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已入了夏，但此時晨光熹微，京城的街道還是帶著幾分涼意。

沈溪瑜站在人群中，感受著絲絲縷縷的冷風吹在臉上，徹底清醒了。

沈主君給他肩上搭了一件薄披風，溫聲細語地交代：“小瑜，城牆上麵風大，你就待在這兒吧。”

沈溪瑜乖乖點頭，並不推拒，他本來也不想上去吹冷風。

沈主君為他理了理額間碎發，又不放心地囑咐衫竹幾句，這才轉身離開。

沈溪瑜往城門口的方向看了兩眼，空蕩蕩的。路邊全是百姓，神情十分激動，想來都是在期盼自己的親朋好友。

不過，大軍歸來，到底是有多威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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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十萬大軍井然有序地前行，嚴肅的麵孔絲毫掩蓋不住歸家的興奮。

最前方是幾位駕馬的將軍，後麵跟著三四位年輕女郎，符瑾便是其中之一。

她眉宇間英氣十足，神情波瀾不驚，一身戎裝氣勢斐然，身騎一匹棗紅駿馬，更顯意氣風發。

“終於回京城了，我這次應該能做個小官吧？不行的話，陛下賞賜我些金銀財寶也好啊！”一位年輕女郎笑道。

“小張你怎麼這麼市儈，打了勝仗就是為了金銀財寶？”立即有個粗眉女郎接話。

小張也不生氣，樂嗬嗬道：“市儈怎麼了，又沒偷又沒搶的。我和齊姐你們不一樣，家境不好，我從軍就是為了立功，為了陛下的賞賜。”

“要是有個宅子就好了，嘿嘿。”小張越說越激動，滿臉憧憬。

“小張這次可是立了不少功勞，又年輕，陛下說不定會賜你一位皇子做夫郎呢。”又有另一人笑道。

“我不要！”小張脫口而出，滿臉抗拒，“我、我已經有……”

“哦？你是有心上人了？”齊姐笑得揶揄，“你才多大，還沒過成人禮吧。”

大虞規定女郎二十成人，郎君十六。小張是她們其中年齡最小的，才十九歲。

小張有些不服氣，看了眼前麵的人，下意識道：“那又怎麼了？比起我，將軍自小定親，早早地就有了未婚夫郎呢。”

另外兩人頓時一靜：“……”

兩人相視一眼，半晌，齊姐說了句：“將軍……不是尋常人，豈可相提並論。”

“是啊。”另一人道，一邊衝她使眼色。

小張毫無所覺，有些好奇地問道：“對了將軍，您之前提前回京，後來親事如何了？”

另外兩人無奈扶額，齊姐更是連連搖頭。

符瑾收緊韁繩，麵無表情道：“沒退。”

“那就好，果然傳言不可信。將軍何等優秀，那位公子怎麼會選擇退婚呢。”

小張又說道：“數年不見，將軍可有送那位公子禮物？聽聞京城的公子一向喜歡……”

“哎，到城門了，快彆說了。”前方某位副將低聲道，“陛下麵前切莫失儀。”

三人頓時閉口不言。

符瑾垂下眼簾，眸中劃過一抹思索。

為了與大軍一道歸京，那日的禮品並非她親自送去，也不知，那位驕縱的小郎君可還喜歡？

＊

不知過了多久，沈溪瑜等得腿都麻了，百無聊賴間瞧見左前方空出了個位置，他慢吞吞挪了過去。

不想下一刻，前方突然傳來一道興奮聲：“來了來了！”

此話一出，人群立即騷動起來，眾多百姓都在往前走，沈溪瑜也被卷入其中。

他有些慌亂地回頭看，入眼皆是陌生百姓，隻能聽見衫竹的驚呼聲。

“公子！”

為了避免受傷，沈溪瑜隻能順著人流走，也不清楚自己所在何處。

噠噠的馬蹄聲傳來，眾人逐漸止步，沈溪瑜還未來得及鬆口氣，身後驟然傳來一股力道，他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前摔去，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沈溪瑜下意識閉上眼睛，腦中已經控製不住地幻想自己受傷的模樣，他該不會毀容吧？

那他豈不是會變醜？！

預想的疼痛沒有傳來，沈溪瑜感覺自己似乎跌入了個並不算溫暖的懷抱中。

不僅不溫暖，觸感還硬邦邦的。

沈溪瑜試探性地睜開一隻眼睛，瞧見的是銀色的戎甲。

頭頂上方有人問道：“沈公子，可有受傷？”

這聲音，聽著有點像是……

沈溪瑜恍然抬頭，入目是符瑾那張凶悍且沒有任何表情的臉。

至於那雙三白眼中一閃而逝的擔憂，應該是錯覺。

沈溪瑜眨眨眼，絲毫沒有細想。

他從符瑾懷中退出來，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還好還好，沒毀容。

他沈溪瑜還是京城最好看的小郎君。

沈溪瑜緩過神來，這才對符瑾說道：“多謝符小將軍。”

符瑾將手置於身後，沉聲道：“無妨，沈公子無事便好。”

她的目光落在人群中某處，眸色漸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