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黃昏,京城街道上行人寥寥,不少商戶都收了攤回家。
在某條小巷中,站著這樣兩個人——一個穿著黑色兜帽衣,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另一女人則短揭穿結,其貌不揚,似是市井無賴。
兩人正交談著什麼。
那女子滿臉笑意,問道:“還是和上次一樣,讓那位沈公子的事跡傳遍京城?”
“不僅如此,”那位黑衣人冷笑一聲,一字一頓道,“我要讓他身敗名裂。”
“我懂我懂。”女人眼底閃爍著精光,搓了搓手示意,“不過這價格,可不是原來那麼多了。”
“那是多少?”黑衣人的聲音帶著幾分不耐煩。
“嘿嘿。”女人拿手比了個“二”,“這對公子來說,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怎麼翻了一倍?”黑衣人驚叫一聲,“你彆坐地起價!”
“不不,這位公子,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女人正色道,“這活可不好做,要是一不小心被侯府下人逮著了,那我姐妹就得去牢裡蹲著了,我還不一定贖得出來。”
“就這價,不行的話那這生意也不必做了。”
黑衣人沉默幾息,然後丟給對方一錠銀子,道:“定金,剩下的事成之後再給。”
女人眼睛一亮,連忙把銀子踹懷裡,笑道:“公子爽快人,行,我這就去辦。”
她還不忘了說一句:“五日後,還是這地兒見,公子可彆忘了。”
“哼,事情辦不好,剩下的錢你就彆想拿到手!”黑衣人似是不願多說,撂下這句話便匆匆離去。
“公子慢走。”女人慢悠悠地拋了拋那錠銀子,麵上在笑,眼底卻閃過一絲不屑。
都和她這種人做生意了,還裝個什麼勁兒。
嘖嘖,現在那些高門公子的氣性兒這麼大了,這是要將對方踩進泥裡啊?
畢竟是拿錢辦事,至於那位金尊玉貴的沈家郎君,她就先說聲對不住了。
……
永安侯府。
午後。
屋外,衫竹正悠然自得地修剪花枝,口中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身旁另一位小廝忍不住問道:“衫竹哥哥近日發生了什麼高興的事兒,可否與我說說?”
衫竹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我就是看今日天色不錯。”
見狀,那位小廝也不再詢問,跟著道:“是啊,今兒太陽大,正好將被褥拿出來曬曬。”
衫竹繼續修剪枝葉,眼中依舊帶著愉悅的笑意。
他可不能說是公子賞了他一隻金鐲子,因為宮宴那日他下水著了涼,公子讓他好生調養。
說實話,那麼重的鐲子,他看一眼身體就好得不得了,還用得著調養?
他家公子真是人美心善,是這世間最好最好的公子!他要永遠陪在公子身邊!
餘光中瞥見抱著禮盒的小廝,衫竹低聲提醒道:“動作放輕些,公子在午休呢。”
唉,符小將軍又惹公子生氣了,送了這麼多禮物來。不過估計公子也不太想看,還是先放庫房裡吧。
一陣過後,衫竹終於停下手,將麵前的花枝修剪完畢。
這時,有個小廝過來稟告道:“衫竹哥哥,舒府來人了,說是還公子的銀兩。”
“嗯?”衫竹注意到某個字眼,連忙問道,“舒家人?可是舒家那位表公子?”
小廝搖搖頭:“來人並非舒府的公子,而是舒府的管事。”
“什麼?”衫竹有些驚訝,竟是管事,“那人還在嗎?”
“不曾,舒管事放下東西就走了,不聽府上人的挽留。”
“既如此,”衫竹思索片刻,放下剪子,“那我去看看,不必打擾公子午睡。”
衫竹去了趟侯府大門,最後捧著一個盒子回了風禾苑。
。
屋內。
沈溪瑜掃了眼錦盒裡的銀票,慢吞吞道:“這就是舒家管事送來的東西?”
他剛醒,聲音有些懶洋洋的。
衫竹回道:“是的公子。兩張銀票,一張一萬兩。那管事說,希望公子與舒家表公子的事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沈溪瑜眉心一蹙,立即清醒了不少。
他用指尖撚起那兩張銀票,又隨手扔在桌麵上,沒好氣道:“這聽起來似乎不隻是那兩百兩銀子的事。”
欠他錢的是破落戶,怎麼還錢的是舒家人,還翻了一百倍?這是護著破落戶的意思?
“對了公子,”衫竹忽然想起了什麼,“我今早上似乎聽人說,家主打算下了朝去找舒侍郎喝茶來著。”
所以舒家才會讓管事來送錢吧。
沈溪瑜了然地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是阿娘動手了。”
雖說這兩萬兩銀子不算少,但對他來說,也不算有多多呀。
“一筆勾銷……”沈溪瑜哼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諷刺,“那是不可能的。”
他絕對不可能放過破落戶。
畢竟,破落戶是話本裡的主角,而他沈溪瑜是“惡毒男配”嘛。
沈溪瑜望著那兩張銀票,滿眼蔑視,笑容驕矜。
——所謂惡毒男配,不就是和主角作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