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和尼爾森兩人在淺灘處度過了分外放鬆的兩天,蘇格甚至覺得這兩天的好吃好喝已經把之前趕路掉的體重都補回來了。
尼爾森也到了變身的日子,為了以防萬一,尼爾森還是讓蘇格去船上等他。
儘管蘇格再三表明了自己是一名法師,而狼顯然是會遊泳的。上船並不是什麼好主意,而在岸上顯然會更舒服一些。
但是尼爾森仍舊把蘇格塞進了船,說道:“我不放心。”
“好吧,好吧。”蘇格小聲嘀咕道,為尼爾森難得的固執。
尼爾森看到蘇格遠離岸邊,隻用一條粗繩連接小木船和用來錨定的石頭。
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囑咐道:“你就在這裡,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離開。等到明天變身結束,我們就繼續出發。”說著,還往蘇格手裡塞了包這幾天烤製的魚乾。
尼爾森一直等到蘇格點頭稱是,才放心的離開了。
蘇格這幾天在軟沙床正睡的舒服,忽然又回到硬邦邦的小木船上,感覺有些硌骨頭。也趁著尼爾森不在,蘇格掐了一個法決,用來感應當初給小狼位置的胸針所在。
因為距離實在有些遠,蘇格隻能模糊的感知小狼應該還在疾風草原的方向,這才放下心來。
這些天一直都和尼爾森在一起,即使不是時時刻刻都說話,但二人也是朝夕相對。尼爾森的離去使得蘇格意識到,在這個靜謐空蕩的空間內,真的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自打被格格巫女士以成年為借口掃地出門以後,又一次獨身一人呢。蘇格默默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魚乾,又隨手從儲物戒指中翻出來一本書準備打發時間。
其實蘇格心裡知道尼爾森為什麼那麼固執,應該都是以前那些不好的經曆造成的。
狼嚎的聲音通過環環相套的洞窟,變味兒般傳到蘇格耳朵裡,讓蘇格下意思的抓緊了小魚乾。
而圓月之夜下的巨風部落,隨著一聲接一聲的吼叫,整個部落演化成一群真正的草原狼。
羅茲在地下冰洞同樣感覺到奇妙的牽扯,那位自稱斯塔的長老在見到他蘇醒之後很是興奮。兩天來羅茲已經把整個長老會的人都見過了。
而幾次見麵也讓羅茲做出判斷,巨風部落並不知道月神祭的襲擊和自己有關係,相反,他們對自己很有興趣。
為首的那名長老一直想要詢問他曾經的人族身份,或者家族血脈。
羅茲在心裡嗤笑,他怎麼會說呢?
感謝現在身體的虛弱,他隻是搖搖頭並不回答。
在圓月之夜來臨的之前,斯塔長老將他放置在冰洞中,然後才放心離開。
所以已經化身為野獸的斯塔長老,也包括巨風部落的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一點。
圓月之夜,羅茲並沒有變身,還保持著人形。
羅茲感覺到那種奇妙的牽扯,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指引什麼。
羅茲能夠感覺到本來沉重的身子正在起著微小的變化,身子變得輕巧了。
嘗試著抬起手,舉起胳膊,成功了。
一鼓作氣,羅茲雙手拄著冰床,坐了起來。
體位的變化,讓一直久躺的羅茲有些暈眩,緩了一會,他才仔細打量起所在的環境。
居然是一處天然形成的冰洞,燭火的光被一根根冰淩反射,閃爍成五光十色的星星點點。
奇怪,這是羅茲第一個念頭。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在一個特殊的冰室,大概是用來延緩他體內幾股互相攻殲的能量。
可這麼大的冰洞,絕非狼人這種天生不會操控魔法元素的種族可以建造的,一定是天然的。
可是疾風草原的冬天並不漫長,夏天也足夠炙熱。一馬平川的大草原,少見高山丘陵,這麼大的冰洞又是怎麼出現的呢?
羅茲嘗試著從冰床上走下來,儘管腳步發虛,但仍舊走到了冰洞中央。
另羅茲不解的是,平時一直都在的斯塔長老,今天並沒有在。
羅茲把目光轉向了大門,從那裡可以走出去。
究竟是走出去看看還是繼續保持虛弱狀態等待斯塔長老?兩種念頭此消彼長。
最後,羅茲還是決定冒險出去看看。
他朝著大門的方向走過去,伸手推開門。
沿路上經過幾個同樣關著的冰室門,羅茲沒有貿然去開。
“有人麼?”他的聲音在長長的走廊中散開,蔓延,消散。
看來這個空間很大,羅茲在心裡暗吋。
他看到了樓梯,一條通往更下方,一條通往上方。
稍作猶豫,羅茲選擇了向上的那條樓梯。
沿著螺旋狀的樓梯,羅茲的腳剛踏上去,樓梯兩側就閃起了幽幽的光用作照明。
樓梯走到儘頭,是一個完全由巨石建造而成的空間。
聯想到這五年在疾風草原生活的經曆,羅茲意識到這個建築一定就是巨風部落的長老會。
沒想到長老會地下還藏著那麼大的秘密,想到那條蜿蜒向下的樓梯,羅茲覺得自己似乎觸碰到了什麼秘密。
“有人麼?”羅茲衝著空無一人的走廊喊道。
回應給他的仍舊是沉默。
是出了什麼事情麼?長老會這種本應該戒備森嚴的地方,怎麼會沒有人?
羅茲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有什麼事情能夠讓巨風部落傾巢而出?
羅茲沿著走廊,憑借著一種本能朝著最外麵走過去,來到了一扇大門前。
羅茲的手放在門上,用力一推。
銀白色的月華均勻且柔和的鋪蓋過來。
羅茲低頭看著月光下□□著雙腳,又抬起手,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最後才慢慢抬起頭。
在羅茲的正上方,一輪圓月正當空。
羅茲的瞳孔劇烈的顫抖,是圓月之夜。
過去五年時間裡,每一次圓月之夜變身都伴隨著蝕骨的疼痛,每一次都化身成理智全無茹毛飲血的野獸。
狼人拜月,他們恐懼著每月一次的圓月之夜。
羅茲低下頭,他看著自己修長但是慘白的手指。
原來在冰洞中那股神秘的牽引力,就是在提醒他,圓月之夜到了。
他沒有獸化,沒有失智。
是因為真龍之血還是其他的什麼?
羅茲的身子不受控製的劇烈抖動起來,他的嘴大大咧著,露出白皙的牙齒。
眼睛閉起來,但是大滴大滴的眼淚不受控製的從緊閉的雙眼中流出,成了河。
從嗓子眼兒裡麵,從劇烈抖動的胸腔裡麵,羅茲發出似哭似笑的哀嚎聲。
整個人轟然向後倒了下去,蜷縮成嬰兒吮指的模樣。
月光從打開的門斜射進來,羅茲的身子一半在黑暗裡,一半在光明裡。
“哈—哈哈哈——”
從胸腔裡爆發出的大笑,讓蜷縮成一團的羅茲舒展了身體,他把自己擺成一個大大的大字。
淚流滿麵。
蘇格能夠聽到尼爾森發出的嚎叫聲,如果仔細去聽,蘇格甚至感知到野獸爪子在岩石上劃過的摩擦聲,獸化狼人的喘息聲音,在洞窟裡麵奔跑的聲音。
圓月之夜,對於血的渴求和殺戮的欲望,讓獸化的狼人焦躁不安。
蘇格又不受控製的想起了小狼,想起自己唯一一次陪著小狼度過的圓月之夜。
當尼爾森裝作無事發生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蘇格大大的黑眼圈。
蘇格這一夜罕見的失眠了。
他在思考大長老所說的,關於月神權杖的神奇作用。能夠讓狼人在圓月之夜還保持理智,保持理智這是狼人一族畢生的追求。
“你們就那麼確定月神權杖會有作用?”蘇格問道,如果一開始隻是為了小狼能夠蘇醒才接過尋找月神權杖的任務,在聽過尼爾森的故事,和回想起和小狼的點點滴滴。此時的蘇格是真正意識到月神權杖對於狼人一族意味著什麼,也發自內心的想要做點什麼。
“大長老說可以,那就是可以。”尼爾森回答。
關於月神權杖的線索,狼人一族已經追查了很多年。因為時間過去了太久,很多小部落的狼人都已經不相信月神權杖的功效,認為那不過是一個傳說罷了。甚至巨風部落中有不少人也曾經那麼認為,可是直到幾十年前,大長老成為了神眷者之後,一切就不一樣了。
月神指明了方向,尋找月神權杖成為巨風部族的唯一目的。
當然,巨風部落不是從一開始就能全盤接受大長老說的那些,也有一部分人在質疑,為什麼要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尋找失去了幾個世紀的東西。如果神明真的是全知全能的,為什麼不乾脆重新把月神權杖賜予狼人一族。為什麼隻給了一個虛無的指示,一個方向一個線索?
直到那一次,圓月之夜。
大長老展現了月神的神跡,在月華之中,巨風部落的所有人,有生之年度過了一次,唯一的一次,沒有失智的變身之夜。
從此以後,大長老神眷者的地位無人可以動搖,舉全族之力開始了尋找月神權杖的線索。
沒有人再去質疑了,隻當尋找月神權杖是月神給信徒們的考驗。
神的苦心凡人又如何能懂呢?
就此,月神的信徒遍布疾風草原的狼人部落。
狼人們堅信,找到了自己的造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