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晚意一上車就握住了自己有些顫抖的左手手腕,抬眸就對上了一個人看過來的目光。
較之一年前,他眉眼間的張狂沒有一點的收斂,甚至更加讓人驚心動魄。
如果說一年前的紀時序是一個還未完全成長的小狼崽,會在麵對善意的時候露出自己的肚皮,麵對惡意的時候不知所措。
那麼現在的少年肉眼可見的成熟了不少,紅色的順毛並沒有給他帶來半分柔和,反而張揚的要命。
張揚的讓人難以將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
紀時序臉上掛著笑意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朝著剛上車的鐘晚意克製又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隊長,好久不見。”
他的目光下意識的劃過了鐘晚意緊緊握住的手腕,神色沉了下來。
劉誌成也在比賽結束之後就發現鐘晚意的手傷複發了,他接過了張正賢遞過來的按摩儀器,輕輕的裝在了她的左手上,短暫的緩解她手腕上的疼痛。
而麵對紀時序,鐘晚意也隻是簡單的點了點頭,態度疏離的說道。
“好久不見。”
兩個人隻是很簡單的打了個招呼,氣氛卻莫名的尷尬了起來。
車內像是刻意的一樣,現在就隻留下了一個空位置。
鐘晚意沒得選擇隻能坐在了紀時序的旁邊,她靠著窗戶看著車外漸漸移動的風景。
劉誌成咳嗽了一聲後努力的活躍車內詭異的氣氛。
“開場賽打的非常的漂亮,我們出去團建吧,正好歡迎紀時序歸隊,怎麼樣!?”
“好誒!”
其他的隊員都非常的捧場。
“吃什麼?”
一提到吃,方勳就來勁了,他坐在秦執旁邊,站起來冒了個腦袋。
“韓式烤肉怎麼樣?前段時間網上很火的那一家。”
“好好好好好!吃肉咯!”
SOF戰隊的車停在了一個較為隱蔽但是很火的韓式烤肉店。
劉誌成作為戰隊的經紀人一早就訂好了大包間。
SOF全員都低調的坐著電梯上了三樓,直到進了那個隱蔽性和隔音都極好的大包間後才該摘帽子的摘帽子,摘口罩的摘口罩,閒聊的閒聊。
包間是榻榻米,所有人都要坐在墊子上。
方勳他們很快就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再一次微妙的留出來了兩個相鄰的空位給紀時序和鐘晚意。
全隊的人都知道紀時序和鐘晚意之間的關係尷尬,故意讓他們挨得近一點,興許還可以緩和一下已經二人跌入冰點的關係。
“坐吧,隊長。”
紀時序自然的讓鐘晚意先坐下來,並且將右手邊的位置讓給了她,因為她左手手傷嚴重,他想著或許在吃飯的時候能照顧一下鐘晚意。
鐘晚意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她平淡的點了頭然後坐了下來,大家也多少鬆了口氣。
飯桌上還算是其樂融融,戰隊裡除了經紀人之外都是一群年紀不大的少年,酒量不太高,喝了兩口韓式燒酒後就在包間裡吵吵鬨鬨的劃拳,玩真心話大冒險。
而紀時序則是有意無意的照顧鐘晚意吃飯,烤了的肉總會習慣的先剪第一塊放到她的碟子裡,她卻沒怎麼吃。
酒過三巡,鐘晚意借著自己想要透透氣就從包間裡先走了出來。
夜晚的涼風透過大開的窗戶吹拂到鐘晚意的臉上,讓她冷靜下來不少。
鐘晚意不習慣,亦或者是不能長期待在社交密集並且相對來說嘈雜的環境。
她無法接受,在這樣的環境下待的時間久了就會頭暈目眩渾身難受,甚至會引發嘔吐休克。
隻有站在賽場上的她才能克服這些心理因素,戴上耳機就可以不受任何乾擾的開啟戰鬥模式。
就像剛剛在包間裡那樣,縱使周圍坐著的都是自己最熟悉,甚至最為親密的隊友,可她還是無法長時間的坐在那裡。
她下意識的從兜裡摸出來了一包煙,抽了一根點上,看著火星子在煙上肆意跳躍,聞著有些嗆人尼古丁的味道,漸漸穩定了下來。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紀時序這小子跟了出來。
“隊長,你抽煙?”
紀時序有些意外的看著鐘晚意指尖夾著的那根煙。
鐘晚意皺緊了眉下意識的就把煙上的火星子泯滅在手邊的煙灰缸中。
“不怎麼抽。”
紀時序沒有追問,反而擔心的看了看鐘晚意,目光短暫的在她一直不太好的胃上劃過。
“隊長你是哪裡不舒服嗎?如果不舒服的話,我送你去醫院,或者我們先回基地?”
SOF其他的隊友對於鐘晚意吃一半就出來抽根煙這件事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們隻當她是不喜歡人多嘈雜的環境所以出來透透氣,也就隻有紀時序這個新來的才會傻傻的跟出來。
鐘晚意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她反而轉過了身在昏暗的走廊裡凝視著眼前這個模糊的少年。
“為什麼選擇打九決?轉職業對於一個電競選手很難,對於你一個高三生更是難上加難。”
她剛剛在車上抽時間看過了紀時序打的那場審核賽,從比賽視頻中不難看出來他的技術和天賦。
如果說一年前紀時序的神使玩的是小有成就,那一年後他的九決卻是讓人聞風喪膽。
說句不太好聽的,隻要經過係統性的基礎訓練,那麼紀時序的九決甚至可以比秦執這個YPL現役最強九決還要厲害。
一旦把他放上賽場,那整個電競圈都會為這位新起之秀而顫抖。
紀時序難得認真了下來,眉眼間的神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鐘晚意似曾相識的鄭重。
“因為,我喜歡你。”
這六個字猝不及防的落入了鐘晚意的耳朵裡,在耳膜上轟然炸開,她下意識的想要抓緊後麵的欄杆,卻一個踉蹌。
一年前,基地樓下,紀時序也跟她說過這四個字。
當年這四個字就像是一把鐘敲醒了鐘晚意,那現在這四個字就像是奪命索一樣,死死的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
鐘晚意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好在紀時序先她一步開口。
“我喜歡你的神使,喜歡你在賽場上熠熠生輝的樣子,你曾是我最迷茫最黑暗時期中唯一的光。”
“一年前的我想要成為另一個你,而一年後的我隻想跟你並肩作戰,一起領略屬於華國,屬於SOF,屬於我們的榮光。”
紀時序的話說的慷慨激昂,眉眼語氣中儘是少年人的熱血和野心。
耀眼且奪目,就連鐘晚意這麼冷淡的人也不由得為這句話一震。
這也是她的夢想。
華國自當年SOF老隊友們奪取過一次全球賽冠軍之後,華國就再也沒有碰到過全球賽冠軍的獎杯。
所以她才會這麼堅持,才會這麼不顧一切的留在賽場上。
“謝謝,我說我的手。”
鐘晚意不知道怎麼回應少年的一番熱血,一片赤誠之心,隻能生硬的轉過話題,可話剛說完,她手邊的煙灰缸就摔了下來,跌落到地留下了一地的殘片。
紀時序及時抓住了她的胳膊,收著力氣把她拉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
“小心!”
殘片沒有割傷鐘晚意,她卻白了臉色。
“走..走吧。”
紀時序敏銳的捕捉到了鐘晚意的不舒服,看著她一瞬間就慘白下來的臉色,擔憂的皺緊了眉。
“胃病犯了嗎?隊長有沒有帶藥來?”
鐘晚意胃不好的事情人儘皆知,最嚴重的時候甚至在比賽之後因為過量服用胃藥而被救護車緊急拉走過。
為了這件事情聯賽主席也特地下台發了一條關於聯賽選手人身健康方麵的官方文件。
鐘晚意攥住了紀時序的胳膊搖了搖頭,所有人都以為她是胃不好,其實胃疼隻是她病的軀體化的一種表現。
當年她也確實是因為過量服藥進的醫院,但不是胃藥。
“我扶你回去。”
紀時序看著現在站在自己身側一向遙不可及,高冷淡漠的人,現在卻死死的扶著他,依靠著他,心裡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心疼,害怕,小心。
心疼她被胃病折磨,害怕她會再一次推開自己,小心的隻敢扶著她不敢再多一點,生怕再一次被丟棄。
鐘晚意彆無所靠,現在隻能點頭。
可不速之客就像是提前預判了鐘晚意現在會難受一樣,直接在走廊攔住了他們兩個人。
“好久不見?”
一個麵容嬌豔的女人走過來靠在欄杆上伸手攔住了要離開這裡的他們,她一如既往地上下打量了一圈現在有點狼狽的鐘晚意,臉上的笑玩味審視。
這是鐘晚意的死對頭晏歲。
JL戰隊的妙心。
她遊戲打的一般般,甚至還會在正式比賽上放空技能,可誰叫晏歲的爸爸是JL戰隊的大股東,隊友們也是敢怒不敢言。
而粉絲們,自然也有相關的營銷和通告給晏歲吸粉。
所以圈內喜歡晏歲的人不少,也知道晏歲和鐘晚意是死對頭。
鐘晚意已經沒有力氣回複她了,紀時序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將自家隊長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有事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