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整夜的雨。
掩蓋了這座城市所發生的一切。
雨一直下到後半夜三點,正是人們熟睡之時。
一道如鬼魅的黑影突然悄無聲息地站在床頭,嘴角咧開一抹笑,彎腰從搖籃中抱走了熟睡的嬰兒。
海城是近年來發展較快的城市,尤其是飛漲的物價,甚至隱隱有趕超一線城市的趨勢。而這也間接導致了人們生活節奏越來越快。
臨近過年,大家臉上不約而同寫滿了高興。
而在今早七點,海城市公安局接到了一起報案。
報案者是一對夫妻,他們聲稱自己的孩子不見了,明明昨晚還哄著入睡的結果今早起來就不見了,於是立馬趕來了報案。
目前這對夫妻女方因經受不住打擊暈倒被緊急送醫,而男方則一個勁的哀求他們警方儘快找到孩子。
受理案件的民警麵麵相覷,飛快地在紙上記錄。大過年的,這已經是本市第三起了,到底是誰和他們警方過不去,竟敢明目張膽地搶孩子。
因為三起案件的性質相同,影響惡劣。經過一致商量,上級決定將這起案件交由刑偵大隊負責。
刑偵大隊的負責人是周玦,比起警察這個職業,出眾的外表反而讓他被認作是明星。
個子高挺,冷白膚色,清冷的眉眼襯得他有些不太平易近人,整個人看起來不太好接近,可一旦辦起案來,又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邏輯。
而辦案,最重要最講究的就是邏輯。一環扣一環,半點都不能出差錯。
在接受到上級的指令後,周玦立馬翻看了三起案件的相關記錄,試圖從中尋找共同點。
看完後,他臉色凝重,隨後在海城市地圖上標記了三起受害者的住處。
第一起作案時間是一月四日,那天早上孩子的姥姥抱著孩子去買菜 ,中途碰到超市大促銷,就把孩子放在路邊的長椅上,等買完東西後這才發現自己的外孫不見了。
接到報案,民警第一時間就去查了街道的監控。可好巧不巧的是,那天監控剛好在維修。民警無奈,隻好又對那天所有去那家超市買東西的人進行盤問。
按理說,一個抱著孩子的人不論走到哪總會有點印象,更彆說孩子還會哭鬨,這就奇了怪了,怎麼所有人都沒印象。
第二起作案時間是一月十一日,那天孩子的母親帶著孩子在小區樓下玩,中途犯困,就眯了會。結果醒來後同樣發現孩子不見了,問周圍人也說沒看見,當即就報了案。
而所謂的監控後來也被民警證實是人為破壞,其他時間點的監控都正常,獨獨缺少了那一段,實在可疑。
第三起則是今早七點接到的報案,也就是一月十八號,這次的作案手法更大膽,趁著家長熟睡之時直接抱走了孩子,風險更大,畢竟誰也不能保證中途會不會有人醒來。
接到報案後,警方第一時間就派了痕檢人員趕往現場,看能不能從門把手上提取到指紋。除此之外,室內並無其他財物損失。
這三起案件,案發時間隻隔了一個星期,凶手的目標都隻是孩子。
那麼,會有下一起案件嗎?凶手又是如何尋找目標的?這究竟是個人作案還是團夥作案?
周玦再次把目光放到了地圖上,抿唇思索。
三起受害者的住處可以說是相距甚遠,甚至他們的生活也是毫無交集。腦海中的直覺告訴他,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他隻好靜下心來,重新把案件梳理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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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臘八節,葛青青牛仔褲配長靴,身穿米白色羊羔毛外套,手上拎著保溫盒,就這麼走進了公安局。
中途迎麵走來一個人,她連忙把他叫住,“林易風,你們隊長呢?”
聽到有人叫自己,林易風拿掉嘴裡的棒棒糖,側目打量了一番,隨即意味深長地哦了聲,“我說葛記者,你該不會是看上我們頭兒了吧。”
這句話讓葛青青漲紅了臉,但她也沒否認。
林易風沒來由地歎了口氣,本著好心低聲說了句,“你就彆想了。”
“為什麼?”葛青青一下提高了聲音,猛地抬起頭來,瞪圓了眼睛盯著他。
林易風被看得頭皮發麻,於是清了清嗓子,見周圍沒人,腦袋湊過去悄咪咪說了句,“有一次頭兒喝醉了,你猜他說了句什麼。”
“我怎麼知道。”葛青青咬了咬唇,聲音也低了下去。
“當時頭兒神情落寞。”
林易風故意頓了頓,回想起了當時的情景,無奈地搖頭歎氣,“自嘲地勾起嘴角,嘴裡喃喃著一句話——她身邊是不是已經有了新的人,所以才不要我了。”
那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周玦向來是孤冷清高的人,沒想到竟也會為一段感情卑微如斯。
這就讓林易風更加好奇了,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隻可惜無論後麵他怎麼問,周玦始終一言不發,隨後大醉了一場,次日醒來後又恢複了平日裡冷靜自持的模樣。
“當時我就覺得頭兒肯定談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愛。”林易風壓低了聲音,緊接著道,“我從未見過那樣的頭兒,所以…”
他歎了口氣,仰頭望天,“這麼多年,我覺得頭兒還沒有從那段感情中走出來。”
原本以為自己說了那麼多,多多少少會讓人有放棄的想法。豈料葛青青在聽完後,反倒信心十足的表示,“我對自己有信心,我一定會讓他喜歡上我的。”
要說葛青青為什麼那麼執著,起因於一起人質綁架案。
那天她剛好休假,閒來無事就去商場逛了逛,不曾想剛好碰到一起綁架案。
一個中年男人綁架了一個小女孩,手上拿著刀在亂揮,對麵特警在和他交涉,可男人深知自己就算被抓也會被判死刑,於是就想拉個墊背的。
千鈞一發之際,特警不知說了什麼讓男人分了心。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後方靠近的一道身影迅速奪過了男人手上的刀。
男人惱羞成怒,然而體型笨拙的他又怎會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警察對手,很快就被壓製在地上,嘴裡氣急敗壞地叫囂著,“周隊長,我問你,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被戴綠帽子!”
也因為是發生在大庭廣眾下的事,這段視頻很快被傳到網上,一度衝上了熱搜,群眾也對這個名叫周隊長的警察紛紛豎起大拇指,甚至有人打聽到了公安局地址特地來送水果牛奶。
那時的場景葛青青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身為文字工作者的她,從小就有一種英雄情節,就是特彆喜歡正義感爆棚的男人,因此一見鐘情。
後來通過彆的渠道才了解到,原來當時劫持人犯的男人因犯下故意殺人罪而被通緝,而破獲這起案件的正是刑偵大隊。
案件的情況很簡單,性質卻很惡劣。在發現自己的女人和彆的男人有染後,於是在某天夜裡殺了兩人分屍,隨後還把兩人的屍體喂了狗。
因此這才有了那一問,“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被戴綠帽子。”
對待感情不忠固然可恨,可這個世上沒有人有資格隨意剝奪他人的生命。
也可以說,法律在一定程度上約束了犯罪發生的概率。
那件事過後,葛青青就對彆人口中的這個周隊長念念不忘。
剛好她負責的新聞又是法製板塊,某些時候需要出入公安局,一來二去就和大家混了個臉熟。隻可惜,每次她都是無功而返,男人對她的心意視而不見。
作為旁觀者的大家看在眼裡也隻好歎了口氣,畢竟這麼多年,他們從未見過周玦身邊有任何女人出現,活得就像個清心寡欲的聖人一樣。
不過葛青青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打動他的心,然後開啟一場甜蜜的戀愛。
林易風撇撇嘴,又把棒棒糖塞進了嘴裡,“不和你說了,下午還要開會呢,我得趕緊去吃一頓。”
葛青青跺了跺腳,在他身後喊道,“喂,你還沒告訴我你們隊長在哪呢?”
林易風頭也不回,聲音飄過來道,“二樓左轉第四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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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飯點了,周玦還是一個人在辦公室裡思考案情,他的右手邊放著一張紙,上麵有他隨手寫下的重要信息以及幾個疑點。
而最讓他擔心的是,還會發生下一起嬰兒偷盜案嗎?犯罪分子究竟是如何確定目標的?
由於目前線索不夠,他一時之間也無法理清頭緒。三起案件雖然看起來像是連環作案,可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葛青青在地上蹲得腿都快麻了,終於聽到了聲響,緊接著立馬站起來,笑意盈盈道,“周隊長,臘八節快樂!我特意給你帶了臘八粥,你一定要喝!”
周玦目光落在遞過來的保溫盒上,臉上並沒有多餘表情。
這下葛青青耷拉著嘴角,一臉不高興,“為什麼啊?是我不漂亮不可愛不討人喜歡嗎?乾嘛每次都拒絕我。”
周玦語氣冷淡,說的話卻頗有些自嘲的意味,“抱歉,我的心裡還沒有騰乾淨,所以暫時還不能進來住人。”說這句話時他腦海中驀然閃過一道身影,眼神也帶上了幾分冷意。
葛青青一下子被這句話砸懵了,愣愣地張大了嘴巴,許久後才猶豫地憋出一句話,“那…你什麼時候才能…騰乾淨?”
是啊!
什麼時候才能騰乾淨。
周玦垂眸,也在思索這個問題。
他對於感情之事並不熱衷,目前為止感情經曆也就隻有一段,可偏偏就是那一段,卻硬生生成了他心裡的刺,拔出來連帶著剔骨的疼。
究竟要多長時間,他才會接受下一段感情,這個答案他也不得而知,況且他現在並沒有戀愛的想法。
或許換一種說法說,那個能挑動他七情六欲的人不在這兒。
許久得不到男人答複,葛青青羞惱地咬了咬唇,心情酸澀又複雜。
但從另一個方麵想,現在的男人都巴不得腳踏兩條船,反倒像周玦這樣對待感情認真的不多了,她也隻能這樣苦中作樂的安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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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開會時。
所有人都齊唰唰的在紙上記錄著什麼。
正中央的大屏幕上放映著這三起嬰兒偷盜案的案發現場照片,同時還有民警的一些調查結果。
刑偵大隊目前由四名核心成員組成。
統籌全局的主心骨周玦,擅長偽裝偵查的林易風,精通電腦技術的江念念,以及心思縝密的法醫廖海。
隻是這其中廖海上了年紀,在前幾日就申請了退休,因此市局另派了位新法醫來彌補空缺,算算時間,今日也差不多該到了。除此之外,還有痕檢部門隨時提供技術上的支持。
可以說,這一支隊伍集結了警界的精英人才,都是一群熱血的年輕人。他們不怕艱險,不怕困難,隻為了追求心中的正義,以及背後被掩蓋的真相。
世上真的有完美到不留一絲痕跡的犯罪嗎?
不,他們相信沒有。
所謂的完美犯罪手法一定是被忽略掉了某些細節。
會議室裡,此刻靜得可怕。
在聽完了案情經過後,大家眉頭緊鎖,臉色凝重。三個嬰兒的下落牽動著所有人的心,可這又與他們以往所辦理的案件不同,畢竟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任何屍體。
“特奶奶的!到底是哪個喪心病狂的家夥乾的,要被我抓到一定痛扁他一頓。”
林易風第一個沉不住氣,站起來狠狠拍了下桌子,氣得眼眶都紅了,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正是容易衝動的時候,以往每次辦案,都是第一個衝在前頭。
他右手邊坐著的是江念念,精通各種電子設備,一張娃娃臉顯得她倒像是個高中生。此刻也被他的情緒感染,眼含淚光,忙不迭連聲附和道,“就是就是。”
兩人年紀相仿,又最好抱打不平,平日裡習慣了小打小鬨,但在辦案時絕不含糊,是警局裡的一對活寶。
周玦深知兩人的性子,微微歎氣,隻好出聲安撫,“你們先冷靜一下。”
稍後,他頓了頓,神情嚴肅地說起了這幾起案件的關鍵點,“前兩起案件基本上都是發生在人多的地方,唯獨入門的那起,作案手法發生了改變。根據現場的檢驗結果來看,門把手上並沒有發現嫌疑人的指紋…”
中途說到一半,有人敲響了會議室的門,大家一驚,忍不住抬眼望去。
坐得離門口近的林易風連忙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