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我喝過。”
她側目,透過高腳杯看到了顧羨之的嘴唇。
那輪廓清晰的像是畫出來的,下唇比上唇更加飽滿,一張一合不知說著什麼。
她盯著那張唇,仿佛在用眼神描摹他的唇瓣。
直到他湊上前來,何笑笑的視線才重新聚焦。
“給你添一杯?”
她氣惱的瞪了他一眼:“誰酒杯放左邊,左撇子呀!”
“我左右都行啊。”語氣依舊那麼漫不經心,讓人氣惱。
沒吃幾口,舒揚就來了。
“寶兒~相機交出來,讓姐瞧瞧呢。”
這桌兒除了顧羨之,都是認識的,她環顧一圈算是打了招呼,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了顧羨之的身上。
“顧羨之?”
他微微頷首。
“我叫舒揚,笑笑的發小兒。”
“你好。”
“你怎麼樣?相親相到了嗎?”舒揚這話問的是顧羨之。
“噗~”
何笑笑噗的一聲,嗆咳起來,一邊抽了紙巾擦嘴,一邊衝著舒揚使眼色。
郝溫州吹了個口哨:“顧少爺也有相親的時候呀。”
她瞄了一眼顧羨之,發覺對方眉峰輕動,好整以暇的瞧著自己。
“不過,你怎麼知道的,你倆應該不認識吧?”
“要不讓顧少爺自己說說?”舒揚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相機包,沒錯,她就是故意的。
他瞥了一眼郝溫州,隨意的攪動著手裡的湯匙。
說話間,謝文曦竟然端著酒杯過來了。
“老同學,恭喜咯。”
“謝謝,下午在包房玩兒。”
“好啊。”
客套了兩句她直奔主題:“羨之,好久不見。”
何笑笑沒心思再去關注舒揚會從相機裡看到些什麼了,偷偷瞄了一眼顧羨之,瞧他微微頷首,嘴角似是抽搐了一下。
果然還是很在意啊。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誰相親了?”
郝溫州看熱鬨不嫌事兒大:“顧少爺唄。”
“羨之,你還單著呢?”
李向依的表妹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在關鍵時刻插了句嘴:“羨之哥哥,你是在相親網站上找的嗎?”她這話真沒彆的意思。
見他被眾人圍攻,何笑笑於心不忍。
恰巧這時候,顧羨之同她對上了視線,她鬼使神差的提起了筷子,夾了一片方筍放進他的碗裡:“你不是愛吃方筍嘛。”
郝溫州反應賊快:“靠,你倆相的?”
何笑笑沒有否認,顧羨之把右手邊那杯橙汁換到了左手邊。
她自然而然的抿了一口。
就這樣,引來了滿桌的起哄聲。
她沒注意到謝文曦是如何離開的,隻側目看到了相機上一張張他的照片。
對上舒揚後,心虛的移開了視線。
說好今年要畫上句號的,是她越界了。
下午幾個男人去了包房打牌,她還有舒揚陪著李向依理完了婚慶還有晚餐的事情,李向依還是有些氣惱魏宇的。
“真是找了個兒子。”
“他不是招呼客人呢嘛。”
“我瞧瞧你拍的照片呢。”
舒揚曉得她心虛,擺了擺手:“去躺會兒吧,你個孕婦,累不的。”
“哼,魏宇還沒你會心疼我。”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魏宇推門而入:“老婆,辛苦了,我來陪陪你。”
人家兩口子說話間就要抱上了,何笑笑挽著舒揚自覺地退出了門外。
她走到二樓的陽台,活動了一下胳膊。
舒揚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樓下看。
小花園裡,顧羨之正站在樹蔭底下抽煙,身旁是謝文曦。
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顧羨之掐了煙,抬眸就瞧見了她。
視線對上的第二秒,她就慌亂的彆開了頭,很快拉了舒揚進到室內。
“我是不是不該那麼做?”
“要不是你幫他解圍,他就該尷尬的腳趾摳地了。”
“那是他初戀,郝溫州說他被她甩了兩次。”
“誰?顧羨之被那女的甩了兩次?”
“嗯。”
“我瞧著不像呀。”
“怎麼說。”
“他那狀態分明是覺得丟麵兒了。”
“他是挺要麵子的。”
整個下午,她都沒再見過顧羨之,和舒揚兩個人窩在房間裡睡了一覺。
舒揚讓她把相機放回車上,免得李向依睡醒了看到那些照片。她這才打了個嗬欠,去了停車場。
地下停車場裡頭隻有幾盞白熾燈,顧羨之的車就停在斜前方,她隱約瞧著裡頭有個人影,心想完了完了,難道是看到不該看的了,正準備轉身逃走,就聽對麵按了一下喇叭。
“何笑笑,過來。”
何笑笑停駐了腳步,垂了垂眸,他該不會是因為自己中午的舉動生氣了吧?
轉念又覺得,他憑什麼生氣!
腦袋一扭就喊了出來:“你凶什麼凶!”
對麵的人探出個腦袋,隻一隻手扶著車門,麵色柔和,難道是自己誤會了?
“我沒凶你~”他放軟了語調:“你過來一下。”
何笑笑不肯挪動步子。
顧羨之關了車門,走向她:“你生氣了?”
“有什麼好氣的,一天天的哪兒來那麼多氣,你彆氣著就行!”
“我氣什麼?”他挑眉,故意這麼問。
何笑笑抬眸望向他,隻見他喉結滾動,隨後嘴角浮起一抹淺笑。
“我沒你想的那麼在意她。”
他在跟自己解釋?
不不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她眨了眨眼,移開了視線。
“你就沒發覺自己掉了什麼嗎?”
她疑惑的瞄了他一眼:“什麼?”
顧羨之抬手遞給她一個紅色刺繡的錢包:“是你的吧?”
他故意這麼問,裡頭有她的身份證,隻要看過就該知道是她的。
何笑笑從他手裡抽過錢包:“你哪兒撿的?”
“婚車上。”
那豈不是上午就掉了。
“看看有沒有少什麼。”
她打開錢包,左邊卡片夾是她的身份證,右邊則是他的照片。
何笑笑扣上錢包,不敢抬頭看他。
他看到了吧。
肯定是看到了。
氣氛有些尷尬,她沒再說話,轉身快步跑走了。
離開停車場後,她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複又打開了錢包。
顧羨之的那張照片拍攝於8年前。
拍下照片的人是李向依,她和魏宇去北京旅行,順道看望了顧羨之,在他們學校的訓練場拍下了這張照片。
照片裡顧羨之穿著常服,頭發已經剪短,左手抱著頭盔,右手敬了個軍禮。
根據照片褪色的程度,不難猜到是收藏照片的人經常拿在手裡端詳。
她看著照片,陷入了那段記憶。
2010年夏:
盛夏時節,一場暴雨過後,何笑笑覺得渾身黏膩。
她左手拖著行李箱,右肩還扛了一個編織袋,艱難的行進著。
烈日炙烤著大地,空氣中隻剩滾滾熱浪。
她將行李駝到樹蔭下,才掏出一個小靈通,給姑媽撥去了電話。
“姑媽,我到清水橋了。”
“不是讓你下車就打電話的嘛,我這就來接你。”
“嗯,謝謝姑媽。”
早上7點就出發,這會兒已經將近2點了,她沒有喝過一滴水,看到街對麵的便利店,何笑笑咽了口唾沫,抿了抿唇。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到地上,形成了斑駁的光影。
她摸了摸早已勒紅的手心,蹲到了地上,想要休息一會兒。
不多時,一個穿著碎花裙,身材清瘦的女人就出現在了馬路對麵。
是姑媽。
她起身招了招手,露出微笑:“姑媽~”
“你這孩子,怎麼找過來的呀?也不怕走丟了。”
“姐姐跟我說過怎麼坐車。”
“倒是挺聰明。”何娟看了一眼行李,嘖了一聲,何笑笑一手拉過行李箱,就要去拎那個編織袋。
何娟按住了她的手:“手勒疼了吧。”
她抿了抿唇:“我拎的動。”
“女孩子還是要軟一點的。”
她明白姑媽的意思,跟在她身後朝著清水橋的左側走去,穿過一片林蔭道,再拐進一條巷子,就是一片民居,幾乎都是7層矮樓。
她們倆扛著行李上了五樓,累的直喘氣兒。
姑媽給她倒了杯水,看她咕嚕咕嚕灌了下去,笑道:“慢點兒慢點兒。”
“你姑父還沒下班,梨兒上補習班去了,五點左右就回來,她給你騰了半個衣櫃出來,你先收拾衣服。”
“好。”
“笑笑~有個事兒姑媽得跟你商量下,梨兒啊這就高三了,你也知道高三是很關鍵的一年,她又是走讀,晚上回來的晚,到了家還要學,這休息啊就格外重要了。”
一進門,她就瞧見了陽台上掛的簾子,大概猜到了姑媽的意思,乖巧的點了點頭:“我明白。”
“所以啊,姑媽的意思是,這一年先委屈你住在這邊兒。”何娟牽了她到陽台。
“封閉式陽台,把這簾子一拉就跟個小房間似的,這床是特意給你買的,結識著呢。”
她看了一眼床鋪,上頭鋪了一條卡通圖案的床單,還有同色係的枕頭和涼被。
“這兒挺好的。”
“還是笑笑懂事兒,等你姐姐考上大學住校去,你就睡她那間房。”
“嗯,謝謝姑媽。”
何娟從自己的鑰匙上取下一把交給她:“這是鑰匙,家裡吃的喝的你自己拿,我得過去了。”
“嗯,姑媽你先忙。”
“走了啊。”
“姑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