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徐林一副溫溫和和的樣子，也可能是娃娃臉實在是壓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終於忍耐不住，起身坐到徐林身旁的空椅子上。
“徐先生，你認識林子白嗎？”
徐林淡淡道，“不認識。”
“啊，但我覺得你應該認識的。”娃娃臉有點難以置信。
徐林沒聽過這個名字，也不清楚他哪來的想法，不免又問了句，“為什麼覺得我會認識？”
“你們長得好像。”
“是嗎？他是你朋友嗎？”
“不算吧，不過他是錢哥的……唔？”娃娃臉話說到一半就突然被塞了一大口吃的。
“小米，這個甜點好吃，你試試。”
小米轉頭看向目露威脅的大哥，咽下甜點不再說這個話題，而是和徐林聊起了其他的。
經此一問，桌麵上的其他人也不再對徐林好奇，但卻流露出一絲憐憫。
徐林：“……”
——這事沒完了？
所幸他們隻是稍稍暴露了一些情緒，就沒再關注他了。
徐林今晚胃口一般，吃了個半飽，看著時間差不多就悄然離席了。
索性他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即使離去也沒有引起其他人的太多注意。
除了錢雲山，在徐林還在等司機接單，內心無奈這個地方不好打車時，對方從宴會中趕了過來。
他應該是跑過來的，到徐林跟前的時候還有些微微喘氣，“你要回去了？”
“嗯。”
“那我開車送你，這邊不太好打車。”
“你喝酒了。”徐林說道，“而且，你不用留下嗎？”
錢雲山頓了下，道：“沒事，我哥他們都在，我叫個代駕或者喊個服務員吧。”
“不用麻煩了。”
徐林今晚不太想坐車，他看到不遠處好像停著一輛共享電動車，剛才查了下，距離這邊大概三公裡的地方有一個公交車總站。
裡麵正好有一趟車是直達徐林附近小區的，雖然要將近一個小時，但他這會時間多，可以慢慢回去。
走近一看確實是電動車，他正要掃碼看看電量能不能支撐到公交站，一隻手擋住了他手機的攝像頭。
徐林：“嗯？”
“你要開它回去嗎，電量不夠的。”錢雲山長腿一跨立在徐林和車中間。
“沒，我騎到公交站再坐公交車回去。”
錢雲山“哦”了一聲，麵色有點尷尬，突然他雙眼一亮，“那你等我下，很快，等我。”
邊說著人邊跑，一會就沒影了，留下徐林滿頭問號。
“叮”一聲，掃碼結果顯示是此車在維修中無法使用。
得，不存在電量問題。
又看了眼還是沒人接單，徐林熄滅了手機，坐到小電車上等著。
他沒有等多久，錢雲山就騎著一輛電動車停在他旁邊，“我送你到車站。”
徐林眯了眯眼，這家夥……
他沒再拒絕，坐上後座後取消了網約車的訂單，這地方確實不好打車。
錢雲山則確定他坐穩後才起步，然後慢悠悠的前行，速度堪如自行車車速。
徐林察覺到了，但他隻以為是車的問題，“這車電量夠嗎？”
“夠的。”
“那怎麼這麼慢？”
錢雲山默默提了些速度。
徐林沒再管，他抬頭看向天空，仲夏之夜，月明星稀，風微微涼，不禁有些感歎——
“月色真美，風也溫柔。”
“嗯。”
*
才3公裡的路程，他們居然花了半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徐林不得不懷疑，這車估計真的有點問題，總歸是沒錯過末班車，他也就沒說什麼。
這車總站可能是地處偏僻，曆時悠久，看著挺簡陋的，還有點小破破爛爛，但還在正常運作。
車站內沒人在等車，除了徐林和錢雲山。
他看著對方沒有要回去的意思，便說了一句：“你早點回去吧。”
“我陪你等吧。”
錢雲山把車停在路邊，就乖巧的坐在車站的長條凳上。
徐林在手機上查詢到車的大概發車點，還有十幾分鐘才出發，就也坐了下去。
他想著今晚來看過之後，就應該能得出要不要再和錢雲山接觸的結論。
但實際上，他還是沒什麼太多的想法和感觸。
沒什麼想法的話，那還是順其自然最好，徐林從一定程度來說，算是個比較隨波逐流的人。
對他來說，是不是替身，真不太重要，隻要不讓他鬨心或者覺得麻煩，這些都不算事。
錢雲山目前表現都還行，就用得挺順手，也沒有太多讓徐林真正生氣的行為或者事，除了泳池那次。
不過對方真心悔過，長記性彆再犯，他也不會憋在心裡或者揪著不放。
偌大的車站很寂靜，隻有不遠處辦公室內，有人玩著手機遊戲，時不時發出的遊戲音效。
兩人都不是什麼話多的人，也不知道錢雲山今晚是不是喝多了，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沒話找話。
徐林餘光中，這人坐得端正，目視前方，看得認真，跟個乖乖學生仔一樣。
這個地點，不知道打車還會不會那麼艱難，徐林正想著，旁邊的錢雲山出聲了。
“這裡應該比較好打車，要不我給你叫個車？”
等車是挺無聊的，徐林以為對方也這樣覺得，便說：“車快來了，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不是！”錢雲山脫口而出，他側頭看了徐林一眼，目光有些閃爍。
“就是怕你無聊，而且公交車回到你那邊，就挺晚了，會影響你休息。”
“不會。”徐林說道。
“嗯。”錢雲山放在膝蓋的手指動了幾下，“今晚我本來想一直陪著你的，隻是後麵一直有事要處理。”
而且自己如果一直跟在徐林身邊，那其他人肯定會湊上來，他知道徐林一直都不是喜歡熱鬨的人。
也就沒往上湊，但他一直有在關注徐林。
在徐林不知道位置的時候，他就想上前了，但對方沒有任何無措，很快就解決了。
在和自己朋友坐一桌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緊張和不適，始終很平靜，就像自己隻是出遠門吃了頓飯一樣。
再對看孫景，孫景表現也很好，但他們這些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總是帶著些緊張和陌生，這才應該是正常反應。
這時候，他再次覺得徐林真厲害，好像不管遇到什麼事，對方都能從容麵對，好像沒有什麼是能真正擊垮他的。
明明麵對著一群有錢有權的人，也絲毫不怯場，也不去巴結、融入，看他們就跟看蘿卜白菜一樣，這樣的徐林，在錢雲山眼裡是會發光的。
如果徐林知道了他這些想法，估計會說一句：有病要早點去治。
而錢雲山一想到自己的朋友，又變得有點緊張了，“我朋友沒說什麼讓你不舒服的話吧？”
這家夥緊張了？為什麼緊張？
徐林微挑眉梢，他記起一開始和那桌人的第一個照麵，“沒有，你的朋友都挺好。”
錢雲山好像鬆了一口氣。
“不過吧…”
“？”錢雲山又提起了那一口氣。
“有個男生問我認不認識林子白，你知道他嗎？”
徐林想看看錢雲山會不會說實話，他沒猜錯的話，這個名字應該就是對方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了。
不然，他的朋友們也不會這個反應，雖然哪位叫小米的男生後麵再沒說起過這個話題，但徐林手握重要的底牌，很輕易就能得出答案。
他架腿而坐，情緒不變，目露平淡，好像隻是對這件小事有點好奇，內心卻悄悄布下一盤小局。
錢雲山接下來的回答至關重要，它決定了往後徐林對他的態度。
他看著對方突然變得更緊張了，目光更加閃爍，還頻繁眨了幾下眼。
其實錢雲山這反應不太對。
白月光是什麼，一個美好的名詞，形容那些可望不可即的人或者事物，一直在心上卻不在身旁。
徐林作為一個替身，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替身這樣問。
那錢雲山的反應也許是沉默的，也許是僵硬的，煩躁的。
但絕對不可能是這個反應，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這位叫林子白的人，並不是對方心上的白月光。
不妨更大膽一些猜測，林子白說不定也隻是個替身。
徐林想明白這些隻是一瞬間，同時又一個疑問冒了出來，為什麼錢雲山的朋友們都認為林子白才是那個白月光呢？
一旁的錢雲山終於開口回答，“我認識，我們以前在一起過。”
徐林“嗯”了一聲，反應很平淡，錢雲山的警鈴突然大響，他慌了，急忙想開口說些什麼。
正在這時，他們等待已久的公交車可算是啟動了，徐林站起身拿出手機準備上車。
一旁的錢雲山著急直接抓住徐林的手腕，“那都是好久的事了，你彆生氣。”
徐林：“……”
——他怎麼感覺在錢雲山眼裡，自己是個這麼容易生氣的人？
末班車的司機著急下班，按了兩下喇叭，催促要上車就趕緊，徐林說了句“沒有”，就上了車。
剛坐下就收到錢雲山的信息。
[我們之前是有過一段，但那都是很久的事了。]
[你彆生氣。]
然後還附帶了兩張情感豐富，大哭的表情包。
徐林無語，但還是回複了一句，偏偏錢雲山還不放心似的接著問。
[真的？]
[可憐兮兮.JPG]
徐林不耐煩了，這人這姿態顯得自己很無理取鬨，黏黏糊糊的，說了又不信，他發現對方的腦回路和自己真的是永遠也搭不上。
他敷衍的回了個表情包，就沒再搭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