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七幾乎落荒而逃。
在真切感受到他坦蕩的情意後,她反而不敢麵對。
她甚至沒再敢看他的雙眼,興許再看幾秒就要沉溺其中。
彌七一路漫無目的,她隻是不知疲倦地奔走著,仿佛這樣便可以壓住心頭起伏的情緒。
分明是她最想要聽到的回應,可她此刻卻有些無所適從。
運動會正辦得如火如荼,校園內人來人往,沒人會注意神情有些恍惚的她。
終於在越過重重人群後,她倚了個稍微安靜的角落默默坐下。
她通常在感到非常開心的時刻,會瞬間變得警惕起來。
從前的種種回憶,一直在告誡她,得到了,似乎就注定會有失去的一天。
於是她越是喜歡,便越是冷漠,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慢慢遺忘,不再去期許些不切實的想象。
可她,好像還是沒辦法做到推開他。
彌七陷入了混亂,欲望與理智不停地糾纏碰撞。
她仍舊想不出萬全的辦法。
謝懷悻是在這時追上她的。
不算濃鬱的灌木旁,隻一個小巧的腦袋隻露出尖尖來,她整個身子隱在陰影裡,她幾乎一動不動。
看著讓人實在有些難過,他似乎總是會覺得她憐人愛。
謝懷悻下意識地就將手覆上了她的腦袋上。
彌七恍然醒神,她轉過頭,看清了來人時身體一僵。
謝懷悻很快收回了手,隨後他將手中的鑰匙遞在了半空中並解釋道:
“東西掉了。”
“還是工作人員給我的。”
彌七站起身,雙手接過,輕聲道:
“抱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為給彆人添麻煩而道歉,還是在聽完他的話後一言不發地離開而道歉。
謝懷悻沉默了數秒後,才頗為認真地安撫道:
“彌七,沒有要你現在就給個答複的意思。”
“所以,彆害怕好嗎?”
他近乎誘哄的語氣,獻上了他極具耐心的一麵。
他甚至很貼心地給她鋪了層台階下。
“反正還有機會見麵的,我努力追,你呢,就慢慢地認真考慮。”
話落,他像是怕她過於有壓力,又戲謔道:“我想,我應該還沒差勁到,讓你見都不想見的地步吧?”
彌七心下一沉,她並不想給他這樣的印象。
她很想讓他知道,他有多麼值得。
這次,她聽從了內心的聲音,倏然向前推進了一步,隨後她踮腳伸出雙手,精準地環住了他的脖頸。
秋冬的季節,空氣已經開始試圖凝結水珠,她說話時帶著的溫度更加明顯。
頸上燙得厲害,謝懷悻甚至忘記了伸手回抱她,周遭並不算特彆安靜,依稀能聽到不遠處話筒播報聲交織著各種說話聲。
可在下一瞬,他卻隻聽得見她鄭重的答複聲:
“謝懷悻,你很珍貴。”
是她收到過的,最珍貴的禮物。
“你的喜歡也是。”
因為珍貴,所以她不敢就這樣草率地接過,她甚至想等待自己打包好精美的禮盒,將這份心意永遠珍藏在其中,讓它永不褪色。
“所以,再給我些時間考慮,好嗎?”
謝懷悻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他隻覺得很震撼。
他幾乎無法在此刻說出任何彆的話語來。
他的身體比他更為直接,垂下的雙手此刻才像找到了方向,受著牽引一般,回攏住她整個人。
數秒後,他才溫聲道:“好。”
他還能說什麼?她說什麼,他現在都隻能說出“好”字。
好像拒絕不了任何她的要求。
他忽然想起了些什麼,輕笑出聲:
“那現在算是在釣我了嗎?”
謝懷悻自然知道,她並非是在吊他胃口。
彌七被他的話勾起了記憶,上次她說,釣人也得是那人喜歡她追求她的前提下。
那時她隻是不太想占下風,非要爭個高低。
如今…
彌七也笑了下,輕聲道:“是啊。”
“那你願意嗎?”
謝懷悻覆在她背部的手不老實地遊離了起來,隨後停留在了她的腰間。
他聽見她溫柔真摯的聲音:
“願意。”
怎麼會不願意?他樂意得不得了。
不遠處躲在柱子後麵的謝蕪,目睹了整個現場畫麵。
她本來也是在門口等彌七,出來時還遇到了她哥哥,本來還以為他們兩個人等下有什麼大場麵讓她見證一下呢。
誰知隻看到彌七失神地衝了出來,她自然不放心跟了過來,卻看見她一個人安靜坐在那裡。
謝蕪想著她哥要是等會還不過來追人,她可就直接過去了。
誰知還真讓她碰上大場麵了,雖說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是這都抱上了,這氛圍還用聽說什麼才知道嗎?!
謝蕪偷偷拍下了張照片。
接著她隨手就想發給她哥,誰知自己一激動手抖就發到了自家家庭群裡。
偏偏她還越急越亂,過了二十幾秒才撤回。
她想著應該也沒人看到,畢竟大家平時都挺忙的。
誰知平時忙得消息都是隔夜回的人,此刻倒是秒回了信息。
她甚至將圖保存了,又重新發了過來。
附贈一個【?】
以及【!!!!!!!】
謝蕪隻能故作深沉:
【爸,媽,兒媳婦有著落了。】
【以後彆再給我哥相親了。】
謝蕪冷靜地將頁麵劃到謝懷悻那欄,平淡的姿態破功,她發了個討好的表情包,表示:
【我隻是一個愛手滑的普通女孩。】
【你會原諒我的對吧?】
以及一排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謝懷悻自然沒及時看到她的消息,他甚至是送完彌七回家後,才在車裡打開的手機。
在看到照片的瞬間,他當下便保存了下來。
彆的不說,謝蕪這攝影技術倒是挺拿得出手。
於是他很好脾氣地回了她四個字:【拍得不錯。】
隨後他才開始回複其他已經積成堆了的消息。
尤其是他媽的信息連環轟炸。
目光在觸及到謝蕪說的“相親”兩字時,他認同的引用表示支持。
想起過往幾次他親愛的母親安排的種種相親“巧合”他就頭疼,他有意讓他們知道彌七的存在,也有這一層原因在。
他自始至終都對家族聯姻不感興趣,他從來不覺得自己需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獲取利益。
於是他用一句話終結了話題。
【我喜歡她,希望你們知道。】
—
彌七近幾日睡得很好。
她起床後,便看到了謝懷悻昨日回她的信息,以及那句:【早】
她忽然很想笑,謝懷悻原來聊天的時候也喜歡這麼破冰。
自從那日兩人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後,兩人的關係變化倒是沒什麼特彆大的不同,要說具體哪裡不一樣。
大概就是兩人的聊天次數增多。
原本都數得來次數的聊天頁麵,漸漸被高頻次的聊天內容所代替。
這幾日他們並沒有見麵,但又好似每日都在彼此身邊轉悠。
他們自然地仿佛已經開始交往了很久。
彌七也不知道事情的發展怎麼就到這樣了。
她覺得不出幾日,她估計就會完全卸下防備沉醉其中。
她如今知道他又去了哪個城市忙碌,也知道他今天又吃了什麼,又玩了什麼新鮮的事情,再親近些,她甚至知道了他的回程航班號。
他似乎有意將這些信息透露給她,而她,卻也情願去做他所想的事情。
比如,接機。
彌七覺得自己,好像找回了年少時最純粹的那種喜歡,隻是想見到他,離他更近一些。
於是她在周日的下午準時抵達了機場。
謝懷悻從貴賓通道出來時,身邊還跟隨著一個助理。
她見過,是上次送她們回俱樂部,遞給她毛巾的那位。
助理朝著她微笑,“彌小姐。”
彌七點頭,“又見麵了,吳秘書。”
吳秘書很意外她還記得自己,更詫異得是她知道自己的姓。
畢竟他沒主動報過姓名。
難道是老板私下裡提起過自己?那是誇獎還是批評啊?他心裡開始默默打鼓。
他不知道的是,上次到俱樂部之後,他上車前掉了自己的一張名片遺落在了地上,還是彌七撿起來的。
上麵很詳細地標了公司名稱和職位。
隻是當時他已經坐車離開,彌七找不到機會還回去,便一直放在了家裡。
吳秘書還在心裡盤算著自己最近有沒有做了什麼不妥當的事情,自家老板在一旁便像是受到了冷待頗有些幽怨地開口:
“彌七,你是來接我的嗎?”
兩人都將視線投向了他。
彌七覺得他這副模樣有些可愛得好笑,她挑眉反問:“你覺得呢?”
雖說是反問,卻是肯定的語氣。
謝懷悻很輕易地被哄好,他輕笑:
“那是不是應該來個迎接的擁抱?”
彌七麵色倒是很平常,開始明目張膽地同他打趣:“我好像沒有學過這個習俗。”
謝懷悻卻步步緊逼:“那你不如現在學習一下?”
吳秘書默默退開了幾步,這是他能看的嗎?
他恪守本分道:“謝總,那我先回公司了。”
誰知謝懷悻大手一揮,“不用。”
“這幾天你也辛苦了,直接下班吧,額外一周假。”
吳秘書麵不改色,內心早已喜出望外,老板果然對他很滿意,和彌小姐一定也是誇他工作能力出色。
他心滿意足地離開。
謝懷悻又直白地看向彌七。
她想了一番,給了個兩全的回答:
“先攢著。”
謝懷悻突然變得好說話了起來,他一口答應:
“行。”
下一瞬,手心溫熱的觸感襲來,他的手裹住了她的整個掌心。
他很會利用規則,舉一反三的能力也相當出色,
“擁抱可以攢,那牽手,可以預支嗎?”