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周六的早晨九點,窗外陰沉沉的,外麵的霧氣越來越濃,濃到逐漸看不清對麵的樓房。
鄭恩吃過早飯後,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扶著窗簾。
一邊看向鄭父,一邊念叨:“爸,咱們今天還去商場嗎?”
正在收拾餐桌的鄭父,藏著笑意的看向女兒,說道:“去啊,不都說好了。”
聽到這話的鄭恩蹦蹦跳跳的走向鄭父,嘟囔著:“那我們出門要帶把傘,感覺要下雨。”
然後回了臥室,鄭父看著女兒,笑著搖了搖頭。
去商場的的路上,鄭恩看著車窗外的天空,厚重的烏雲覆蓋在天空上。
灰色的烏雲中還透著絲絲縷縷的深藍色,那是天空本身的顏色。
陰沉的天空好像一直容易讓人產生煩躁不安的情緒。
可鄭恩恰恰相反,如果說所有天氣裡她最喜歡的,那無疑,一定是陰天。
鄭恩喜歡陰天,喜歡清澈的陰天,聽鄭恩說過這些的都好奇,陰天怎麼會跟清澈聯係上呢?
她想或許是因為陰沉沉的天,伴著清暢的風,拂在身上,不像雨天那樣重,也不像晴天那樣悶 ,是清淨的,溫柔的。
雖然天空被烏雲覆蓋,但你仍可以透過那像棉絮一樣的烏雲中看到天空本身的顏色,清澈的,透亮的,靜謐的。
她喜歡在陰天發呆,喜歡在陰天裡期待未來。
鄭恩就這麼發著呆,沒一會,車開到了商場的停車場。
一進商場鄭父就帶女兒到了女裝區,童裝店已經買不到鄭恩合適的了。
鄭父看著周圍的女裝,有些感慨,明明前一年還在童裝店買衣服的女兒,好像一瞬間就長大了。
13歲的鄭恩已經有1米60了,雖然臉龐稚嫩,但單看背影,像是個大孩子了。
沒一會徐添意的媽媽徐慧到了女裝區,看著鄭恩試衣服,時不時的還能給鄭恩點意見
鄭恩在心裡想:這個阿姨比老爸靠譜多了。
鄭恩和鄭父買衣服,鄭父隻有一句話“買,你喜歡什麼樣的就買什麼樣的。”
一點建設性意見都提不出來。
買過衣服後,他們一起吃了飯,然後去了家居用品區,鄭父和徐慧已經在一周前領過證了,準備要搬到一起了。
購物完,他們一起去接了在補課班剛下課的徐添意。
坐在車裡,鄭恩看著駕駛座位的爸爸,副駕駛的阿姨還有坐在右邊的哥哥,她突然覺得有點奇妙。
以後他們會這麼坐在車裡去很多地方,會一起去商場,一起去自駕遊,一起回老家。
她喜歡她即將擁有的溫馨的家。
七月初,鄭恩和徐添意放了暑假,徐添意和徐母也正式搬了家,屬於他們一家四口的生活正式開啟。
後來鄭恩聽徐添意說,當時的鄭父是想要辦個婚禮的,但徐母決定太麻煩,倆人歲數也不小了,拍個婚紗照,兩家親朋好友吃個飯就好了,麵子就省去,好好過日子才是關鍵。
鄭父拗不過,隻能從了。
雖然沒辦那麼正式的婚禮,但鄭父弄的規模也不小,小宴會廳裡,該有的一樣沒落。
那些日子的鄭父每天忙上忙下,但鄭恩能感覺到即使很忙很累但還是喜悅難藏。
晴朗的七月,湛藍色的天空,成朵的白雲,天氣明媚到仿佛站在陽光下就會被曬透。
室內,陽光透著窗戶灑進,照在鄭清康和徐慧身上。
那一天他們不隻是鄭恩和徐添意的父母,更是彼此往後要攜手一生的伴侶。
鄭恩和徐添意坐在下麵,台上的鄭清康和徐慧念著誓詞。
鄭恩看著這麼多年為了自己忙前忙後的父親在收獲幸福時候掉下的眼淚。
轉瞬之間,喜極而泣。
徐添意半起身拿起了桌上放著的抽紙,塞在了鄭恩的手上。
鄭恩接過了紙巾,有些尷尬的不敢抬頭,低聲說:“謝謝。”
徐添意沒說話,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看著穿著白色婚紗的媽媽,雖然沒有電視劇看著那麼華麗,但那是徐添意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幸福的母親。
在他的印象裡母親一直忙著醫院和家兩點一線,沒空停下。
陽光照在徐慧身上時,徐添意想起了十年前的夏天,那天也如今天這般晴朗,明媚。
想到晴天人們總聯想起好日子,陽光也總象征著黎明救贖。
但痛苦也會降臨在普通尋常的晴天,明媚燥熱的午後。
幸好徐慧一家苦儘甘來。
徐添意也不再懼怕陽光,他感謝上天,感謝命運,讓他愛的母親重新擁有一次收獲幸福的機會。
這樣明媚的陽光,這樣爽朗的夏天,這樣雲淡風輕的午後,還有這樣好的人生,一刻也不要蹉跎。
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每個人都累到虛脫,大包小包的提著拿著,四個人癱在各自的床上。
沒過一會鄭清康把徐添意和鄭恩都叫到了客廳裡。
鄭恩累的站不起來,鄭清康拉起鄭恩的胳膊就把鄭恩拖到客廳,說著後天到出遊計劃。
鄭恩聽到這話,直接瞪大眼睛,想開口,但想到徐添意和徐母都在,就緩慢的閉上了嘴,默默在心裡想,她爸真是會計劃,一刻也不讓人停下。
聽完出遊計劃,回到房間,可能是太累,鄭恩沒過一會就睡著了。
徐添意在房間裡打著遊戲,屋內已經布置的差不多,剛到新家的生疏感也已經消散。
臥室牆上貼著科比的海報,書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手辦,角落裡的籃球,還有桌上的全家福都讓徐添意有了歸屬感。
主臥裡徐慧和鄭清康數著禮金,徐慧累的直不起腰,鄭清康邊忙著揉,邊計劃著買個按摩椅。
徐慧數錢數著數著,就想起鄭恩和徐添意累的不成樣子。
想到這些,用胳膊肘懟著鄭清康,說:“你咋計劃的,你沒看到孩子累成什麼樣了,還後天出去。”
鄭清康一臉無辜,連忙說:“不是還得補課嗎?我算時間這樣剛剛好”
徐慧看著一臉無辜急忙解釋對丈夫笑出了聲。
窗外,月影遍地,萬家燈火,燥熱的七月在那個夜晚吹起了清涼的風。
第二天清晨,鄭清康和徐慧給兒女留好早飯,出發去了超市。
鄭恩起床時已經十點,洗漱後,看到敞著門的主臥和客廳空無一人。
走到餐桌前,看到貼在桌上的字條:“恩恩,添意,早飯在鍋裡,我們去超市買東西了,如果涼了,讓添意放微波爐裡熱一下,你們再吃”
鄭恩側著身子,看向徐添意的臥室關著門,走向廚房,看著還沒動過的早飯,端到桌子上。
然後輕輕的挪著腳步走到徐添意臥室門口,耳朵趴在門上,屋內萬籟俱靜,仿佛掉一顆針都能聽到。
鄭恩想著徐添意看樣子還沒起,開始慢悠悠的吃起了早飯。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徐添意屋裡有了動靜,他打開臥室門,走向廁所,洗漱後走向了餐桌。
在臥室裡看小說的鄭恩聽著他出來了,心裡糾結再三還是出去了。
鄭恩有些內向,又是慢性子,什麼都慢熱,在鄭恩心裡,他們的相處還在尷尬期。
徐添意聽到腳步聲,轉過頭,看著慢慢走過來的鄭恩。
還沒等鄭恩說,徐添意就先開了口:“起了啊?”
鄭恩點了點頭,略帶尷尬的說:“桌上是留著的早飯,涼了你可以放微波爐裡加熱一下。”
徐添意摸了摸盤子:“你什麼時候起的?”
“差不多十點”鄭恩仔細想了想
徐添意低頭看了看手表:“沒比我早多久嘛,那你吃的時候是不是也涼了?”
鄭恩沒想到徐添意會這麼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徐添意看著糾結的鄭恩,笑了笑:“那你叫我啊,我給你熱。”
徐添意說完,鄭恩更尷尬了,站那不知所措,徐添意走進廚房,開始熱起了東西,鄭恩趕緊跑回了臥室。
還在門口糾結到底關不關門。
下一瞬間,徐添意走了過去,站在她臥室門口,看著站在臥室門旁邊的鄭恩,被嚇的打了個顫:“恩恩,你站這乾嘛。”
鄭恩也被突然過來的徐添意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看著門口等掛鉤:“我找個東西,哥,怎麼了?”
“哦沒事,熱好了,還吃不吃點了?”徐添意詢問
鄭恩立馬搖了搖頭“我吃飽啦,你吃吧。”
徐添意點了點頭,回到餐桌吃起了飯。
沒過一會,鄭清康和徐慧大包小包的買了很多東西回來。
徐添意和鄭恩也開始收拾起了行李。
鄭恩首先放上去的就是徐慧送的那條白裙子,她疊好後,小心翼翼的放進箱子裡,生怕壓出一點褶。
徐添意收拾收拾著就玩起了遊戲,徐慧站在徐添意臥室門口催促著。
充實忙碌的下午很快就過去了,太陽緩慢降落,映出淡粉色的光。
吃過晚飯後,鄭清康提出一家人一起散步的想法。
鄭嗯對對散步一直是無所謂的態度,他們都去,便也跟著一起去了。
夏日的黃昏,夕陽西下,陽光也不像午後那般刺眼,多了許多柔和,似乎一直看著也不會感到難受。
四口人並肩走在小區的河邊,一縷縷夕陽的餘光灑在河麵上,一閃一閃的。
鄭恩偶爾傳來父母說話的聲音,徐添意的玩笑聲,她有一搭沒一搭的笑著。
鄭恩長長的舒了口氣,在心裡想現在真好。
鄭恩一直都是一個很會捕捉到幸福瞬間的小孩,好吃的東西,好看的裙子,有趣的笑話,彆人的關愛…還有此刻,夕陽下,她有愛的家。
她的日記本裡記滿了她開心的瞬間,她想,這些東西記錄下來,那再次預覽日記本的時候也能再幸福一次。她總是認為有些東西不能靠嘴說,要用心聽。
所以她雖不善言辭,但也一直在用心傾聽。
次日清晨,屋內萬籟俱靜,屋外的知了聲聲叫著,陽光透過薄薄的霧氣,灑進臥室。
鄭清康和徐慧又開始了叫起工作,鄭恩和徐添意雖然不願早起,但好在也沒有過多的起床氣,洗漱過就漸漸清醒。
他們吃早飯的過程中,鄭清康和徐慧忙著斷水斷電斷煤氣。
鄭恩一絲一絲的掰著麵包,吃完的徐添意看到後,輕輕地敲了敲桌子:“吃飯啊,恩恩。”
鄭恩抬頭看了眼,點了點頭,顯然還沒完全清醒。
徐添意拿了一塊薄荷糖遞到了鄭恩手裡,轉瞬間,鄭恩打了個冷顫,搖了搖頭。
徐添意被鄭恩的傻樣逗笑了,鄭恩看了一眼,尷尬的彆過了頭。
八點,一家人已經踏出了房門。
徐慧檢查著後備箱,徐添意和鄭恩坐在車裡杵著胳膊靠著車門,鄭清康檢查著油箱。
五分鐘後,汽車駛出了地下車庫,他們自駕去江城。
七月末的早晨沒有那般燥熱,鄭清康便開著窗戶開了一會,清透的風吹在車上每個人的臉上。
前排的父母聊著天,鄭恩帶著耳機一邊聽歌,一邊看著mp3下載下來的小說,,徐添意則靠著座椅睡著了。
車上的時間也不算太漫長。
到酒店後,他們吃過飯各自休息了一會,出發去了海邊。
近處的浪花不時的湧上沙灘,海水時漲時退,空氣自然清新,踩在鬆軟的沙子上。
黃昏時分的沙子沒了午後驕陽的“炭烤”,變得不那麼炙熱。
從遠處望,海和天像是融在了一起,落日映在海麵上,波光粼粼。
夏日的美好,在每一處絢麗的風景中體現。
那天鄭恩拿出相機拍了很多張夕陽、爸爸和阿姨,最後一張,落在了要拿水槍呲自己的徐添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