二皇女,同時也是話本裡的女二號,破落戶的愛慕者和守護者,不知道幫了他多少回。

雖說破落戶最後和景南王之女在一起了,但二皇女的戲份也不少,三個人的情愛糾葛更是纏纏綿綿。

沈溪瑜討厭破落戶,討厭景南王之女,也討厭那個二皇女!

二皇女是仇貴君所處,一向和表姐不對付。上輩子表姐儲位被廢的事,肯定是她在其中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