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1 / 1)

見張鋒答不上來,蔣寶年立刻就轉喜為怒。

“怎麼,讓你好好辦展,你連講解都不講不明白,是讓葉老看笑話嗎?”

小玉知道再這樣下去會更被張鋒記恨,於是扶著車門站了起來。

高跟鞋點地,長腿並攏,蔥白的手指從車門劃過。

她站直了隻比在場的程鹿鳴矮,一頭如瀑的紅色卷發宛若耀霞,竟奪去了名車的光輝。

珠簾遮住她的顴骨以下,輕輕覆在鼻尖,鳳眼未施粉黛,卻在珠光寶氣的襯托下顯得清麗純潔。

車子是敞篷,她卻覆麵,意外很契合。

她自知沒有資格跟程邦泰等人說話,於是轉身交叉步朝車尾走去,兩條長腿白得發亮。

拉丁舞款的狂野性感裙子看不出腰身,但肯定比車線更妖嬈,她做出展示車流線型的手勢,一點點撫摸,讓圍觀的人看得恨不得自己是那輛車子。

還不走麼,等什麼。

小玉默默腹誹,卻看到車尾邊上有個人的視線充滿憤恨,盯著程邦泰看,腮幫子都咬得抽搐了。

“你……”

她猶豫地停了下來,順著那人胳膊往下看,發現他手放在褲子口袋裡,握住了什麼東西。

下一刻,一抹淩厲的銀光。

男人高聲大吼:“程邦泰!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畜生!我要殺了你為民除害!”

還沒等張鋒等人反應過來,男人就衝破車子旁邊的圍欄,轉眼就到小玉跟前。

小玉趕忙抱緊自己的身體蹲下,然後伸出腳絆了男人一腳,男人沒有防範,一下子就往前撲,刀就飛了出去。

張鋒喊道:“保安!保安!”

很多人殷切地把程、葉等人保護起來。

男人被絆倒後隻錯愕了一瞬,心知已不可能再刺殺程邦泰了,於是迅速爬起來,惡狠狠抓住小玉肩膀。

“賤人!”

小玉蹲著本來就不好起身,本以為男人沒了刀會很快被製服,卻沒想到他還有第二手準備,又掏出一把水果刀,扼住了她的喉嚨。

現場混亂驚叫。

有人眼尖,認出了行凶的男人:“這不是之前金店的男銷售嗎!我老婆在他那買了不少首飾,叫什麼,什麼兵,王兵!”

小玉倉惶護住胸部,拚命按著肩帶往上捋,不讓它被男人剝掉。

王兵卻瘋了一樣,以為她要反抗,用指甲緊緊摳她胳膊上細嫩的肉,很快就見血了。

王兵擄著小玉一路倒退,出了4S店左轉,直奔四海酒樓而去。

蔣寶年的臉色幾乎綠了,給了張鋒一個巴掌,張鋒並不言語,安排人報警,被程邦泰攔了下來。

“沒弄清楚什麼情況,先不要驚動警察。”程邦泰說。

張鋒咬牙道:“是,程老板。”

程邦泰鎮定自若地吩咐人招待葉良永,笑著說:“咱們這兒不比北方,有些刁民不開化,行為很沒有道理的,葉兄,你不用擔心。”

葉良永點點頭:“小事,確實不用報警,你去看看酒店吧,好好的新盤子,彆被小老鼠給打碎了。”

四海酒樓,王兵勒住小玉的脖子,把她當成擋箭牌,怒斥叫人滾。

許多來用餐的客人看到有人持刀進來,嚇破了膽,沒一會兒一樓大廳人就全跑光了。

三樓雅座小軒窗,窗戶打開了半扇,從對麵的優衣庫能看到裡麵的場景。

隻見王兵不知道哪裡弄來的繩子,把小玉跟椅子綁在一起,一手捂著她的嘴,一手把刀對準她的喉嚨。

雨越來越密,塗了桐油的木質窗戶很滑,雨水大顆大顆往下滾。

小玉的頭發濕了,手反束在背後,額頭又開始沁出深紅色的水。

她仰頭對王兵說道,麵露哀求:“你綁我乾什麼?我隻是個車模,放了我吧。”

“賤人,要不是你,程邦泰已經被我殺了!”

王兵眼裡冒火,卻被她額頭上滿布的“血”嚇了一跳。

“程邦泰靠關係橫行霸道搶了金店,害我們全都沒了工作,我媽救命的藥錢斷了,已經離死不遠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我要讓程邦泰陪葬!”

小玉道:“你殺不了他的,放過我吧。”

王兵也知道這一點,卻把恨意也算在了小玉頭上,他目光更加凶狠。

“殺不了程邦泰,隨便殺誰都無所謂,嗬嗬,你彆怪我,是你自找的,你死了要做鬼,就去找程邦泰報仇!”

王兵一把扯去覆麵珠簾,按著她的脖子往窗子外邊推。

小玉的牙齒磕到了窗枕,牙齒裡鐵鏽味迸發,她咬住了窗枕,後腦勺一點點濕透,狼狽不堪。

蔣寶年的手下已經很訓練有素地堵住了酒樓幾個出口,但可惜位置太好,太中央了,而且今天開業,來了不少人。

人們雖然從店裡跑了出來,仍不肯離去,在底下看熱鬨。

但隻要有人舉起手機,張鋒就會派保安去勸解,直到把人帶離人群。

“程邦泰!叫程邦泰滾過來!”

程邦泰沒有露麵,蔣寶年帶著幾個人上三樓,全程都在噴人辦事不力。

他的聲音從樓梯傳了上來,王兵遂抄起一把椅子,“嘭”地往門上砸去,吼道:“程邦泰呢!他不過來,我就殺了這個女的!我要見程邦泰!”

蔣寶年手下虛張聲勢喊道:“王兵,我們已經報警了!你還想活命就把刀扔了出來自首!”

王兵又發狠揪住了小玉的頭發,讓她麵朝樓下眾人,然後亮出刀,刀尖朝上,戳住了小玉的下巴。

“警察呢,警察!那就讓警察過來!”他對下邊狂笑道,“我要幫程邦泰自首!程邦泰殺人放火,奸女人,炸房子,放高利貸,無惡不作,我要送他去見閻王!”

蔣寶年聽到這些,嘴角都開始抽抽了,肥厚的嘴唇蠕動罵道:“丟勒個傻?,不能再讓他說下去了,人呢,人都死哪去了,進去把他給我叉出來!”

張鋒匆匆上樓,對蔣寶年說:“不行啊老大,這個瘋子玩真的!他說要把那妓女亂刀砍死再扔下樓,要讓酒樓變成凶店!”

蔣寶年陰邪的吊梢三角眼射出嗜血狠意,低聲道:“那就找人把他弄死!”

張鋒驚了:“老大,這裡是武田牌樓啊,做不成的。”

“那就你去死!”

蔣寶年再次甩出巴掌,打得張鋒腦袋嗡嗡,後退一步,差點匍匐跪倒。

恰恰四海酒樓的隔音非常好,都是實牆,裝修奢華,門也是最高檔的紅木,插銷榫卯結構,重得就像銀行金庫的鑄鐵門,一關上就是密室,根本不可能蠻力破開。

酒樓每一層都很高,大柱子金碧輝煌,三樓就是頂樓,摔下去不死也殘廢了。

下邊張羅著找氣墊接著,王兵的要求卻無人回應。

見威脅無效,王兵變本加厲,將小玉轉了一圈,讓她仰著,擄住她的脖子,把她整個上半身都推出了窗外!

他有點急迫,不停喊:“不是說警察來了嗎!快啊!我要殺死她了!程邦泰!我真的要殺了她了!”

“謔!”

驚呼中,小玉兩隻手沒抓住窗枕,幾乎就快從王兵的鉗製中摔下去。

她咬牙繃緊身體,腿彎和小腹發力夾緊窗沿,以防王兵脫手,然而,王兵卻又抓住了她的裙子,把她往上一拎!

嘶——可憐的裙子發出難以為繼的撕裂聲。

小玉就這麼勾著身子,儘量讓喉嚨離刀尖遠一點。

她的小腹開始發抖。

即使平時跳舞動作再嫻熟,遇到這種情況,肌肉還是很難受控製。

她能讓自己保持平衡,卻沒法預料王兵會不會突然發癲,亂刀刺中自己。

“咳咳。”

小玉張嘴,雨水像子彈一樣打在她嘴唇上。

她哀傷地和王兵對視,說:“你,你說程邦泰殺,殺人,奸淫擄掠,是,是真的嗎?”

王兵冷笑道:“我從小在東明長大,誰不知道他程邦泰是怎麼起家的!十幾年來越輝一帶失蹤的妓女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今天救了他,以為能從此發達了是吧?”

他陰狠舉起刀。

“可惜,你沒有明天了,等你做了替死鬼,下去見到被他逼死的女人,小心被她們丟進油鍋!”

小玉顧不上滿臉的雨,努力睜大眼睛跟他對話,轉移他的注意力。

“妓女?程邦泰殺妓女?真的嗎?他都殺了哪些人?”

王兵卻不再回答,再次向樓下示威,大喊程邦泰的名字,要不就是一股腦地用最惡毒的語言罵程邦泰。

關於他躺在床上瀕死的母親,他卻沒有再提了。

事已至此,王兵知道程邦泰集團不可能再給他活路,他寧願母親再也聽不到彆人說話,這樣就不會知道,兒子已經死了。

王兵也爬上了窗戶,用腿跪著壓住小玉,把裙子當做繩索勒住小玉的身體,然後又將刀子在雨中亂揮。

小玉感覺到衣服就快支撐不住了,痛苦地快速眨眼。

晚夏的東明天很藍,很清澈。

雨水把她明亮的眼睛洗刷得更加清澈,順著眼角流下來,火辣辣,酸疼,小玉分不清有沒有淚水在裡邊。

正當王兵瘋狂到快要拎著她墜樓時,小玉看到藍天突然變得很黑。

從天台迎麵飛下來一個人,直接踹中了王兵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