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班，駱鏡明發消息給聞希禾：“晚上有個飯局你參加一下。”
後麵跟著一個定位。
聞希禾歎了口氣，回複：“好的。”
下了班後聞希禾借口晚走，和駱鏡明岔開了時間。
約莫半個小時後，聞希禾去停車場，坐在車裡補了個妝。
她對著車鏡審視自己的樣貌，聞希禾覺得自己的狀態很糟糕。
她已經失眠了一周了。
停車場裡隻有她這一輛車。聞希禾歎了口氣，手臂撐著方向盤，將臉埋進了臂彎。
不多時，一個手機提示音響徹在寂靜的空間。
聞希禾隻當是駱鏡明催她的消息，沒去看。
接連三條信息發過來，聞希禾這才拿手機。
三條信息都是林婉依發來的。
“小閃，今天要加班嗎？你爸爸買了魚給你燉。”
緊接著是一張魚的照片。
“你回來的話給我打電話啊，我好提前燉。”
聞希禾盯著聊天記錄看了半分鐘，吸了吸鼻子回複。“不回了媽，今天加班。”
回複完這一條，聞希禾坐直了身子開車離開公司。
晚高峰過後的道路開起車來暢快無阻，聞希禾降下車窗，等待紅燈時看著遠處的萬家燈火，安靜寧和的氛圍裡，她隻想著如何度過今晚的酒局。
她到的時候，包廂裡隻有駱鏡明一個。
駱鏡明見到她，衝她一笑，“坐，還有幾個人沒到。”
她不清楚今晚這場晚宴的意思，隻能安靜等待著後麵的發展。聞希禾點頭，坐到了駱鏡明對坐。
兩個人身上的著裝都沒換，兩個人沒聊幾句，不知道是駱鏡明累了，還是他看出聞希禾不願社交的臉色，最後借口接電話出去了。
再進來時人有四人。一個是莫紹光，一個盧裡，另一位聞希禾不認識。
剛聽到門口的動靜，聞希禾立馬起身。看到盧裡在，她衝她笑了，有她在，今晚不會太難熬。
她視線落到莫紹光身上，他已經介紹起來她，“這是希禾，我們楓源的定海神針，這次二代產品就是她一手帶出來的，特彆優秀的姑娘。”
聞希禾對於這樣的介紹沒什麼波瀾，隻笑笑，回握對麵伸出來的手，“聞希禾，多指教。”
“希禾啊，這是梁扶洲，南方分公司的項目經理。他好像比你大兩歲吧，三十了。前段時間就說要你們見見，一直都沒機會，今天總算見到了。”
梁扶洲衝她點頭，玩笑的活躍當下氣氛，“是，已經不年輕了。”
“三十而立，有什麼不年輕的。”駱鏡明接過話頭，邀請各位坐。
幾人落座後，聞希禾看著桌上的菜品，她卻提不起來胃口。
今天她話格外的少，他們的話題也都是圍繞著公司講的。聞希禾最初還會發表幾句自己的想法，後麵就不講話了，也不吃飯，所以幾個人都有意無意的將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直到梁扶洲看過去，問她，“聞總身體不舒服嗎？”
聞希禾還沒答，旁邊的盧裡先開口替她答了。“希禾前段時間住院了，最近工作也忙，應該累了。”
聞希禾這才回過神，歉疚地衝他們點頭，結果盧裡的話，“稍微有點不在狀態，抱歉各位。”
“哎，不講究這些，現在彆把我們當領導，這都下班了。”莫紹光擺擺手。
“我看最近希禾挺拚的，這下班了也要有私人空間，放假了和男朋友出去散散心，這不是挺好嗎？”駱鏡明順著他的話，看向聞希禾。
聞希禾os:你現在就是在占用我的私人空間。
這個話題過去後氣氛明顯活絡了，莫紹光又提到酒，看到桌上沒有，便讓人拿酒來，紅白都要。
聞希禾是不準備碰的，但是酒被拿上來，聞希禾還是喝了半瓶紅酒。
她最近都不在狀態，喝了一點就覺得胃裡翻江倒海。
盧裡見狀，眼神關切她，聞希禾隻搖搖頭，借口去洗手間。
盧裡視線一直到她出了門才收回。
盧裡對她的偏心所有人都能看出來。
但聞希禾並不是因為她這個人脈才走到這一步。盧裡喜歡聞希禾，因為她有野心，但她的鋒芒不會傷害到人。工作向來有條理也有決策力，同時，她始終覺得聞希禾是個好姑娘。
聞希禾剛來公司的時候盧裡幫了她不少，隻要有酒局，盧裡每次都幫聞希禾擋不少。
聞希禾去洗手間洗了把手，再出來時也沒有感覺好多少，頭昏腦脹。
她坐在了二樓的休息區，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談嶼逢出來時就看到她這個姿勢維持了很久。
他看了眼腕表，十一點。
他走過去，空蕩的休息區隻有他們兩個。腳步聲逐漸放大，談嶼逢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談嶼逢開口喚她，“聞希禾。”
沙發上的人似乎對這聲有點熟悉，聞希禾半闔著眼，看到他的時候恍惚了下。
她甚至覺得是夢。
談嶼逢聞到了她身上煙酒的味道，早將她身上的玫瑰特調的香蓋住了。
“在應酬？”談嶼逢將水遞了過去。
“嗯。”聞希禾昏沉沉地接過來，瓶蓋還在他手裡，她沒有當即就喝。
“怎麼，害怕我投毒？”談嶼逢一笑，然後大剌剌地坐到了她旁邊的位置。
聞希禾仰頭喝了幾口，後知後覺自己身上的味道。她皺眉，“我身上味道真的很大嗎？”
她全然忘記了他們還在冷戰中。
“還行。”談嶼逢手搭在沙發上，瞧她幾眼，“你不急著回去？”
經過他的提醒，聞希禾反應過來自己出來的時間不短了，讓幾個上司等她，那真是倒反天罡了。
這麼想著，聞希禾很快起身，隻是頭暈還沒有得到緩解，眼前一黑，身體向後仰去。
談嶼逢眼疾手快地起身拉了她一把，聞希禾這才站穩。
談嶼逢見她臉白的不正常，皺眉，“你行不行？乾脆逃了吧。”
“除非我不想乾了。”聞希禾抽回手，然後晃了晃手中的水，很敷衍的一笑，“謝了。”
談嶼逢沒跟上去，目視她轉身離開，隻是她剛走了兩步又停下來。
因為盧裡在她不遠處的地方站著。
盧裡見兩人交談完了，才走過去，“你這臉色很不好，堅持不住就回去吧。”
聞希禾搖頭，“沒事。”
盧裡知道她肯定不會走，於是向後看了談嶼逢一眼，“你男朋友？”
“不是。”聞希禾被這一句話弄得酒醒一半，推著她往前走，“快走吧好盧裡。”
盧裡偏不依她，她樂得看聞希禾著急的樣子，盧裡故意看向談嶼逢，“嗨，我是盧裡，希禾的同事。如果方便的話，你要不要過去坐會兒？”
麵對盧裡的邀請，談嶼逢走向前幾步，卻沒有回應她這句，隻是問，“我能帶她走嗎？”
“你進去才知道能不能。”盧裡挑眉，先拉著聞希禾走了。
聞希禾還懵著，就這樣被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拉進了包廂。
駱鏡明看到人進來，率先站起身，“這位是？”
“我哥。”聞希禾搶在他前麵開口。
談嶼逢饒有興致地看過去，然後才自我介紹，“談嶼逢，希禾...哥哥。”
他幾乎沒這麼叫過她，聞希禾被他弄得一激靈，不自然的伸手抓了把頭。
盧裡走過去解釋，“我剛看到希禾和談先生聊天呢。”
“這樣啊。”莫紹光一笑，“談先生要不要坐下一起，希禾剛立了大功，我們正在慶祝呢。”
談嶼逢見到對三個男人，短暫的思考後，他拉開椅子，給自己倒了三杯白酒。
“希禾不舒服，我就先帶她走了。這三杯當給各位賠罪了，有機會談某再來拜訪。”
說完，談嶼逢毫不猶豫地仰頭喝完了。
在場的幾個人神色都不一致，聞希禾蹙眉，握緊了手裡那瓶水。
“請問，我可以帶她走了嗎？”
盧裡貼近她耳邊說，“好帥，願意為你下麵子的男人著實不錯，你考慮一下啊。”
聞希禾無奈地推她，“彆鬨。”眼神卻是在談嶼逢身上。
盧裡輕笑，“你真不考慮？所以他到底是不是你哥啊？你要是不考慮，那你推給我，這種極品帥哥我當然要。”
聞希禾:“你老公知道嗎，荔枝知道嗎？”
荔枝是盧裡的女兒。
“哼，嘴硬吧你。”盧裡不高興理她了。
直到莫紹光開口放人，談嶼逢才點頭，“謝了。”
談嶼逢把昏慘慘的人拉走了。
走下了樓梯，剛到了外麵，聞希禾用力掙脫他，“鬆手，我…”
談嶼逢鬆了力道，但也來不及了，聞希禾彎腰吐了，大半都在他西服上。
五分鐘後，聞希禾用剛才拿瓶水漱口，此刻吹著風，她好受多了。
隻是談嶼逢的衣服不太好。他脫下來直接扔垃圾桶了，然後正對著她打電話。
“嗯，十五分鐘後我要看到車，遲到你明天不用來了。”
程池直接罵出聲，“你是我祖宗吧，十五分鐘我坐火箭啊！”
聞希禾全聽到了，不作聲地瞥他一眼。這些資本家，心情不好就會拿下屬撒氣。
談嶼逢接受她的冷眼，“聞希禾，我帶你出來，並且你吐了我一身，你好像對我還是很有意見？”
“還有，你剛出院，需要我時時刻刻提醒你不能喝酒嗎？”
聞希禾好了點也有力氣回嘴，“我想喝嗎？我不喝我的工作怎麼辦。”
“你說你吃藥了，住院了，他們能硬讓你喝？而且，你的上司們都沒紳士風度。”談嶼逢就這麼正大光明地站在當事人下屬麵前吐槽。
聞希禾不否認這句話，她不想替她的上司辯解。但萬一誰從裡麵出來了，聽到了這些話，最後倒黴的隻有她。
聞希禾也有點心虛。但誰讓他不躲開啊，吐他身上也活該。
好啦，勉強給他加幾分吧。
聞希禾向前走了幾步，“你能小點聲嗎？我真的不想失業，ok？”
兩個人並肩沒走幾步遠，談嶼逢開口依舊讓聞希禾抓狂，“你的黑眼圈已經遮不住了。”
彆以為你帶我走我就要忍你！！！
聞希禾忍住想撕了他的嘴的衝動。話到嘴邊，聞希禾笑笑，“是哦，打工人是不比資本家輕鬆。”
談嶼逢輕笑一聲。
笑屁。
二十分鐘後，程池開著車到了兩人麵前。
聞希禾看著談嶼逢拉開後座門，她就要去坐副駕。
她手剛搭上去，後麵就傳來聲音，“坐後麵來。”
“事多。”聞希禾翻了個白眼。
程池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他記得，上次談嶼逢特意送她回家的那個姑娘。
“老板，去哪兒？”
談嶼逢轉頭看她，等著聞希禾發話。
聞希禾思索了會兒，“回我爸媽那兒吧。”
報了地址後，車裡安靜了一時。
“所以你心情好的話，能把我從黑名單裡拉出來了嗎？”逼仄的空間裡，談嶼逢冷不丁的說了這麼一句。
哇偶，前麵的程池豎起耳朵吃瓜。
聞希禾一愣。
她才想起來，那天晚上把他拉黑來著。
“哦。”聞希禾僵硬地偏頭看向車外。
“哦是行還是不行？”某人追問，他盯著她的側臉看，聞希禾鐵了心不想回頭。
“行行行。”聞希禾被他念叨的煩了，拿出手機操作，把他從黑名單裡拉出來，手機就要懟他臉上去了，“你還滿意嗎，談總。”
“火氣彆這麼大。”談嶼逢看見了她給他的備注，撲克臉。
他笑著替她收起了手機。
…
聞希禾第一次喝酒，是在高三的一模結束之後。
聞希禾那次的成績不太好，那天放學之後談嶼逢就沒找到她。
他在學校等了她到所有人都走了，保安大叔走過來，“孩子，怎麼還不走呢？”
談嶼逢沉默了會，回答他，“這就走。”
他怕聞希禾心情不好做什麼事。
其實聞希禾是去喝酒了，她和戚許去了兩個人常去的一個地方，買了兩瓶高度數酒喝。
兩個人都是風風火火的性子，第一次喝酒也沒什麼不敢的，都做好了回家挨罵的準備。
“我都成年了，無所謂啦。”聞希禾晃了晃剛喝完的一瓶空酒瓶說。
喝到一半，戚許問她，“你告訴談嶼逢我們在哪兒嗎？”
此話一出，聞希禾懵了。
她把這事給忘了。
救命！聞希禾拿起書包就往外走，酒也不喝了，“我真的忘了，我現在回去找他。”
“你等等我啊。”戚許也不喝了，走之前將東西全帶走了。
她們一路跑回了學校，聞希禾跑起步來也很牛，校長跑她拿了第二名。
黑夜裡隻有兩個少女的身影飛奔著，腳下帶過些雪，像銀河滑落般的夢幻。
隻是路太滑，聞希禾在路途中摔了一跤，身上沾了不少臟汙的東西。戚許驚呼一聲，連忙拉她起來，“天哪，你有沒有摔壞？彆跑了，太不安全了！”
“沒事。”聞希禾起身，狼狽地拍了拍身上的雪。
一路跑到學校，談嶼逢剛要離開，就看到兩道身影跑著過來了。
聞希禾在他麵前停下，努力平複心情。“我，我把你…忘了…”
談嶼逢看向戚許拿著的酒，也聞到了她身上的酒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跑去喝酒了？”
聞希禾點頭，空氣中還有她呼吸的薄氣。
談嶼逢沒說什麼，轉身走了。
戚許見狀，先打車走了，“你好好哄吧，加油。”
聞希禾這才追上去，剛才跑的太累，喉嚨乾澀的不舒服，“你生氣了？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下次一定提前告訴你，我這次是真的忘了。”
談嶼逢還是不理她，一轉身又去學校旁邊的小賣鋪了。
哎？
聞希禾也不問為什麼不回家，總之她跟著他走，“你彆生氣了，我下次一定記得和你說，談嶼逢…”
談嶼逢忽然停住，聞希禾沒注意，一下子撞到他身上。
“心情不好能換個方式發泄嗎？我找了你一個小時，我以為你出事了…你倒是不管不顧跑去自在了是吧？還學會喝酒了，還喝那麼多，你明天不上學了？”
他一連串說了好半天，聞希禾都靜靜地聽著。
最後，她揚起一個笑，討好也是安撫，“我沒心情不好啊，我就是突然想…”
說到一半，她不準備說下去了，重新措辭，“我是不該不告訴你的，不該讓你等那麼久，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她認錯態度良好，談嶼逢要說什麼，都被她這幅樣子給打回去了。
他歎了口氣，走進商店買了一瓶營養快線和暖寶寶。
他打開瓶蓋遞給她，“都喝完，蓋蓋酒氣，省的回去被罵。”
“我喝不下了。”聞希禾心虛的笑笑，但還是接過來喝了幾口。
他將暖貼塞進她手裡，問，“疼嗎？”
他問她剛才摔的那一跤。
聞希禾搖搖頭，“沒事，不疼。”
於是，這次的喝酒事件收尾就是，聞希禾回去被狠狠罵了一頓。
“要死了，我和你爸都要去報警了！你跑去喝酒是怎麼想的！”
林婉依邊罵她邊給她上藥，聞池給聞希禾吹頭發。
聞希禾看著兩個人忙前忙後，吸了吸鼻子，“我錯啦。”
“活該！”林婉依收起了藥箱，也推她上樓去，“快點睡覺去，我給你請過假了，明天你就在家休息，以後不準喝酒了！”
聞希禾點頭如搗蒜，篤篤上樓去了。
躺回到馨香的床上，聞希禾給談嶼逢發消息，“我媽罵我了。”
那麵秒回，“嗯，猜到了。”
聞希禾沒心沒肺的笑了聲，“你怎麼樣？洗過澡喝薑湯了嗎，彆感冒了，要不然我會愧疚的。”
談嶼逢:“我謝謝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